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年轻人离别了家,来到深山,想要拜菩萨以修得正果,在路上他向一个老和尚问路:“请问大师,哪里有得道的菩萨?”老和尚打量一下年轻人:“与其去找菩萨,还不如去找佛。”年轻人顿时来了兴趣,忙问:“请问哪里有佛?”老和尚说:“你现在就回家,在路上会有个人披着衣服,反穿着鞋子来接你,那个人就是佛。”
年轻人拜谢了老和尚,连夜起程回家。在路上他一直留意是否有人会来接他,可是他已经快到家门口了,那个人也没有出现。年轻人又气又悔,以为老和尚欺骗了他。夜已经很深了,他灰心丧气的敲着家门,他的母亲听见儿子敲门的声音,急忙的抓起衣服披在身上,连灯也来不及点上就去开门,忙乱之中连鞋子也穿反了。年轻人看见母亲狼狈的样子,不觉热泪盈框,幡然跪下,心里顿时觉悟:原来母亲就是自己的佛啊!
今天是我的佛的生日,算算她应该是70岁了!
我的佛是从农村出来的,18岁的时候和父亲组成家庭后,正是中国油田会战招兵买马的时候,他们村庄出去了几十条汉子,可是最后坚持下来的只有父亲一个人,被正式编入油田人员的也只有父亲一个人。那时油田会战的条件非常艰苦:住的是帐篷,吃的是冷馒头和咸菜,那井架,那转台,那钢管,几乎全靠人工背上去的,常年在泥浆沼泽满地的野外需要多坚定的毅力啊!我相信父亲的坚持,一定和我的佛独有的爱情有关的:一个男人只有想为他的女人创造一个更好的条件,才会吃下那般苦的。
记得童年每次回家的时候,那些当时和父亲一同前去应工却半途而废的汉子们,看见父亲都会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父亲的烟:“如果当时我们也挺一挺就好了,不就差那么一点吗?”这时我的佛就会微笑着什么也不说,然后陪着父亲给村里的每个家里送东西,东西不多,有时是一点粮票,有时是一些点心,还有旧衣服和手工品,那是我的佛熬夜做的。我们返回的时候会有一大包礼物:香油、鸡蛋,米酒,糍粑………!父亲看着这些礼物,就会躲出去在老宅门口抽着烟,我想他是不想让我们看见他的眼泪吧!这个时候,我的佛就会追出去陪着他………
父亲是遗腹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在5岁的时候被他的姑姑收养了。这大概是为什么他总是想回到他梦萦牵挂的地方,也是他为什么总是不能拒绝家乡人的要求吧?小时经常有家乡的人到家里说自己困难,然后父亲就是拿钱拿东西,母亲很无奈,但是不说话。可是那时他们的工资只有几十元钱啊!粮票饭票都是定额的,要过日子,要养孩子,日子很拮据。但是我的佛却不愁,照样子成天乐呵呵,想办法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父亲爱抽烟,爱喝酒,但是烟酒的质量不高。每次他在外面喝酒以后,回来就老实的坐在凳子上听我的佛唠叨。我的佛口才很好,数落人的本事那是高明的很,大道理和市井俚语一套一套,说到最后,父亲经常是陪着笑给她倒杯水,然后做自我批评,把她哄笑为止。我的佛脾气暴躁,性格强硬,凡是送父亲喝酒归来的人都会遭受她的“口诛”一律全成为“炮灰“,久而久之,父亲常是一个人站在门口叫唤我们扶他了,问他送的人呢,父亲带着醉意憨笑着说:“跑了!”我的佛照样是给父亲上完政治课后,然后在父亲的轻声“检查”中,给父亲洗脸、洗脚、擦完身子后让他安然躺下,然后听见我的佛一声叹息,她是知道父亲心的苦的………我的佛在快四十岁的时候有了高血压,还有糖尿病,父亲有空就很早回家了,他做饭,洗衣服,做家务,这就是为什么在我后来的记忆里总是父亲在干活,在照顾家里,可是那时我什么也不懂,不知道是我的佛身体不好,所以对她很不满意。
