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俺在办公室加班。
老鬼子土田到夜总会找他的小情人鬼混去了,却要俺留下整理那些狗屁资料,但愿他精尽而亡!!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晚上9点多,俺整理完资料,骂骂咧咧地上了锁,推开通向安全楼梯的门,开始俺每天的例行锻炼——走楼梯。
今天楼道里的灯显然是出了毛病。忽明忽暗。俺越往下走,灯的明暗转换速度也似乎加快了。嘿,还他妈的智能大楼,狗屁。俺一心一意地考虑着等会儿去味千拉面吃面呢,还是去“大食代”点套餐,全然没注意自己已经下了几层楼梯。但俺的腿开始酸起来了,俺回过了神,觉得应该已经到了一楼了,但定睛看时,却吃了一惊,——“地下一层”????虽然灯忽明忽暗,但俺的眼力一向很好的,肯定没错————在俺面前的钢制拉门上用鲜红的油漆写着“地下一层”四个大字。“有某搞错?”俺自言自语。长风大厦当然是有个地下车库,但明明是写成“B1”的,而且去地下车库应该走另一个通道,安全楼梯不直通车库的呀。也许是最近刚搞的工程,而俺没注意吧。俺这么推敲着,便转过身开始往楼上走,俺低着头走了十几级台阶,忽然发现今天的台阶好象也和平日不一样,长风大厦的台阶打过蜡,淡黄色,但现在这台阶是普通的水泥台阶,很破旧的样子,泛着青色。大概是灯光的关系吧?俺摇着头,走到上面那个楼层,刚打算拉门把手,猛一抬头,不禁惊叫了一声“哟!”,同样的钢制拉门上用同样鲜红的颜色写着同样的四个大字“地下一层”!俺揉了揉眼睛,凑近了仔细看看,真的,“地下一层”。
“见他妈的鬼了?”俺骂了一句,但在昏黄的灯光下,俺的骂声显然底气不足。俺急匆匆地又往上跑了一层,结果发现真见鬼了,——还是“地下一层”!“有人吗?”俺鸡毛子嚷了一嗓子,声音开始有些发颤。然后俺听到一种回声“有~~~人~~~~吗~~~~?”“有~~~~人~~~~~吗?”这里似乎并不是很空旷的地方啊。为什么……。?
俺只喊了一声,回声却始终在响“有~~~~~人~~~~~吗?”,突然,那声音变得古怪起来,变成一种既象男人又象女人的音色。渐渐地,声音尖利起来,而且加了两个字“来~~~~啊~~~~。”“来~~~~~~啊~~~~。”是从门的那一边传过来的。“靠!”俺大骂着,拼命向楼上跑,一层接着一层……
……总是那四个血红的大字“地下一层”
俺不知跑了几层,反正绝对是大大超过了俺平时的运动量,终于俺气喘嘘嘘得瘫软在那条该死的楼道里。灯忽然变成了紫色,颜色还在不断加深,光线越来越暗,俺觉得自己被幽闭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变暗,变小,俺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条楼道,而整个世界上的人也只剩下了俺一个。俺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似乎楼梯和过道都在随着俺的心跳而颤抖。“来~~~~啊~~~~~!”从那钢制拉门的另一边又传来了那种尖细的、古怪的叫声。
然后,俺看到拉门上的字“地下一层”变得模糊起来,俺睁大了眼睛:那不是俺的眼睛出了毛病,而是——字在溶化——溶化成一道道血红的液体,滴落了下去。
俺知道自己没有做梦,俺也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俺咬牙切齿得骂了一句:狗屁——,他妈的狗屁——。
俺只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从没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甚至也没存心要害过任何人(除了希望俺的老板精尽而亡之外)!这该死的门能把俺怎样?这该死的鬼叫声又能把俺怎样?“横竖是好不了了,拼一拼吧”
俺从来就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俺的手摸到了门把手上,冰凉……
俺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门……
