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景散文:阳坑的诱惑
阳坑的诱惑祁门有句俗语:“阳坑的屋,石坑的谷,土坑的竹”。对于阳坑的屋我实在不敢恭维,也许历史上阳坑曾经有
阳坑的诱惑
祁门有句俗语:“阳坑的屋,石坑的谷,土坑的竹”。对于阳坑的屋我实在不敢恭维,也许历史上阳坑曾经有过辉煌,至少今天这里的屋算不上特色,可以说新屋不新,老屋不老了。尽管如此,人们还是抵挡不住阳坑的诱惑,抵挡不住山外来客匆匆的脚步。丙戌年处暑后的第一天下午,我陪安徽大学徽学研究中心的刘伯山先生再次来到了崇山峻岭的阳坑。
先伯山之前,我到阳坑采访过,后来研究徽学的卞利先生也来过,许多研究徽学专家都能耳熟能详地说起阳坑,说起阳坑的谢氏,说起阳坑的王公峰、将军桥。是什么让阳坑有如此大的名气呢?让一些专家学者对此顶礼膜拜呢?原来这都是文书惹的祸。
谢诠是徽州谢氏的始迁祖,他在五代时由金陵迁入祁门,仕后官至银青光禄大夫、金吾大将军,其妻韩氏乃后唐宰相韩熙载之妹,可谓是世家大族。谢氏历经后唐、宋元迨至明代中叶,绵绵瓜瓞,子孙繁衍。阳坑谢氏素以崇尚儒雅闻名,“素称诗礼世家”,“斯文之学,代不乏人”,科第不绝。史载阳坑出了10个举人,7个进士,有七品以上官员就在20人,如谢德善为宋代绍熙进士,谢安邦为宋代乾道进士,谢润为明天顺进士,谢莹为明成仕进士。尤其谢莹,成化十年辛丑登王华榜进士,累官至广东布政使,其本人及家人五次受到皇帝敕封,为徽州“宦族”。当年显赫的名门旺族至今什么也没留下,却留下了记载岁月更替的“徽州文书”,随着这些文书的飘泊,阳坑这个山野小村也就走向了全国。
车出祁门县城南下,过阊门峡,上乔山岭,山道险恶而曲折。就是这样一个崇山峻岭的地方,当年谢诠怎样选中它呢?只要我们翻开历史就可以知道,在一千多年前五代十国那种大动乱时期,上有暴君,下有酷吏,常年征战赋役不断,民不聊生,这崇山峻岭也就成了世家大族避乱的世外桃源。
下岭不久,我们就走进了当年谢氏家族的领地,乔山、南源、阳坑、安山,过去都是谢氏家园,当然谢氏最为出名的,还是阳坑了。从乔山到阳坑不过一支烟的功夫,王公峰远远就耸立在你面前。《江南通志》说王公峰:“高出万仞,不与诸峰接”。谢诠见此山高耸挺拔,气势不凡,遂定居山下。我们在进村的水口桥盘桓,昔日斑驳石板道早已长满荆棘,桥头庙宇已剩下一堆废墟。当年那些乡绅名仕坐在廊桥上,对着王公峰吟诗酌酒玩味情景,已是无法玩味,面对此情此景,我读懂的是什么叫荒凉与苍桑。
阳坑村是一个以河为中轴的村庄,说是河也只是一条不过10米左右的山溪,溪随山转,屋沿溪建,村民来往以木桥相连。一里多长的河面有13道木桥,河道不砌坝,不设碣,两边错开,设有水埠。水深深浅浅随意流着,将阳坑的生活冲洗得干干净净。河岸是清一色的石板,岸边设有栏杆,依栏凭望,可看村姑浣纱,可观锦鳞嬉逐。如今栏杆不在,只有那些石孔,仰望着青天,述说着谢氏昔日的殷实与豪华。
走在阳坑,随时都可能发现一些旧物,水埠、墙脚、石板路,甚至猪圈、厕所旁,明代牌坊的构件散落遍地。一块“圣恩”石碑放在一家厨房门外做搭步,明代“大明弘治十四年春二月辛丑立 按察司副使谢莹”的坊额静静地躺在猪圈边任人踩踏。听说村中一对汉玉石狮,前几年被一个文物贩子看中,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搬到村口,后被村中人发觉后追回。精美的祠堂已改为“文革”时的仓库,只有剩一段没有撤掉的祠堂栏杆透着徽州匠人的高超技艺。
对于远去的历史,学者们总是抱着虔诚的心情,当几百年前的文字与现今的某一物件相对照时,那种愉悦只有从他们兴奋的脸上才能觉察到。文书是死的也是活的。这种动态的感觉只能到现场,只有在田野调查中去体验、去玩味、去享受。记得去年日本学者田仲一成来到毕生研究的休宁茗洲时,他感动的要下跪,摸着一块块斑驳的老墙,他老泪纵横。田仲一生研究茗洲的宗族社会,出了很多专著。但70多岁的他却没有去过他研究了几十年的心中的圣地。尽管茗洲已经今非昔比,如愿以偿的他带着笑容离开了茗洲。站在阳坑村头,对应着历史文书指指点点,南山书堂、神交精舍、谢氏宗祠,他们仍然能感受到那浓浓的古风古韵。这道使我想起了徽州古人的伟大,就是那些发黄破损的纸张,也不知道养活了许多专家学者,甚至是黄头发蓝眼睛的老外。 『作者:徽骆驼』
今天的阳坑人对过去十分茫然,昔日的辉煌是祖宗的,阳坑人还是过悠闲舒适的日子。稻子收割后摊晒在门前水泥地上,园子里的辣椒透出诱人的色彩,劳作一天的村民,坐在山溪里享受着天然的沐浴,炊烟中弥漫着生活的芬香。昨晚在小学操场上演戏凑份子捐钱的公告散发出墨香,字里行间,形式与内容,无不体现着徽州人的儒雅。这不经意的东西,到千百年之后又是一份徽州文书,供人们研究与探讨,或许这篇田野调查的名称就是“阳坑,一个聚族村落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陈琪)
『作者:徽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