冬的凛冽,让植物几乎停止生长,动物躲藏,人的思维也近乎凝滞,沉寂。
春的到来,万物复苏,花开叶绿。最先感知的是柳,在春风轻抚中,枝条被温暖,泛黄,吐绿,一个个嫩芽探出头来,光鲜亮丽,迎接燕子归来。
还有梅,冬春时节,我是看着梅生长的。
原来这个地方是没有梅的,人们也不见过梅的模样。近几年交通的发达把南方的梅树运至北方,以至于冬末春初时节,黄灿灿的腊梅伴随着人们喜迎新年。红梅、白梅、绿梅则如待嫁的少女,萌动着、憧憬着。几场春风来过,几次春雨飘落,梅醒了,洋溢着青春的光芒,比肩接踵,赶着投入春的怀抱。有的红梅比较含蓄,如初恋的姑娘,浅浅的胭脂、淡红的指甲,纤细的手指梳理着小辫,一回头,一转身,香出一个个柔美的身姿;有的则把自己打扮成出嫁的姑娘,披上深红色的盖头,穿上深红衣裳,满脸的喜悦,满身的娇艳。身边簇拥着层层叠叠的伴娘,花轿里溢出的喜悦熏染了一春的芳菲。
白梅喜欢素净,扯来一片云做长裙,用素白把平常日子扮靓,简单而又简约,大气而有品性。无需争抢,就已满树闪亮,雪花般圣洁,白云般高远。
绿梅是这几种梅中开得最晚的,青色的花萼包裹着白色的花蕾。一旦盛开,那气势、那姿态,真的梅中君子,虔诚,淡雅,悠然,安静。
儿子说:“别的花开放,是为了吸引蜜蜂蝴蝶来传粉,梅花开放是为什么?”
母亲答:“一种事物的存在自有它存在的理由,无需为谁,该开时开该落时落,自然而然。正如芸芸众生中的你我,来时无需批准,去时无需请假。”
母亲说得有些沉重,儿子想了想,点点头。
四季也是一样,冬去时自然会去,春来时自然会来。
在春里,复苏的不仅是花草树木,更有我们人类。人心复活了,蠢蠢欲动了,热血沸腾了,一反冬日的沉寂和懒散,禁不住春光的召唤,纷纷走出家门,看春光春色,听春风春雨,想春事春情。
公园空地上,一群激情澎湃的女子随音乐的节奏,跳着健美操,跳出青春活力和对人生的热爱。河对岸则是练太极的,与这边的健美操节奏形成强烈对比,一招一式,伸展自如,收放有度,在平稳的呼吸中完成了一整套动作。
小径上,远远走来一位老人,手里提着一只鸟笼,笼子里的鸟儿在老人手中荡秋千。对面走来一位中年人,则是用扁担挑着两个鸟笼,一前一后轻轻摇摇,悠哉游哉。人们喜欢鸟儿,鸟儿喜欢早起,人在散步,同时也在遛鸟。两位遛鸟人相遇,相视一笑,无需多言,彼此明白爱好是相同的,心是相通的。
河岸边一位妈妈边看曲谱,边吹葫芦丝,悠扬的曲子感染着旁边的女儿,女儿随着乐曲轻移脚步,她在舞动春之美。
这边,一个少年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打开一页页白纸,用铅笔轻轻描画,线条流畅,栩栩如生,几笔就勾勒出一个运动者的形象。
可能是职业的关系,我看他十多岁年纪,惊讶地问:“你上几年级?这会儿怎么不去上学?”
少年头也没回,仍然望着他的模特,说:“我上初中,准备考中央美院,所以在此练习。”
“可以给你的画拍照吗?”
他谦虚地说:“我画的不好!”说着,还是打开前几页的画。我赶紧按下快门,拍下这让我感动的画面。
不忍耽误他时间,我说了声谢谢,赶快离去。
在我即将离开,回头看时,这少年正沉浸在他的画面中,全身沐浴在春光里。他希望将来考入中央美院。正是这理想使然,让他如此努力着,也憧憬着。
梅开趁春早。无论是吹奏还是绘画,哪一样不是出自苦寒,方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