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元宵夜长安惊魂
唐代的首都长安,实施宵禁。但是在元宵节前后三天,却取消宵禁的限制,以方便人民赏灯,称为“放夜”。在这难得的三夜内,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出外赏灯。以致于长安城里车马塞路,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就像现在全国人民都想到北京看看天坛庙会一样,当时的唐朝百姓都以去长安元宵赏灯为荣。到了开元、天宝盛世,连皇帝都不惜巨资搭建灯轮、灯树、灯楼等等各种新型花灯,巧夺天工,精美绝伦。诗人苏味道赞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骑皆秾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萧约儿原来是个歌女,对长安元宵佳节赏灯向往已久。但她以前身份低微,嫁给王骏祺以后有钱了,但是王骏祺很忙,顾不上带她去赏灯。
天宝八年的元宵节,萧约儿终于有机会了。安禄山派王骏祺跟田承嗣去长安给宰相李林甫送礼,萧约儿就苦苦哀求王骏祺带她同去。
有美人同行,何其快哉。王骏祺跟田承嗣带了几个身手矫健的贴身护卫,几匹快马、一辆大车就出发了。一路途经定州、魏州、河南府,于十天后到达京兆府,远远看去,就见到了长安城巍峨的城墙。
这长安城不愧为当时人口百万的国际大都市,布局极为规整,街道更是南北交错、宽阔平直,街道极为幽静,毫无熙熙攘攘之状,丝毫不见道路拥挤、阻塞交通的现象。街道两边全是粗壮的大槐树,行人“相与揖让,或议论槐下。”田承嗣赞道:“王先生,长安城这么多人,竟然比咱们小小的幽州城交通秩序还要好,到底是首都啊!”王骏祺一行人等点头称是。
从东城门进去,就是军队练兵的比武场,据说有时候皇帝也会亲临此地观看比武。穿过前面这条街,向右过清风桥,再往前走,当朝宰相李林甫就住在国子监的旁边。
李林甫在当时权倾一时,前面说过,他通过重用边帅,排斥有才华的人,对玄宗曲意奉承,逐渐掌握了朝政大权。安禄山官运亨通,也是托了李林甫的福。李林甫认为,安禄山没有什么脑子,只是打仗勇敢,这样的人好驾驭。安禄山呢,本来就善于拍马钻营,阿谀奉承,这正是瞌睡虫遇见枕头了。
锦盒内装有十颗硕大的东珠,是史思明在东北打仗的时候弄来的战利品,这次安禄山把它献给李林甫,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
到得相府门口,亲兵递上名刺,不过一会出来传话:“相国大人请田将军和王先生进内,其余人等在大门外等候!”
王骏祺捧着锦盒跟在田承嗣的后面,这相府真是大啊,院子一进套着一进,据说每间房子都有夹层,每个院子都有兵丁守卫。田承嗣心想,都说李林甫陷害了很多人,对任何人都提防,看来确实是真的。
李林甫打开锦盒看看了就合上了,轻轻地放在一旁,看了他们一眼:“田将军、王先生,请二位转告安将军,皇上对他戍边的功绩很满意,不知安将军还有什么想法?”
田承嗣道:“安将军很感谢宰辅大人的栽培,他一定为宰辅大人尽职尽责,别无他求。”
看到李林甫端起了茶杯,二人知趣的告辞。
王骏祺:“田将军,宰相对我们好像很冷淡。”
田承嗣:“我们把话带到就行了,安将军让我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说。”
当下无话,一行人等到了馆驿安歇。
第二天就是元宵节,王骏祺跟萧约儿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咱们是不是也出去浪漫一下。”
这晚夜暖风和,王萧二人转过延寿街,只见家家门前扎缚灯棚,高悬灯火,照耀如同白昼,楼台上下火照火,车马往来人看人,热闹异常。
王骏祺看那赏灯的妇女打扮讲究,头发精心盘拢,上插“闹蛾、玉梅、雪柳、菩提叶”等名目众多的珠翠饰物,服饰多为白色,在月下分外俊俏。
萧约儿打趣道:“官人莫要只看别家女人,难道奴家比不上他们吗?”
王骏祺呵呵一笑:“她们当然比不上我们家约儿了,你是天姿国色,不需装扮。”
萧约儿毕竟是生长在北方,哪见过这国际大都市女人的打扮,那可是引导当时的世界潮流的,自觉长了不少见识。
正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王骏祺感觉有个人在肩上拍了一下,把他吓了一跳,自己从未来过长安,怎么会有人打招呼。
只见一个绸缎满身、头戴方巾的人说:“王老板,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跟你一起在营州做过生意的东方琉石啊。”
王骏祺激灵一下子想起来:“原来是你啊,听说你那会赔了钱后就到东北去了,怎么这会在长安呢?看你现在混得不错啊。”
王骏祺对侍女秋香说:“你陪着约儿姑娘在这儿好好呆着,我们借一步说话。”
原来东方琉石在营州做生意被骗了以后,债主追讨,情急之下出走东北,在那儿过了一段落魄的日子。忽然听说自己的姨兄弟杨钊在长安当了度支员外郎,就来投奔。这个杨钊就是史上臭名远扬的杨国忠,当时他靠杨贵妃的关系和自己的小聪明当上了度支员外郎的重要职务,掌管全国财赋的统计与支调,相当于现在的中央财政部长。
杨国忠从小行为放荡不羁,喜欢喝酒赌博,因此穷困潦倒,经常向别人借钱,东方琉石当时很有钱,常常接济他。东方琉石来到长安,杨国忠感念他当年的知遇之恩,就让他协助自己掌管钱粮,因此一步登天,又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
正当东方琉石跟王骏祺聊的热乎的时候,秋香慌慌张张的喊道:“大人,不好了,不知道谁家的无赖子弟看娘子俊俏,在那儿无礼调戏,挣脱不开。”
东方琉石连忙跟王骏祺前去,只见一个浪荡子弟领着几个无赖正在调戏萧约儿,淫声秽语不绝于耳。王骏祺大怒:“住手!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尔等竟然如此放肆!”
