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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小娇娘(上)

2009-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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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森寒的月光从疏疏落落的树梢中投下惨白的光。
  小娇娘右手提着一根木柄锄头,左腋下挟着一个白麻布做成的粗布口袋,在深幽幽的树林子里快步走着。斑驳陆离的月光不时在她黄灰削瘦的脸上快速地移动着。树梢的阴影和月光的交替映照下,可以看到她的双眼闪亮闪亮地发着奇异的光。
  阴暗的树林子中到处是大大小小的隆起坟包,散散地漫在了林子中。在这些坟包中间有一条窄细的小路。这条小路因为近段时间人走得特别多,被踩得光滑平整,象是一根牛皮做成的细长带子。小娇娘就顺着这条路往林子深处走着。她的脚掌踩在光滑而松软的地面上,有些轻飘飘的感觉。草丛中的小虫子在不停地啁啾鸣叫,月光在这虫鸣声中也静谧起来,失却了先前的凌厉冰冷,使这个夜晚变得安详平和,与平日的夜晚没有什么区别。
  小娇娘走了好一会,眼睛不时地四下望着,最后,她在一个新坟前停下了脚步。芳子娘从树的阴影后走了出来,闷声说,开始干吧。小娇娘嗯了一声。也说开始干吧。芳子娘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抡起了锄头,一锄锄地扒向两人身前的那座刚刚立起来的新坟。她扒了七八锄头,见小娇娘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像是一根木桩,她停了手,转过头看着小娇娘说,你是个孬熊,怕了。小娇娘默不作声地扔掉腋下挟着的粗布口袋,双手握住锄柄,骨节发白。忽地一声响,铁质的锄头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弧圆,重重地落在坟头上,陷进了松软的泥土中。小娇娘往后一拉一带,一大团泥土就被扒离了坟堆。她做了这个动作后,心里忽然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娴熟地重复着这个她在田间劳作时做了无数遍的动作。
  芳子娘嘿嘿一笑,俺知道你有种,你和你大嫂子撕架的时候,俺就知道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小娇娘没有说话,只是使出浑身的劲拼命锄土。芳子娘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又上下挥舞起了锄头。
  清冷的白色月光下,两个女人的身影此起彼伏,一锄一锄地扒着土。新成的坟堆慢慢地矮了下去,小娇娘背上的皮肉也慢慢地紧了起来。“噗”的一声闷响,发出了锄头碰撞在柔软的肉体上的声音,随着这声音,小娇娘的身子不由一抖。芳子娘扔了锄头,低声说,扒到了,能拉出来了。 小娇娘眼中的奇异的光更亮了,像是有团熊熊燃烧的火在她眼中。芳子娘说,停下来歇会吧,饿得浑身没有一星星力气,眼前直冒黑。小娇娘听到她这样说,抹了抹脸上的虚汗,粘乎乎的一手。她靠着一棵树坐在了被雾气打得湿漉漉漉的地上。
  一大团云慢慢地遮住了银白的月亮,林子间立时暗了下来,有一种幽幽的绿意浮在了林子中,冰森森的带着种说不出的冷意。夏夜的风吹着树梢,发出扑扑簌簌的声音,草丛中的虫子仍在不停地发出急骤的叫声,远处的旷野中有两声野狗惨厉的嚎叫声。这嚎叫声的尾音拖得长长的,有点近似于狼嗷。:张震讲鬼故事/
  芳子娘听着野狗的嚎叫,心里有点烦燥,说,这些狗日的东西吃得膘肥体壮,真比现在的人活着舒坦。小娇娘低下头,直楞楞地看着刚刚扒开的土堆中央,在那儿有一块异样的突起,刚才她一锄头就是锄在了这地方。芳子娘咽了一口馋涎,非常向往地说啥时候能打一只野狗吃就美了,这些狗日的吃肥了嘴,身上的肉真多。随着她的话语,野狗的叫声慢慢地向树林子这边移动过来了。