门外空荡荡地,一股冷风把俺吹得打了个寒战。俺定了定神,看着四周。奇怪!这是个地下车库,但肯定不是长风大厦的车库,结构和布局都不一样。车库很暗,灯都关着,不知从那里洒下了几缕淡青色的光束,借着这冷森森的光束俺可以看到有几辆车孤零零的停在那里,而且是上海牌照!那叫声随着俺拉开门而突然停止了。死一般的寂静。
俺犹豫着,但终于开始往前走,俺的潜意识告诉俺“往前走,不能回头,一回头,也许……”
俺觉得自己的皮鞋踏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咚咚”地响着,整个车库只有俺的皮鞋声。一个空旷而又破旧的车库。当俺低下头时,妈的!俺发现自己没有了影子!影子去了哪里?俺还活着吗?俺低声咒骂着,下意识地回过了头……。当俺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回头的时候,俺已经看到了身后发生的事情……
俺身后的地面在扭曲变形,水泥地忽然裂开了一个口子,黄褐色的深层土块被一点点地翻涌了上来,“咖!咖!”有人在笑,一种从轻到响,从沉稳逐渐变得无法控制的狂笑,“谁……谁啊”俺颤抖着叫起来,声音软弱得象个娘们儿。
“我啊……。我啊……。我啊……”
口子越来越大,那叫声越来越响,忽然一只满是皱皮的手从地下探了上来,那是一只腐烂的手,没有指甲,也没有干净的肉……。俺希望自己快一点晕过去,也许晕过去之后,再醒来时会发现俺躺在自己的床上,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已。
但俺没有晕过去,俺一动不动得僵直在那里,只有眼睛还能发挥功能。
又一只同样的手探了出来,两只手在地面摸索了一阵,便撑住了地面,然后头冒了上来。那确实是个人的头,俺能看到五官的轮廓,但这肯定不是活人的头。
眼睛应该在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黑色的窟窿,鼻子象布条似地挂在腐烂的嘴巴的前面,脸颊上有几块暗红色的肌肉,悬挂着。然后,这个“人”从地下整个儿得爬了上来,很多蛆雪片般从他腐烂的身躯上掉下来,俺甚至能听到那些蛆在“吱、吱”地叫唤。概括得说,站在俺面前的,是一具由松软的腐肉、肥大的蛆虫、白森森的骨头组成的人体骨格架。俺浑身颤抖,却毫无办法得看着这具骨架向俺逼近。
那骨架发出的狂笑声充满了车库的每个角落,他缓慢地,一步一步走过来,两条蛆爬出了他的眼眶,有血似的液体随着嘴巴的一张一合而流淌下来。“张力诚……等你很久了……你杀了我们……现在轮到我们杀你了……”骨架突然发出尖叫声,向俺伸出了他的双手,可以看到腐烂的皮肤正在剧烈得蠕动,好象有几万条蠕虫将破皮而出。手靠近了俺的喉咙,浓浓的血腥味……
俺既发不出声音,也挪不动脚步,俺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不是“张力诚”,完了!!!
然后俺听到了天使般的声音“放过他吧,弟弟,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一个好听的,柔软的,年轻女人的声音。
那个骨架象是被人按了遥控器的终止键,他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但手仍举在离俺的小喉咙三寸远的地方。俺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接着便看到一个披散着乌黑长发的女子站在俺的面前,她有一张苍白但秀丽的面孔、一双痛苦而悲伤的眼睛、一身灰白相间的毛衣。
如果是在酒吧里而不是在这个鬼地方见到她,也许俺会立即喜欢上她脱俗的气质、文弱的身姿,也许俺会请她喝一杯咖啡,然后……俺开始胡思乱想。那少女审视了俺一会儿,然后说:不要害怕,我们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俺张开嘴巴,打算说点啥,可惜,只发出了“哦,哦”的类似鸡叫的声音。
她继续用毫无变化的声调说下去:我和我的弟弟是被人谋杀的,尸体埋在这个车库的水泥地里,很长很长的时间。对了,今年是几几年?“2……200……2001年”俺总算恢复了一大半语言能力,主要是因为看到了这位美女使俺壮了胆子,俺这人一向好色的!