“本爷的事你也敢管,我看上的人没有不能得手的,识趣的滚远点,免得我浪费拳脚!”
王骏祺久在军旅,粗通拳脚,见此情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要上前厮打。东方琉石一伸手把他拦住了:“待兄弟说说无妨。”原来这人正是杨国忠的大儿子杨喧,此人在长安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京师人惧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采花太岁。
“这妇人是哥哥的朋友妻子,看在我的薄面,请高抬贵手,回头哥哥给你找个比她俊俏百倍的姑娘。”东方琉石拱手道。
那伙无赖见王骏祺一表非凡,又有东方琉石出面,就哄了杨喧,扬长而去。
惊魂未定,被这伙无赖一搅,王骏祺也没了兴致,就跟东方琉石拱手道别。行至朱雀街,看看将近清风桥,只觉得头上忽然被套上了一个麻袋,接着就是一顿拳脚。等王骏祺鼻青脸肿的把麻袋挣脱,面前只有侍女秋香。
秋香哭哭啼啼地说:“刚才那伙无赖又来把小姐抢走了,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只有回去见了田承嗣再说,王骏祺强压怒火带着秋香回了馆驿。待见得田承嗣,如此这般一说,那伙随从一个个拔刀而起,当下就要去找杨喧拼命。这伙随从都是在战场厮杀的老兵,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不可莽撞,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初到此地不可因小失大,别忘了安将军要我们此行的目的,这件事我看只有找李宰辅才能解决。”田承嗣制止了众人。
见田承嗣一行去而复至,李林甫很意外,田承嗣说:“宰辅大人,本来这点小事不敢麻烦你老人家,只不过当我们报出您的名号时,这杨喧竟然说,在京城还是杨国忠说了算,我们不敢隐瞒,特来告知大人。”田承嗣很奸诈,这句话说出,不由得李林甫不过问。
此时,杨国忠已经深受玄宗信任,逐渐不满李林甫大权独揽。而玄宗除了取悦于杨贵妃之外,也要借杨国忠以牵制李林甫的专权,两人的争权夺势已经白热化。
李林甫认为利用这件事可以好好杀一下杨国忠的嚣张气焰,再者,田承嗣一行是安禄山的人,也可以挑拨安禄山跟杨国忠的关系吗,当下决定进宫面圣。
为了避免自己跟安禄山勾搭的嫌疑,李林甫先找了左台御史王志愔:“王大人,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您作为御史,我不得不向您通报,杨国忠的儿子杨喧身为户部侍郎,却淫乱民女,该当何罪?”
王志愔素以刚正著称,百官畏惮,被朝中的官员称为“黑雕”,意思是说这位负责监察工作的御史在监察各级官员时就象雕鹏俯视燕雀。听李林甫这么说,王志愔当下就跟李林甫进宫面圣。
唐玄宗还算圣明,这时他年龄不算很大,头脑也没糊涂,李林甫要告杨国忠,他不一定信,但王志愔言之凿凿,他就不得不信了,就让太监召唤杨国忠跟杨喧进宫。
杨喧见玄宗问话,当下不敢隐瞒,只说:“那位小娘子见我仗义疏财,愿意随我同去,本人不敢强抢民女,更不知道她是安将军身边的人,我回去马上把她送到算馆驿。”
见此情景,玄宗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但杨国忠是他的小舅子,他要顾及杨国忠的颜面:“王御史,既然杨喧知错能改,就让他送回那个女子,罚俸一年,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李林甫见此事目的已经达到,想扳倒杨国忠靠这件小事还是不行的,但已经给他敲了警钟,还离间了他跟安禄山的关系,就顺坡下驴:“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见李林甫谢恩,王志愔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当晚,萧约儿就被送回了馆驿。
田承嗣和王骏祺去宰相府向李林甫离别道谢,老奸巨猾的李林甫说:“安将军的人他杨喧也敢侮辱,我作为宰辅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惊魂未定的王骏祺跟田承嗣一早就离开了长安城,灯没看好,反被吓了一跳,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一路无话,回到了幽州。
见到安禄山,田承嗣等人赌气不出,添油加醋的说:“那杨国忠跟杨喧太目中无人了,仗着贵妃娘娘和皇上的宠信,如果不是李宰辅的据理力争,恐怕我们就难以活着回来见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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