  小娇娘低着头,沉静了好一会,忽然说小娇他爹就是让狗吃了。芳子娘问,你怎么知道。小娇娘想着饿得皮包骨头的男人抓起糠往嘴里塞,皱着眉头的样子,心里有点酸。她没想到一碗糠就把一个男人害死了。男人吃了糠后,第二天就屙不下来屎,憋得嚎嚎乱叫,第四天上就活生生地憋死了。喝了家里的仅有的二两油,用细长的钩子钩,都没能把吃下去的糠排出来。
  她正沉浸在回忆中,芳子娘说野狗来了。小娇娘一惊,抬起头,看见两只耳朵耷拉着的本地土狗在她们两丈远的地方站着。这些狗为了吃饱肚子,已经失去了原有家养时的温驯,回复了它们远祖身上的野性。此刻它们眼里放着凶残的光,直盯盯地看着小娇娘和芳子娘,喉间不时发出呜呜的叫声。小娇娘伸手抓起了粗布口袋里的镰刀。镰刀新磨不久,在月光下放着青白的光。
  芳子娘说你急惶个啥?俺哪一次来这儿扒人,都有野狗来。不要紧,这些东西胆小,只敢吃死的东西。小娇娘放下了高高举起镰刀的手,但兀自抓着镰刀的木柄不放。芳子娘捡起了一块干硬结实的土坷垃,用劲扔了出去,正砸在一只野狗的身上。那只野狗疼得嗷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芳子娘嘿嘿一笑,说没种的东西。小娇娘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芳子娘站起身,四处去找坚硬的大块坷垃,她找到后,又去砸那两只对着她们眈眈而视的狗。芳子娘砸狗的准头特别准,每一块扔出去的坷垃都准确无误地重重砸在野狗身上,野狗疼的信信而叫,一步一步退出了树林子。芳子娘轻松地拍拍手上的灰土,像是完成了一件非常满意的事。她笑着说,这些狗入的哪一次来,俺都用坷垃砸。小娇娘听着大块坷垃在砸在野狗身上“蓬蓬”作响,感觉脖子上像有一根绳子在慢慢地勒紧,有如这些坷垃都是砸在她身上一样。她说,不要砸了,它们也是为了吃饱肚子。
  芳子娘有点奇怪,说你这娘们真是,有时候心软的像豆腐,有时候又毒的吓人。咱这方圆几个寨子的娘们中,俺就看重你。你干起事来敢做也当,有种。要不,俺也不找你和俺一起扒肉吃。小娇娘说,啥叫有种?都是被逼的。芳子娘说,你有没有种,俺心里明镜似的。她边说边弯下腰去用手扒两人刚刚挖过的土堆。
  她刚扒了两下,一只长逾尺许的东西蓦地从她手下的泥土中钻了出来,飞快地向远处跑去。芳子娘吓得一声尖叫,小娇娘想也不想,手中磨得雪青的镰刀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在月光下闪耀着一长溜耀眼的银光,直向那个东西飞去。那东西发出吱的一声惨叫,类似于一只肥硕的老鼠被人踩在脚下,濒死时发出的声音。它痛极了,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林子外跑去。小娇娘和芳子娘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惊恐之意。
  林子外响起了野狗的咆哮声,紧接着,那东西又从林子外跑了回来,两只野狗在后面紧紧追赶着。那东西笔直地跑向小娇娘和芳子娘,从她们身子中间钻了过去。芳子娘狠命挥出地镰刀砍在它身后的泥土上,深深地掐进了地里。野狗看见了芳子娘和她手中的镰刀,惧怕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向林子外跑去。那东西在离小娇娘和芳子娘几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转过了身子,看着她们,黄豆大的小眼睛里散发着惊慌疼痛和愤恨的光芒。
  两个女人这里才看清了,原来是一只黄鼠狼。它体长约一尺,一身黄褐蓬松的细毛,和平常的黄鼠狼没什么区别,只是它的尾巴被小娇娘掷出去的镰刀斩去了半截,使它的身子短了不少,看上去很怪异。芳子娘呆了一呆,捂着胸口笑,说娘的逼,俺以为啥哩。原来是只黄鼠狼子,倒吓了俺一身汗。她抓起一块坷垃扔了过去,正打在黄鼠狼的头上,它吱的叫了一声,跑进了草丛中,不见了。
  两个女人收拾了被惊吓的呯呯乱跳的心,笑了几声,又去干自己的活。芳子娘在土堆里一阵乱扒,把上面的泥土扒去了,露出一个浅浅的人形来,她抓住了那人形的两只脚,用力地往后拽。人形上的土只是微微地晃了晃,并没有拉出那个埋在泥土下的人。她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拽出来。她骂了起来,毛杏,你娘的个逼,你个驴日的在食堂里吃黄了牙,肥了肚子,撑死了吧?你还不出来,老娘一会一刀一刀地割你。
