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音乐之路
韩素静
在儿子的成长道路上，三大爱好装点了儿子的行程，这三大爱好分别是体育、阅读和音乐。
我和先生都属于五音不全的人，所以，我们从来没有奢望过儿子能在音乐方面有什么特长。但，很多事情往往就出人意料，现在，17岁的儿子已经会用四样乐器，其中的葫芦丝和吉他已经通过了十级考试，这也是业余群体里的最高级别了。尽管在级别上儿子有了一张证书，但儿子的喜欢和投入以及音乐给他带来的快乐却没有什么证书能够证明。每当儿子抱着吉他边弹边唱时，听着儿子那浑厚的男中音，听着那奔放流淌的吉他声，我都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一个瞬间，我也觉得这是我来到世上唯一的目的。前段时间和儿子聊天，我表达出我对他的期盼：“读大学时，你一定要充实起来，妈妈允许你中学时代轻松些，但大学必须抓紧，在体育或者阅读方面必须有大幅度的提升。”当时他也没说什么，但过了几天，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妈妈，我给自己做了一个规划，等我上大学后，我要把二十四史通读一遍，还要学会十样乐器。”细问，才得知除了葫芦丝、吉他、电子琴、巴乌外，他又对口琴、手风琴、架子鼓、贝司等乐器有了兴趣，并决定大学期间慢慢学来。
看着儿子谈论音乐时的兴奋，我真怀疑上天把我和先生身上的音乐天赋偷偷扣留下去，现在又一并还给了儿子。为儿子欣慰，莫名地相信，人生一旦有了爱好，即使差点也不会差到哪里。咖啡需要伴侣，灵魂更需要伴侣，这伴侣，也许就是音乐。是的，相信音乐的力量，总觉得音乐能像清泉一样流淌进生命，滋润、营养生命。一旦在生命中种植下音乐的种子，人就有了抒发和释放的渠道：当他高兴时，他可以引吭高歌，用伴着节奏的律动来表达自己的喜悦；当他郁闷时，他可以借一首曲子驱逐孤单，让郁闷随着曲子缓缓飘散……音乐，让生命多了一条输出和释放的通道。
是的，音乐就是一个通道，一个排遣内心复杂情感的通道。对音乐，儿子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而不是为了其他功利。今年暑假，马上要就读高三的他依然去吉他班练习，以至于老师认为他高考要报考音乐专业。当然，老师也这样鼓励他，但儿子拒绝了，他说，音乐只是我的爱好，我不会把它当做谋生的手段。
那么，儿子是怎么走向音乐这条路的呢？这还要从小学一年级说起。
上小学之前，儿子似乎从未接触过音乐。2003年，上小学一年级，当时我和音乐老师姬老师住前后楼，姬老师是个特别喜欢孩子的人，她家也常有喜欢音乐的孩子学习电子琴。不知是姬老师的“慧眼”发现了儿子的潜力，还是她想表达她对儿子的喜欢，反正那天她对我说：“让儿子到我这里来学电子琴吧。”我点头同意了，一方面是因为前后楼距离近，去回方便，无需接送；另一方面，一个有音乐、有孩子的地方，儿子肯定会很喜欢吧？当儿子发现他的手指头可以让不同的键盘发出不同的声音时，他肯定会有很多惊喜吧？这对一个小不点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收获。有姬老师的提议，再加上又有这样的考虑，于是，儿子就去参加电子琴学习班了。最初，我也只是想让他周末有个好玩的去处而已，但现在看来，那次选择，对儿子来说竟然那样重要，这竟然是给儿子打通了一条通往音乐的路。
那段时间是怎么学习的，我似乎全都忘记了。因为在这一过程中，我不需接送，似乎不需付出。对于过往的事情，没有付出和辛劳，似乎做妈妈的都没有太多记忆。只记得学了两年后，姬老师考取了研究生，要离职学习去了，怎么办？这个时候，一个问题摆在了我们的面前，是继续学下去还是半途而废？但这时候再征求儿子的意见，他似乎已经喜欢上了那些黑白键的声音，他觉得那声音比游戏的厮杀声好听多了。所以，当姬老师离职外出学习时，儿子自己决定继续学下去，我就打听寻找其他老师。就这样，打听一番，鲁军海老师就进入我们的视线。
鲁老师果然技高一筹，似乎没几次，儿子就被他紧紧吸引住了。后来，鲁老师的学习班换了好几个地方，最远的时候距离我家5公里，但尽管这样，儿子也依然“不离不弃”，每到周末，他都会骑着他的小自行车，奔波在家和学习班之间的路上。只是在这期间，儿子的学习内容发生了一个离奇的转变：他从电子琴改成了葫芦丝。
原来，鲁军海老师不仅教电子琴，还教钢琴和葫芦丝。在耳濡目染下，儿子竟然“移情别恋”了——他喜欢上了葫芦丝。问他最初怎么喜欢的，他说，鲁老师吹葫芦丝时陶醉的神态深深地吸引了他。因为喜欢，所以，他擅自更改了学习内容，跟着老师学起了葫芦丝。当我知道他已更换了学习内容时，似乎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学期。我当然很不高兴，觉得放弃了电子琴很遗憾，要求他学习葫芦丝可以，但电子琴必须再增加进去，就这样，那段时间，儿子开始学习两个特长班。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彻底让电子琴的学习“寿终正寝”了。
