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天,校园里总能看到浅浅的紫色,这些浅浅的紫色有着很好听的名字——野豌豆。我喜欢野豌豆,就像喜欢我和白澍。
她叫白澍,“澍”在字典里的解释是及时的雨。多好的名字啊。我总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名字却不属于我。我只能叫白薇。
从小我就和白澍穿一样的裤子,背同一款书包,吃同样的早餐。人人见了我们都会说,这姐儿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了。其实,我们不一样。她比我文静,成绩比我好。日常生活中,得宠的自然是她。
上小学二年级,我因没背过课文,爸爸被告知下午到学校开会。午饭时,爸爸狠狠瞪我,“你什么时候能像白澍那样让人省心。”我不服气地斜瞟了白澍一眼。
下午上课语文老师急匆匆地往教室里走。门没关严,她一推,一盆水从门顶上直泼下来。老师的衣服被浇了个透。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是是白澍。所以放学后,我和白澍都被留在了老师的办公室。爸爸来了,一个劲地给老师赔不是。回家后,爸爸大声喝斥,“你们两个怎么一个都不让我省心啊。”
“泼水”事件之后,我和白澍都老实了很多。我们已经给爸爸丢尽了面子,我不想再惹事生非,我想要好好学习,不能让白澍总考第一名。在白澍的辅导下,我很快爬到了班级第二名。可就是这一个名次,我追了五年都没追上。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想到十四岁那年,我们的爸妈离婚了。之后,我跟了爸爸,白澍跟了妈妈。不久,爸爸再婚后,我和他们一起搬到了广州。等我完全适应了新的生活后,已经是冬天了。正在这时,我收到了白澍的来信,她说她很想念我。我看了信,泪无声淌出来。因为此刻我是那么的想念她,如同她想念我一般。
寒假,我匆匆赶回了我们曾经生活的小城。那日大雪纷飞,我在一幢破旧的小屋里看到了白澍。她穿着厚厚的棉衣,灶台上煮着一锅稀粥。我突然掩面痛哭。我的姐姐怎么可能生活在这种地方,爸爸不是每月都寄钱的么!妈妈盛了一碗粥给我,“你爸给的钱都拿来给白澍看病了,白澍自小体弱,最近严重地受到了风寒,整日咳嗽,总不见好。”我的心如针扎一般。我打电话给爸爸,我不要再回广州,我要陪着姐姐。
但是过了几天,我还是被爸爸强行接回了广州,火车上爸爸说:“我跟你妈离婚时,是先让白澍选择的,她选择了跟你妈妈生活。”末了爸爸无奈地叹气, “小时候你就喜欢抢白澍的奶喝,每次你都吃得饱饱的,她还饿着肚子。那时我和你妈就说,白澍怕真是白薇的及时雨呢。你看,还真是说对了。”听完爸爸的话,我的泪瞬间汹涌如海。
我又想起那日白澍对我说的话,她说:“你一直想叫白澍,其实我一直希望自己叫白薇。《诗经》里写,陟彼南山,言采其薇。多好的意境啊。”回到广州后,我立即上网查,才知道“薇”又叫巢菜或野豌豆,花紫红色,被古人赋予美好的寄望。原来,爸妈从来未曾偏心于谁。
白澍和白薇,多么美好的名字。是我小小的心灵不够宽容,容不下对方那么美好的名字。不过现在我懂了,我和白澍就是一条滕上的两朵野豌豆,虽然并不十分惹人关注,却是极具诗意地缱缱绻绻着,谁都离不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