  小娇娘提着锄头,在人形的土堆周围轻轻扒了几下,使人形土堆与周围的泥土分离开来。芳子娘还在使劲往外拉,可那东西好象很重,她总也拉不出来。小娇娘走过去,抓住了她手里的一只脚,两个女人一起发力,把一个芦苇席裹着的死人从土堆下拉了出来。芳子娘揭去了芦苇席,露出一个又矮又胖的死人来。这尸体又矮又胖,一个肥大的肚子高高地凸起,脸上被潮湿的泥土覆盖着,看不清有多大年龄。芳子娘拍了拍死人肥凸的肚子,对小娇娘说,毛杏这狗日的肚子里吃的都是生产队里的好东西,那可是咱们的血汗。
  小娇娘看看毛杏仰天躺在地上的尸体,听着芳子娘的话,忽然想起今年过年时生产队里分油炸丸子的事情来。过年照例是要由生产队的大食堂里炸上一些绿豆丸子,分给队里的社员,以庆贺新年。说是分丸子,其实也只是一种形式,每个社员能吃到的丸子少得可怜。毛杏死后,村里小孩子中唱一句顺口溜:大人三,小孩子两,干部到那抓一把,狗日的毛杏吃黄了牙。有人说这是念过几年私塾的朱老酸编的,可队里干部把朱老酸抓来盘问,他嘴硬如磨盘,拒不承认。队里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放了他。
  小娇娘当时挤在乱哄哄的社员中,等着领属于自己一家五口的丸子。队长老开在社员前面站着,用旱烟锅子指了指案子中央一堆少得可怜的丸子说,这是咱队里今年的年货,因为苏修跟国家要外债,国家紧张,毛主席他老人家都愁得睡不着觉。咱们要勒紧了肚皮支持国家,为毛主席他老人家分忧哩。今年就这么多丸子做年货。有人在下面嘟囔起来,这点丸子够谁吃的?连塞个牙缝都不够。老开眼一瞪,说丸子越是少越说明咱有觉悟,越少越说明咱们队里支持国家的建设,你咋只记得能吃多少?那人不吭声了。老开又说,大家别挤了,丸子家家都有份。毛杏,发丸子。然后他站在一旁,歪着头看伙夫毛杏发丸子。
  食堂是地主王金牙六进的宅子改成的,这间社员们打饭领吃食的大房子就是王金牙以前的客厅。屋子中间放着一具黑漆剥落的楠木棺材,那是王金牙用了五十袋麦子做成的寿材,原本想等百年之后安葬自己。不料新做成棺材没一年就解放了。王金牙是富甲一方的大地方,平时勾结土匪,欺压乡民,八路军进驻村子第三天上就枪毙了他,死后的王金牙被民兵扔到了乱坟堆中,连个草席也没能盖在身上。王金牙的棺材做为队里的公物就被留了下来,在王金牙的厢房中一放就是十多年。生产队在王金牙的宅子里开了食堂后,毛杏就把棺材从厢房搬到了食堂里,旁人问他干啥用,他说累了当个凳子坐。
  小娇娘盯着案子上逐渐变少的金黄色的丸子,心里全无一点过新年的喜悦,只是嘴里酸酸地流口水,馋得不行。她正想着丸子的焦酥可口,她身后的社员忽然叫了起来。就听小娇大婶子叫着说,这棺材里的丸子是咋一回事?队长,不是说只有案子上恁多丸子吗?俺社员们一人就吃那几个丸子,你们倒好,一放就是一马篮子。也不怕撑死了。芳子娘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人家是干部,当然要多吃,你嚷嚷有个屁用?最后余下的社员有的叫有的骂,都拿眼睛盯着老开毛杏以及另外两个伙夫愤愤地看。
  老开本来抱着胳膊,有滋有味地吸一锅旱烟,这时不由得慌乱起来。他稳了稳神,张嘴骂了起来,毛杏,你个驴日的,俺瞎了眼了,叫你当作伙房的主任,你放这些丸子干啥?你是乡亲们的东西,你狗日的倒能偷吃得下去!毛杏被老开批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肥胖的脸上现出了迷惑的神情,他在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咕噜了两声,终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最后,他低下了头,连咕噜声也不出了。老开把旱烟锅子掣在手中,在空中忽忽地挥舞着,又叫骂着说要撤了毛杏的伙房主任。
  小娇娘想到这儿,嘴角不知不觉挂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芳子娘拂去了沾在毛杏身上的潮湿泥土,开始脱他的衣服。她解开了毛杏用绳子做成的裤带,抓住了裤脚,把他的两只腿拎了起来,褪下了他的裤子,露出了胯下黑乎乎的一片东西。芳子娘在那黑乎乎的地方踢了一脚,啐骂着,娘的逼,恁胖的人,家伙头子还没有蚕虫大。骂完她吃吃地笑了起来。她乐了一会,见小娇娘默不出声,觉着无趣,又去把毛杏上身扶了起来。这时的毛杏像是一个活人坐在地上,只是这活人的眼睛是闭着的,有点吓人。芳子娘一只手扶着毛杏,另一只手去解开了他的扣子。然后她又去抓他的手,准备脱下他的褂子。就在芳子娘的手抓住了毛杏的手的时候,她忽然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惊骇之意。
