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平潭(下)
从汽车站,坐车到“芬尾”。小镇的石头街歪歪斜斜,石头房子稳重端庄。海风吹来每一个码头特有的鱼腥味儿,铅云涌动,雨点稀疏。担心的问胖胖的船长,这个天气出海有问题吗?船长和周边的人笑嘻嘻的看着我们:“放心吧,这还叫风?!”
渡轮很破旧,叫“岚南海二号”。有二号必有一号,平潭到嵣屿之间只有这两艘渡轮每天各跑两趟。渡轮上人不多,拖儿带女的,带着大包小包的采买的各种生活用品。最奇特的是他们的鸡蛋都装在透明的油桶里。我好奇了很久,怎么装进去的?一问,很简单:把油桶从最粗的地方剪开,装鸡蛋,用透明胶粘合。我很无语。
小多爸有点紧张,钻在舱里不出来。小多困了。我爬上二楼,从船头到船尾,迎着风,看海鸟在铅灰色的天空里疾驰,看远处网箱养殖的点点浮标,看船头劈波斩浪,看船尾白浪滔滔。船中途停了两次,每一个码头旁边都有一座小小的海神庙。靠海吃海,每逢初一十五,渔民们都会去祭祀海神,保佑平安。
一个小时后,嵣屿到了。坐三轮车穿过荒凉的石头和仙人掌的野地,穿过石头小村逼仄倾斜的石板路,我们到了目的地“海坛天神”。没有选择农家,我们奢侈的住在海边的度假小木屋里,窗外就是海。只是沙滩不如龙凤头的漂亮干净,有点失望。几头黑色的山羊零零散散的啃着不多的青草。有石块铺成的小路在黄色的砂砾中渐渐消失。慢慢的和小路一起延伸到遥远的沙滩那边,巨岩高耸,没有植被,光秃秃的,也没有棱角,它用不同的弧线描述着伟岸坚强。从它平坦的脊梁上翻越到石头的那一边,脚下突然失去了依恃,断崖突兀,我不敢靠近,不敢往下看,我怕那深渊把我吸引。远处是灰蓝的大海荡漾,没有汹涌澎湃,汩汩荡荡的似乎在蕴蓄着什么。有海鸟盘旋鸣叫,一声一声,突然从我的头顶掠过,近的甚至能感受到羽毛的摩擦。是我侵犯了它们的领地吗?我慌忙向后退去。下面的沙滩很宁静,没有人,只有海浪一下一下的拍击。正是涨潮时候,平静的大海,在沙滩上突然变得疯狂,整块整块的翡翠狠狠地砸在平坦的沙地上,砸出一道深沟,然后把它吞没。我紧紧的抓住小多。小多很自觉的把自己藏在一块礁石后面,有礁石的保护,就不会被海水卷走了吧?然而,礁石很快就被吞没了。我们怀着对大海的敬畏,撤退到岛的另一边。这里的海岸线很长,海波荡漾,很奇怪不是吗?同一时间,相距最多300米,石头的那一边是力量的角逐,石头的这一边是温柔的抚摸。
小多很快钻进了水里,远处海面上是星星点点的渔船的灯光,彻夜不息,木屋那边有人支起帐篷,在海边烧烤,孩子们在燃放孔明灯,在茫茫的海天之间格外分明,格外的孤独。我们晚上吃的是海里刚捞出来的鲍鱼,味道真的很鲜美,口感很好。可是,这发黑的东西是什么?嘴馋的小多已经一口吞进嘴里,然后,皱着眉说:“真腥。”小多爸自以为是的说:“就是这个味儿。”然后,也塞进嘴里。我皱着眉,拒吃。小多的第二个鲍鱼,那一部分竟然是深蓝色的,这回,小多也罢吃了。经过咨询,那部分是鲍鱼的胃,不能吃,我幸灾乐祸的大笑。不过等我点的紫菜汤来了之后,我也不笑了。这明明是一碗头发丝汤嘛,试想一下吃头发丝的感觉,哦,我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又一口,再来一口……算了,浪费就浪费了。吃海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为了吃海鲜,我们专程赶到“流水”,据说这里的海鲜又新鲜又便宜。小镇离平潭县城很近,坐公交车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然而让人尴尬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住宿的地方。