那是2008年秋的一个周末。那天本是电子琴练习时间，但，他走后不多久，却慌里慌张回来了，跟他同时进屋的还有他惊慌失措的声音，他说自行车丢了。听他这样说，我很纳闷：学习班在一个很安全的院落里，自行车怎么会丢呢？细问才知，他已对电子琴不感兴趣，但我要求他坚持，他只有服从，但他内心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所以，那天他逃课了，在外面玩得太投入，以至于自行车被人偷走都没有发现。要知道，那是一辆他花费1300元压岁钱买的第一辆捷安特自行车（这也是他第一次自主花费自己的压岁钱）……
听他这样说，我当然很生气，但是，当时的首要问题是解决自行车被盗的问题，我问他怎么办（遇到事情，我时时想到的是问他怎么办，让他出主意想办法），他说去派出所报案吧。尽管我明知报案的结果，但想到保护孩子的安全感，想到至少可以让派出所的工作人员了解辖区内的治安状况，所以，我还是欣然答应，陪着他去了趟派出所。那天，到了派出所，我什么都没有说，当工作人员询问我时，我对工作人员说，儿子是事情的当事人，让儿子讲给他们听，因为在我的意识里，是谁的责任谁就要陈述。没想到，我这个观点，竟然让派出所工作人员感觉耳目一新。说真话，最初我还担心儿子说不清楚遭到工作人员的厌烦，但没想到，他竟然讲得绘声绘色……
理所当然，自行车事件发生后，电子琴的学习就正式“寿终正寝”了。当然，事情发生后，我也有我的反思，如果当儿子表示不想学电子琴时我不逼迫他，如果做妈妈的不是死守着“坚持到底、不能中途放弃”等态度来逼迫儿子，这件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看来，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家长一定要倾听孩子的心声，因为真正的学习需要孩子自己完成，一味的逼迫，带来的永远是两败俱伤。
吃一堑长一智，有了上次的教训，我静下心征求他对葫芦丝的态度，问他是否继续学习葫芦丝，看问葫芦丝，他的态度很坚决——学。看得出，这是他真心的喜欢，由于有这份喜欢，后来，当葫芦丝班搬到5公里之外时，他仍然坚持骑着小破车快乐地奔波着，似乎从来没有逃过课。
现在，每当我好奇地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葫芦丝时，他总是幽默地回答我：“要知道这个答案，你先说你怎么喜欢上我爹的吧。”原来，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喜欢就是喜欢，无需理由，就那么一眼，就喜欢上了。
现在，儿子常常说，他脑海里有一副最美好的图画，那就是他和鲁老师一小一大两个男人吹葫芦丝的情景。他说，他们两人并排站着，对着一个谱子吹，鲁老师吹到兴致时，总是摇头晃脑，于是，儿子也开始模仿着摇头晃脑，两人都是一副陶醉投入状……
在儿子学习葫芦丝的那几年，每年春节前，他几乎都要“风光”一次：先生单位的春节联欢会，儿子连续参加了两次，曾一度成为先生单位的“小红人”。后来，他还被鲁老师推荐到了濮阳市卫校的春节联欢会上，和张嘉琪同学合奏了一首曲子，这也算是一次义演经历了吧。
2010年暑假，舟曲发生泥石流灾难。在我的鼓励下，他拿起葫芦丝，在中心广场设摊卖唱为灾区募捐，一下午，他用他的才艺挣来了32.7元，第二天，他把这32.7元送到了濮阳市红十字会……
2010年暑假，儿子参加了葫芦丝十级考试，考试很轻松就过关了。但考试过关后，他没有停下来，周六仍然坚持去葫芦丝班，学吹专业曲子。后来，鲁老师的招生规模扩大了，老师忙不过来时，他就给老师当助手，煞有介事地指点那些刚入门的同学，这一过程，他可能感觉到一种成就感吧，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就这样乐此不疲着。再后来，老师不再收他的学费，看老师不收学费，再加上他又开始了吉他学习，他这才结束了葫芦丝学习之旅。一直到现在，提起鲁军海老师，儿子多说的一句话是：“什么时候去看看鲁老师去，还真想他呢。”儿子一向不喜欢表达情感，我对他说句“麻麻爱你”，他向来只是回答一句“我也是”。现在他直言想鲁老师，这，应该是他给鲁老师最高评价的一种方式了吧。相信，鲁老师听到这句话，也会很高兴。
