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叹父亲白发变乌黑
那些年,我们农村开始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
那些年,我们家因为人口太多了就分家了。
那些年,尚不懂时事的我对一切都不那么感兴趣,让我记忆深刻的是村里的土地像划豆腐一样一块块分给了各家。公社改为了乡政府,生产队解散变成了村,召集社员出工的钟从此失了声,再也看不见队长吆喝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会计记工分的账簿,再也不用听壮劳力“再给缺粮户刨一耙子”的讥讽。
那些年,因为家里人多但工分少,每次去分东西都是最少的,最惨的一次分瓜居然没有我们家一个,还是我“奋不顾身”地爬到一堆分剩下的瓜堆上,身下压着的六个残缺不全的小瓜最终成为我的战利品,装到一个巨大的篮子里显得可怜巴巴的,那是我准备装很多瓜用的啊!那年的那天的“惨状”深深印刻在我的心中,让我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那些年,自留地的蔬菜长得绿油油的,责任田的每一棵禾苗被宠着长,沉甸甸的麦穗就是最好的报答。
那些年,最不喜欢干农活的父亲开了私人诊所,到了收麦子的季节,我们一大早就会被母亲叫醒,拿着镰刀,带着些许的“睡觉气”,迷迷糊糊走向麦地。
这个时候的天往往还没有亮,启明星依旧挂在天边,除了布谷鸟和黄璐的鸣叫声,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在貌似无边无际麦田边,身材矮小的母亲,身体里仿佛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带领我们弯下腰来,挥动着镰刀,麦子齐唰唰地被放倒在脚下,不一会就把我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旭日熔金,色彩绚丽而华美,阳光普照下麦田的景象更让人陶醉。渴了,就喝茶壶里装的冰凉的井水,如果再加一点点糖精,味道堪比现在的可乐。
那些年,我家收的麦子是历年来最多的一年,其中一块七分大的自留地居然打了七百斤,那个时候还是壮劳动力的爷爷,扬场的时候居然歇了两次。
“囤里有粮心不慌”,以后的日子就一天天好起来了,再也不用天天吃红薯吃得我胃酸过多,再也不用天天喝玉米糁糊糊喝得我喉咙不舒服,过年吃的馒头也是纯白面的,再也不用吃外面包着一层白面皮尔的馒头了。
这些年,联产承包责任制让我们解决了温饱问题,父亲谋划的更远目标已经基本上实现。父亲七十年代曾经去过北京天津的朋友那里办事儿,目睹外面精彩的世界,下定决心要让我们考上大学,走出狭小的村子。从1986年三弟第一个考上中专到1997年五弟考上大学,“五子登科”的愿望实现了,但我们五个漫长的求学路,使得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父亲的头发也早早地就全白了!
这些年,家里一切都在变,当初导致家里成为缺粮户的半大小子、黄毛丫头,一个个成了校长、科长、博士、律师、董事长。曾经的七口之家已经发展到十八口,分布在舞钢市、平顶山市、成都市、重庆市、大连市等地方,各自在各自的事业上努力拼搏,并且小有成就,
这些年,父亲一直在老家细心地经营自己的诊所,几乎天天去爷爷奶奶家嘘寒问暖。自从1997年和五弟打赌:看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就戒烟,从那一刻到如今,再也没有抽过一根儿烟,要知道当初父亲抽烟的状况是三天抽一条。
这些年,自从父亲在许昌参加了传统文化论坛后,更像换了一个人似得:五年来不吃肉了,不喝酒了,整个人精神起来了。逢年过节,当我们一个个回去后,父亲看着一个个事业有成的儿女,叽叽喳喳的孙子孙女,脾气暴躁、愁眉苦脸的父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喜悦常挂眉梢的乐呵呵的父亲。这让我想起“含饴弄孙”这个词语了!
这些年,我发现一切都是可以传染的,考大学在当初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自从三弟1986年成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后来是研究生、博士生,三十年来陆陆续续从我们这个二百多口人的小村里走出了三十多个大学生(一半儿都是跟着我考上大学的),成为舞钢市名副其实的“秀才村”。
这些年,父亲不抽烟了,村子里现在几乎找不到几个抽烟的了。
这些年,村里的几大姓以前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闹矛盾甚至大打出手,现在整个村庄都笼罩着喜人的气氛,美好的生活状态拂去了人们心头的灰尘,拭去了往日的贫忧,人们变得宽容而大度。
站在爷爷奶奶的房顶上,整个村子尽收眼底,原来以前觉得很大的村子现在看起来是多么的小,以前感觉一猛子下去就到对岸的大坝很大,现在看起来也是河沟一样。小时候感觉懒洋洋的土地,到了大家手里仿佛一下子清醒了,一改往日萎靡,庄稼可着劲长,人们可劲干,人们从此告别了饥饿和贫困,彻底解决了温饱问题。
前段时间把母亲送上去成都的火车后,第二天就赶回老家看望父亲,忽然发现早已全白的头发似乎不一样,眼看着刚刚长出来的部分都是乌黑的,和染发后新长出来的白发情况正好反了过来。
父亲说在家每次熬粥,都会放入山药、枸杞、薏米等等好几样食材,再吃着奶奶做的花样繁多的主食(焖面、油饼等等),母亲的头发也和他一样,很有可能和他们天天熬粥喝有关(可惜那天送母亲上车前没有好好地看看)。
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历史,算起来有四千五百年都在打仗,历史上最繁华的“贞观之治”也就连续十三年没有打仗。如今的改革开放,三十多年平稳发展,尽管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但中国发展的春风一直带领着我们迈进了一个新时代,走向富足,走向小康。
家庭是社会的缩影,国家的富强让国人走到哪里都气壮,家庭的和谐让每一个人成员都享受着呵护。历史上伍子胥过昭关一夜间愁白了头发,而今父亲满头白发变黑,喝粥是一方面的原因,我想心情舒畅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