我们在烈日炎炎下傻眼了,怎么办?我们原打算在这里住一晚,联系渔船跟着出海打渔,有时间的话再到仙人井看看。可是现在怎么办?去吃海鲜?下午两点多钟,是不是很搞笑?!返回县城?小多不同意。去仙人井?我们先被行李压死了。焦渴难耐之下,我们在一个粮油杂货店买了两瓶水,跟老板娘聊了起来。老板娘很热情:“没有住宿的。没有跟渔民一起出海打渔的。不过那边码头很好玩,也有沙滩,还有鱼,你们可以去逮鱼。来拿上这个袋子,鱼很多。”最后,我们把行李寄存到店里面,无奈的拎着老板给的不知道是装什么的袋子,到码头去了。
码头很脏,海水被来来往往哦船只搅得浓稠,当然不能去沙滩上玩了。几个游客模样的人坐在一个小店门口,落潮了,大船进不了港。一艘小船靠了岸,有人提着箱子上来,箱子上蒙着布。小多悄悄掀起一角:“虾,活的?”那人赶忙把布盖好:“小心,会蹦出来的。”小船来来往往,奇奇怪怪东西也越来越多。有“蝠鲼”,三角形的身体,一条细细长长的尾巴。尾巴靠近身体的部分有一根尖利的刺,如果不小心被它的这根刺划一下,会剜掉你一块肉。所以,一捕上来,渔民就要先把这根刺剪掉。它还没有死,很久,胸脯会微微的起伏一下,真可怜。有黄花鱼,我觉得一大一小两条鱼一模一样,他们偏说小的是黄花鱼,很贵,大的不知道是什么鱼,随便给。小多看到了三只活的章鱼,死活央求着非要买一条。这些渔民本来就要来这里卖海鲜的,有不少人就等在这里,便宜又新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捡到。不过活的海鲜一般都卖到店里,所以他没有带称。小多撒腿跑到上面的小店里,又飞奔下来,左手拎称,右手握秤砣,也不知他怎么借来的。买来的章鱼安置在我们的小桶里,它大概不太满意逼仄的环境,柔软的触手挥舞着,吸盘一张一合,还不时的往外喷水。
不知不觉间,潮涨起来了。巨大的远洋捕鱼船也靠岸了。哇,好多鱼呀,一箱摞一箱,一片银光闪闪,可惜都死掉了。码头上早有集装箱在等着,船上和岸上的工人们有条不紊的装箱,装冰。有时箱子倾侧,鱼掉到海里,我惋惜的提醒“掉了,掉了”,工人却连看也不看一眼,鱼太多了!
回去的路上,小多志得意满,一条活的章鱼诶!我试图商量着让他放生,放弃吃掉它的想法。可是行不通,最终,这条章鱼还是变成了我们的盘中餐——白灼章鱼。事实再次证明海鲜不是可以随便吃的——卖相很好,肉质洁白,就是嚼不动。据小多爸讲,两天后他的牙还是疼的。小多把筷子转向乌贼,一口下去,嘴巴变黑了,还往外流黑水儿,他咬到墨囊了。然后,小多愤而干掉了一整盘虾,这个会吃。!(章鱼)
坛南湾暂时不让开发,所以很难找。我们亲眼看到一辆“粤”字开头的小汽车在路上来来回回折腾了三趟;还有一辆问路的车,我们亲耳听到两个人指给了两个不同的方向,结果绕着转盘转了两圈,又去问卖西瓜的了。而我们,在穿过了几块火龙果田,(火龙果田)走过了一条长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小路之后,碰到一辆两轮车,告诉我们这里就是坛南湾,沿着小土路一直往里走。坛南湾的沙滩细腻洁白,宛如一首歌:
晚风轻拂澎湖湾
白浪逐沙滩
没有椰林缀斜阳
只是一片海蓝蓝
坐在门前的矮墙上
一遍遍怀想
也是黄昏的沙滩上
有着脚印两对半
那是外婆拄着杖
将我手轻轻挽
踩着薄暮走向余晖
暖暖的澎湖湾
一个脚印是笑语一串
消磨许多时光
直到夜色吞没我俩
在回家的路上
……
平潭,这个混乱与美丽并存的县城,我既希望它能建设的更好,又希望它不要再发展下去。它的美丽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它会变得越来越富足,但同时它也将会渐渐失去它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