我的佛从小就很少管我,等哥哥们出去上班以后,姐姐住校,父亲工作忙的没边,要管单位很多事情,有时几天不回家,家里就剩下我和她了。我象匹野马在田野里疯长,爬树比男孩子快的多,玩家家很少有我,掏鸟窝倒是次次少不了我的份。只要我一饿,回家就吵着要吃的,我的佛经常说一句话是“自己做”!然后不管我如何闹腾,她不搭理我。在委屈和抽泣中我学会了做饭,那时我心里不服气,想:“哼,她不给我做,倒是我做饭给她吃了!”那时我也不到10岁啊。后来我的佛让我做的事情越来越多了,买菜、洗衣服,打水,打扫房间……那时开水都是到锅炉房去提,液化气根本舍不得烧水。我提着两个大壶,拐哒拐哒的提回来,每次提水中间要歇息好几次。父亲回来的时候,我就诉苦说她太懒,最后的结果还是她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的佛还想教我做女红,织毛衣钩花,也许我真的是天资太笨,怎么也学不会,她无可奈何的放弃了这个创意,偶尔的还念叨着我说:“一个女孩子连毛衣都不会织,以后谁要你啊?”要知道那时可没有现在这样的条件,有如此色彩鲜艳、花样齐全的毛衣是她想不到的吧,当时我反正是不以为然的。
我的佛不能吃哑巴亏的,如果有人欺负上门了,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一副拼命的样子,让别人落荒而逃。如果我欺负别人了,她会揪着我的耳朵去给别人道歉,如果我没有错,她会白我一眼:“去,找他们去,不争个气别回来!”我的佛不识字,她只知道我考好了给我煮个鸡蛋,然后在那张她认不出几个字的考卷上抚摩很多遍,然后得意洋洋的到处宣扬;我的佛很爱钱,每次收到父亲工资和她的工资的时候,她总是数无数遍,好象能多数两张“大团结”一样,可是我要买书她总是很大方;我的佛会经常塞给我几张票子,让我出去买点烟买点酒,然后藏起来,闲暇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就给父亲倒上一点酒,点上一根烟……………
父亲走了,走的时候才54岁,我的佛48岁。那时我上初一。我的佛她身体彻底坏了,半偏瘫,躺在床上她经常看着我说:“猫猫,以后要靠自己了!”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支撑她站了起来,每天她都在练习站立和行走,再后来她就能拄个拐杖慢走了,再再后来她就每天拄个拐杖在楼门口等着我放学了,冬天也是这样的!每次我的身影出现在楼头的时候,我的佛就站起来进楼道了,后来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看见她冻的发紫的嘴唇和打哆嗦的腿。上学走以后,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问她身体如何的时候,我的佛就会说:“我的猫猫还没有出嫁呢,妈妈能行的,你要学会靠自己啊!”
我的佛走的时候,是56岁,这8年她每天都在吃药,隔段时间就会住院一次,她后来的身体打吊针都找不到血管了,并发症经常发生,病危通知书下了5次,我不知道我的佛是怎么挺过来的。可是她对我的爱,我居然要经过十年后才能真正的感受的到,体会的到,并且在我也是佛的时候才明白!
人生最痛苦的时候是当发现谁才是最爱你的人和谁是你最重视的人时,他们却离你而去,永远不可能回来!平时我们经常用各种理由忽视了他们的存在,推搪去看望他们的理由,可是有几人能理解他们的佛的心呢?
我的佛一定是最爱我的,她教会我能自己独立的生活,教会我有一颗坚持永不放弃的心,教会我如何乐观的去面对生活,教会我该如何做一个孩子的佛。我知道她教我这一切一定是希望我好好的生活,平安的度过我的一生。我还相信将来就是在我去她那里的时候,她照样还是我的佛,因为她从未离开过我!
我的佛,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