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个原本平常的早晨。爸的电话,却扰乱了原本以为安静的生活。在那之前,二姑说她昨晚做了个很不好的梦;梦到有人死了。我才想起那段时间我也经常做些不好的梦,但都不以为然。
爸说,五叔服草药自杀未遂,没什么大碍了。那会也是轻描淡写。在医院人精神不错,大姑开导他,说他傻。他说这次死不了也要去上吊。事情谁也没怎么在意。
第二天爸打电话来,不再轻描淡写,但也是镇定的。他说,情况恶化,那边医院治不好。得到广州来。大哥来了,六叔来了,还有一些朋友邻居。那晚一个在看护,其他过来这边过夜。在大排档吃饭,六叔说应该没事的。也是轻描淡写。
第二天早上过去医院,医生说不要治了,治不好,回家吧。那天我没去医院。大哥在电话那头说的,说完大哥哭了。
我说:不是说治得好吗?为什么又治不好了?机率是多少?
大哥说百分之十以下的机率。我很激动,用近似呐喊的声音说:那还是有机会的,要治。结果还是回家了。精神方面不是晕迷的,在车上他对六叔说对不起孩子,希望他可以照顾着。……
那天中午大哥又打来了,叫我们必须赶回家,见最后一面。乘坐晚上七点的车。和二姑,小姑,三个表弟,一个表妹,就那么仓促地回家。在车上,我们就那么哭着回去,我在等待奇迹。害怕到达,却总觉得车是那么慢。害怕那是开向地狱之门,却希望着在那门没开之前就用真情感动死神。依旧那么慢,
夜,那么长。窗外下起毛毛细雨,似在哭泣,在说明些什么。……漫长而去……到达家是第二天凌晨了。还没到家,已经听见了那些悲戚,哭着,喊着。我没有匆匆跑进去,眼泪先到达了。然后进去了,我没有哭,一丝笑脸说了句:五叔,他先看了我,又挣开了,好陌生。他开始幻想,开始想逃,想走……乱了,都乱了……
就在凌晨四点多,他还是走了,离开、永远离开。我不知道了,似乎大家都在经历一场共同的梦。然后醒过来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天的雨、停了。乱了,哭了,喊了。心碎了。那几天,就像假的一样,却假得让人痛了。我只记得,我就跪在他床边,我使劲地握着他的手,我要他活过来。大哥,堂弟堂妹堂姐、抱在一起就那么哭着,喊着……后来,大哥晕了,奶奶晕了。一切都那么突然。
结束一切丧礼的那天晚上,爸爸真正崩溃了,他是大哥,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倒下痛哭,他只能坚强让泪淌着,嘴里骂着,可是他还是崩溃了,他哭了,喊了,痛得碎了……一切只能回忆了,似乎所有人都在说他的好,怀念了,人们,醒了,却来不及了。
我苦笑着,呵,这就是人的本性吧,活着,就那么理所当然,走了,才发现太多的好。他的遗像笑了,他们说好看,笑得很真。我盯了许久,我问自己,为什么个个都看到他在笑,而我却看到他对人生的无奈,不舍与失望。我自责,我也是这样的人,我为什么没有在他活着时看出他笑容背后的痛楚,却要在遗像看出他无声的求救,是怎样的痛苦,让他求救于死神?这种拿命去换的醒悟、人们,该不该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