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尔是中东某国一个偏远小城的名人。奇怪的是,在这个盗匪多如牛毛的地方,几十年来他都安然无恙。
阿拉尔的老仆人心里明白,这事儿一点儿也不奇怪。阿拉尔是一个三流的小说家,更是一个慈善家。他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稿酬,全部捐给了苦难的人们。在这个战争不断、极度贫苦的地方,像阿拉尔这样的人实在不多,人们拥戴还都来不及哩,谁还忍心对他下手?
老仆人就是怀着极度的崇拜之情,自愿作了阿拉尔的仆人。当然,他也因此免于挨饿受冻。
但是,几乎是一夜之间,阿拉尔成了盗匪关注的目标。
原来阿拉尔喜欢买体育彩票,每周去邻国一次,每次只买一张。每次他都渴望真主保佑,中个大奖,以便救助更多的穷人。工夫不负有心人,在他坚持了二十年之后,昨天终于中了一次奖。虽然不是百万大奖,但那十万元美金,也足以轰动小城了。
最先盯上阿拉尔的是他的邻居赛义德。赛义德是个贼,这是人所共知的。只是这里的贼太多,人们已经熟视无睹,各自看好自己的门户就是了。
这一次,赛义德下手前颇费踌躇。阿拉尔写作时需要绝对的安静,因此那房子建得就如同碉堡,四周没有窗子,只有一道窄窄的门。而守门的老仆人像一条忠实的狗,如果没有得到主人吩咐,任何人休想跨进那个碉堡。
不过,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住赛义德的。他眨了下眼睛,也就想出了主意。冒充阿拉尔,骗过仆人昏花的老眼,闯入碉堡!
其实,模仿阿拉尔并不难。在这个男人普遍留须、缠厚重的头帕、穿宽大半袍的国度里,唯独阿拉尔是个例外。他虽然也蓄了满脸胡须,却不包头帕,而是戴一顶宽檐礼帽;不穿半袍,而是披一件黑色的斗篷。赛义德很快把这两件东西弄到了手,并披挂起来。对着镜子一照,活脱脱就是阿拉尔!
夜幕降临以后,赛义德来到阿拉尔的门前,梆梆敲响了门。老仆人打开窥视孔看了一下,一边开门一边问:“先生,你不是出去喝酒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居然一举骗过了看门人!赛义德一阵狂喜,忙学着阿拉尔说话的口吻,说:“瞧我这记性,出去才发现忘了带钱!”
赛义德顺利地进入了“碉堡”,进入了阿拉尔的房间。凭着做贼的感觉,很快找到了那个装钱的黑皮包。打开一看,天哪,几扎崭新的美元晃得人眼花缭乱!他急忙拉上皮包的拉链,把皮包夹在腋下,然后用斗篷遮住,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临出门还不忘嘱咐一句:“看好门户啊!”
因为赛义德扮演的是阿拉尔,所以他还不便马上就回自己的家。他得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扔掉那身行头再说……
话分两头。却说阿拉尔中奖后,还引起了另一个劫匪的注意。这个劫匪叫巴扎夫,他之所以比赛义德晚去了一步,是因为他喜欢明火执仗。他买了一枚手榴弹,打算炸开“碉堡”的门,也炸死看门人,然后趁着硝烟冲进去强抢。
这会儿夜幕四合,明晃晃的月亮悬在天上,巴扎夫正行进在去“碉堡”的路上。嘿,迎面走来的不就是阿拉尔吗!
巴扎夫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对方腋下夹着的黑色皮包——他把赛义德当作阿拉尔了。这家伙的皮包里装的是不是钱呢?如果能在这里得手,又何必去炸“碉堡”浪费一枚手榴弹?因此他主动打招呼:“阿拉尔先生,这么晚了,你这是去哪里?”
赛义德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错把自己当作了阿拉尔,可又不便解释,只能将错就错:“啊,我这是在散步。可是先生,我并不认识你呀!”
巴扎夫说:“可我认识你呀,你是大作家、大慈善家嘛!你怎么夹着皮包散步?皮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赛义德一惊,忙说:“没什么,一本书稿,送给报社的。”
见你的鬼吧,三更半夜的,还去报社送稿?巴扎夫一边在心里冷笑,一边就从腰带上拔下了手榴弹。赛义德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脑袋上就挨了重重一击,两眼一黑,扑通摔倒在地上。
巴扎夫抓过皮包,打开一看,不由乐了。他朝赛义德身上踢了一脚,你是个慈善家,我正好需要钱,各得其所嘛!这样的案子几乎每天都有,当地警方是无力破获的。因此巴扎夫并不惊慌失措,而是转身向灯火通明的市中心走去。这地方太穷,他已经多天没有遇上一笔像样的买卖了,今天可要好好喝一杯。
阿拉尔傍晚的时候离开家门,是找一个也喜爱慈善事业的警察朋友,商量那十万美金该怎样捐助,他还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呢。两个人平时的生活都很简朴,难得在酒馆相聚,三杯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捐助方案敲定以后,两个人都有些醉了。警察朋友坚持要把阿拉尔送到家,阿拉尔也只好从命了。
巴扎夫正得意洋洋地往前走,不料迎面碰上了阿拉尔。他惊恐地大叫一声,像中了定身法一样,再也迈不动脚步。他可以杀人不眨眼,却不能接受活见鬼这样一个事实。阿拉尔明明被打死在郊外,怎么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眼前?待看清阿拉尔身后还跟着一个警察,巴扎夫就浑身冒汗了。难道这个惯写侦探小说的作家,是设个套子让自己钻吗?
巴扎夫回过神来,忙递上那个黑皮包:“阿拉尔先生,这是你的皮包。”说罢转身就跑。
阿拉尔一怔:“我的皮包怎么会在他手里?”
警察朋友到底反应敏捷,他二话不说,一个箭步扑倒了巴扎夫。
巴扎夫束手就擒,真相很快大白……
事后,阿拉尔的老仆人无限感慨:慈善家是不会死的,而想对慈善家下手的人,决不会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