  小娇娘低声问,怎么了。芳子娘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毛杏,毛杏的手咋没有了?小娇娘抓起了毛杏的另一只胳膊,借着森白的月光看,毛杏的五根手指不见了,余下一个光秃秃的手掌,上面血肉模糊,布满了细小的齿痕。她看了看毛杏的另一只手,也是一样。
  芳子娘看着毛杏紧闭着眼的胖脸上好象有一抹微微的笑意,不由打了个寒战。她俯身抓起了镰刀,用刀刃对着毛杏,骂了起来,你个狗日的不要弄鬼吓人,老娘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你再弄鬼,今儿个也要吃你的肉。小娇娘听着她说话,感觉着林子中好象有无数双阴森森的眼看着自己,嗓子眼里不禁一阵阵地发干,风一吹,她感到身上冷得吓人,这才知道自己的衣裤都被冷汗浸透了。
  两个女人一个抓着毛杏的手,一个扶着毛杏的背,一动不动。很长一段时间,她们保持着这个姿式沉默着,草丛中的虫子停止了鸣叫,只有寒意逼人的风仍在扑扑簌簌地晃着树梢。终于,林子外一声野狗的吠叫声打破了沉寂。小娇娘和芳子娘被这叫声惊了一跳。小娇娘忽然想了起来,她说,毛杏的手是黄狼子啃吃了,你看那牙印子小得很。芳子娘一听,长出了口气,又嘿嘿地笑了起来,对对,你个逼,还是你心眼子细,那黄狼子还真会找食吃,咱要晚来几天,毛杏还叫它吃完了。小娇娘沉默了一会,说,都这样,都为了活个命。
  芳子娘说,不吃,还能等死?她说着扒下了毛杏的褂子,把他放倒在地上,举起了他的一只胳膊,用锋利的镰刀抵在肩关节上,一使劲,镰刀切进了肉里,一丝乌浊的血渗了出来。芳子娘把镰刀一转,已在肩膀周围划了一圈。她放下镰刀,一手抓住毛杏的胳膊,伸一只脚踏在他肩膀上。脚上手上一起发力,“喀嚓”一声脆响,一只胳膊已拎在了芳子娘手中。
  小娇娘看着芳子娘手中白胖的胳膊,那“喀嚓”一声响还在心里慢慢地荡着。她呆了一会,俯身拾起自己的镰刀和锄头,向林子外走去。芳子娘一愕,说你咋走了?你不要肉了?小娇娘头也不回地继续走,说,弄回去也不下肚子,你自己要吧。芳子娘嘿嘿一笑,说回去吧回去吧,你娘五个就等着饿死吧。小娇娘没吭声,直直地往外走。芳子娘急了,跑上去,张开两手拦住了她,说,你就忍心四个小孩子饿死?你不想活了,小孩子可还要活哩,咱村里哪一阵子不饿死几个人?不知啥时候轮到你们娘几个了。小娇娘止住了脚步,低着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脚,一缕淡白的月光透过树梢,正在那里摇晃不息。
  芳子娘又说,上次你娘五个饿得站都站不起来,眼瞅着就要到那边去了,不是俺给你两碗肉,你一家子人能活到现今?你吃的时候不知道是啥肉,可你总吃过人肉了。你吃一次也是吃,两次也是吃。贪上这荒年,收不了屁点粮食,又要缴上去,咱不吃不能张着嘴等死吧?小娇娘还在看脚上摇曳不定的青森亮光,那亮光如冰棱一般穿透她的脚掌,嵌入坚实的大地。她先是觉着脚上冷,然后慢慢地这冰冷的感觉渐渐蔓及全身,她像是在一个冰窟窿中站着,浑身冒着寒气。她呼出来的气也带着青幽的冷意。她转过身,走回到毛杏的身边,举起了他的另一只胳膊,学着芳子娘的样子,先用镰刀,后用脚踏,再奋力撕扯,卸下了这只胳膊,装进了自己带来的粗布口袋中。芳子娘不再说话,拿起自己的镰刀也走了过来,手里的镰刀反射着惨白的月光,在两个女人手中亮着,冷森的光在暗淡的林子中不时闪烁晃动。
  两个女人背着鼓鼓囊囊的粗布口袋加回了村,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到即将分手的时候,小娇娘突然说,下次,你还找俺。芳子娘点了点头。远处,两只在遥遥地跟着她们的野狗,到了村口,不敢再跟,怏怏地返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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