葫芦丝十级考试结束后，正当我觉得他要松口气时，但没想到，他又瞄上了吉他。看他对吉他感兴趣，我也暗自高兴，谁没有“吉他情结”呢？背着吉他，带着相机，穿着泛白的牛仔装，和一个人手拉手看一路风景，走一路浪漫，这曾是多少少女美好的梦啊。看儿子想学，理所当然支持，甚至还悄悄地想：背着吉他边弹边唱的儿子该多有范儿啊，能迷倒多少女生啊！于是，一拍即合，开始寻找合适的老师。
就这样，儿子音乐道路上的第三位重要他人出现了——王辉老师。王辉老师的吉他班可以先试学，试学后再慎重决定。那天，当儿子试学一个小时后，就给先生打过去了电话，他说：“你过来帮我交费吧，我已经‘爱’上吉他了。”天，他用的词语是“爱上了”。就这样，先生去了，结束时，两人直接连吉他都背回了家。当时，看他们背着吉他回家，我很奇怪，惊喜地问：“试学还送吉他？”听我这样问，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狂笑不已，说我净想美事，原来，人家不仅已经交过学费，人家又花费800元钱买了一把吉他。
王辉老师的学习班收费方式很特别，他不按课时收费，而是按等级收费。也就是说，不论学习时间长短，什么时候把所报级别的曲子学完，学习任务就算结束。不知是儿子真有音乐的天赋，还是前面的葫芦丝学习为他打下了基础，总之，一个半月时，他初级班的内容就全部学完了。那天，当他高兴地给我炫耀他要开始中级班的学习，和他一起报名的同学只有他自己进入中级班时，我忽然觉得他做了一笔赔本的买卖，于是批评他：“你太亏了，同样的钱，你要少去多少次啊？”听了我的话，他愣了，想了想说：“妈妈，你怎么这样想，你觉得学得时间长就是沾光啊？他的时间就不值钱吗？
嘿，还真为他这种分析叫好，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学习的结果呢？
最初报名时，我还觉得他可能是心血来潮，能学个入门就不错了。但没想到，他竟然坚持了下来：学完初级，学中级；学完中级，学高级；当然，买的吉他级别也在提升，从800元也提升到了2000多元。即使升入初四年级，每周末也要拿出一下午时间练吉他，中考前两个月才停了下来。当然，他弹奏的也越来越像模像样了：低沉的男中音，忧郁的神态，舒缓的曲调，天，活生生一个冷面杀手啊！
2012年暑假，儿子参加了河南省吉他协会举办的“星艺杯”吉他大赛。这是一场较为正规的比赛，组织方是河南省吉他协会。初赛时，儿子表现很出色，弹奏了爵士版的《外面的世界》。听先生说，考试完，儿子是蹦跳着出考场的，因为他弹奏得很顺利。果然，成绩揭晓时，儿子考了89.4分，“一不小心”便摘取了中学组预赛的桂冠。但老师又帮助分析一番，说第二名是女生，仅比儿子低0.3分，青春期的女生已经完成了变声期，声音很清澈，而男孩子的声音还没有穿透力，所以，老师告诫儿子千万不能大意，一定要慎重对待。
第二天上午八点，决赛开始了。出场后，儿子没有第一天兴奋，说自己有一点小失误。当他给我打电话时，我安慰他：“不一定是弹奏有问题，而是你今天的要求比昨天高了。昨天‘一不小心’拿了第一，今天的目标理所当然要保持第一啊，在你心里，第一是不允许有一丁点差错的，所以，这次的不满意也许是因为自己定的目标太高的缘故。”
下午三点，成绩揭晓了，这个数字把所有的忐忑都驱散开，儿子以93.7的成绩夺取了桂冠，比第二名高0.9分。那次比赛结束回到家时，他背上背着他参赛时的吉他，怀里抱着他的奖品吉他（奖品是一把Hawks吉他），除此之外，怀里还抱着证书和奖杯，看他“左搂右抱”，怀里满满的，我责怪先生不帮儿子，但孰料儿子说：“爸爸要帮忙，是我没答应，因为这是我的收获。”哦，原来，他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激动，来表达这一切都是他的……
那天晚上，我们围绕着他的“冠军”聊了很多。他肯定地说音乐只是他生活的调剂品，他不会走专门的音乐的路子。看他淡定的神态，我又吃了一惊，在我面前，那哪里还是一个小屁孩啊，那分明就是一个有思想、有主见的大男人了啊。不管他走不走音乐的路子，我都坚定地相信，这所有的经历都是他的一笔财富，这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将汇成一个丰富而有内涵的人！
上高中后，他的学习紧张了起来，理所当然投入到吉他上的时间少了很多，好在暑假里，他还坚持挤出时间去练习。今年暑假，他报名参加吉他考试，直接报考了十级，最初我也有些担心，但他对自己很有信心。考试结束回到家，他很满意，说从评委的眼神里就看出了结果，果然，不几天便接到老师反馈的信息：儿子顺利过关。
现在，读高三的儿子偶尔会抱着吉他在房间便弹便唱，每当看到儿子陶醉其中时，我都好羡慕他，总觉得这样的生命才是完整的生命；也总真怀疑上天把我和先生身上的音乐天赋偷偷扣留下去，现在又一并还给了儿子……儿子，当你陶醉于音乐中时，你可知道，你的身后，有一个人正陶醉于你的陶醉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