“原来……已经过去整整8年了”她的眼神变得茫然若失。“在黑暗的地下,没有时间,什么也没有……”然后她看着我说: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可以吗?
“当……当然”俺回答得非常干脆,在这种场合,谁他妈的敢说个“不”字?“明天,你去东丽大楼的地下车库,就在这里,把我们的尸骨挖掘出来,然后通知警察,告诉他们我的名字是李芸,我弟弟的名字是李其,谋杀我们的人叫张力诚。当真相大白的时候,我和弟弟才能获得解脱。”“知道了”俺尽量保持镇定。“不过,我能知道更多些情况吗?”
“没有时间了,天要亮了……”
“但……但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选我?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啊”俺真是疯了,居然向鬼魂提这种傻问题?“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吧……”那女孩忽然对我笑了一笑,那是纯洁而又可爱的笑容,“要是她活着,该多好”俺痴呆呆得看着她。那具骨架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洞口,然后瞬间即逝了。
然后,女孩也转过身向洞口飘去……
俺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后脑勺……
她的后脑勺上有一个血淋淋的伤口,鲜血不断地流出来,浸湿了她的整个后背,还能看到有脑酱在她的脑内侧翻涌……
俺大叫了一声,终于晕过去了。
等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收拾地干净整齐的医务室里,一位打扮地同样干净整齐的护士正打算给俺打吊针,一缕鲜活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俺的脑门上面。“俺一定是发恶梦了”俺对自己说“俺在楼道里饿晕了,然后被送到了大楼的医务室里。肯定的”那位护士见俺睁开了眼睛就叫起来了“哎呀,你总算醒过来啦,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头晕吗?有没有耳鸣或虚脱的感觉?俺彬彬有礼地告诉她除了看到她手里的吊针觉得害怕之外,其余一切良好。然后俺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早上查岗的警卫发现你晕倒在安全楼道里面,就把你送这儿来了,我帮你检查了一下,可能是工作太累加上体质不好,所以发生了贫血。”俺觉得肚子很饿,于是更坚信自己是饿晕的。俺向护士表示感谢,并向她保证自己已经恢复正常了。那位好心的护士又检查了俺的血压和心跳,在确认俺不太可能立即死翘翘之后,便放俺走人了。俺走出医务室,走进一楼大厅,盘算着今天是否应该请一天病假,忽然俺的脑袋撞在了对面的墙上。俺很熟悉长风大厦的内部结构,按道理是不应该撞在墙上的。俺一边担心自己是否仍然不正常,是否仍需要回去打吊针,一边不经意地看了看四周。——这不是长风大厦的大厅!
比长风大厦的大厅陈旧很多,地毯都开始泛黑了,这他妈的……
俺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背,当发现很疼之后,俺惶惶然地拦住一位从对面走过来的小姐“请问这里是……是什么地方?”那位小姐用瞟神经病的眼光瞟俺,但看在俺西服革屡的份上还是回了俺的话“东丽大楼呀”当看到俺张口结舌的痴呆状后,她大概担心俺马上会跪下啃地毯,于是快步走掉了。
俺呆立了三分钟,接着便寻找安全楼道,找到后俺顺着楼道往下走,很快俺就看到了那扇出现在俺的“恶梦”中的门,门上果然有四个鲜红的大字“地下一层”。俺推开门,走进那个车库,陈设与俺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亮了很多,而且由于到了上班时间,可以看到不少汽车在进进出出。俺不顾车来车往,走到一片空地上,那里应该就是昨天“人骨架”爬出来的地方了。俺趴下,把耳朵贴到了地面。
俺似乎听到了少女微弱的声音从地层的深处传来:救我,救救我……
俺立即站起来,分开围成一圈惊讶地看着俺的司机们,快步回到一楼大厅。俺打定主意要跑地远远得,忘了这一切,还应该去龙华寺烧烧香去去邪。但俺没有走掉。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当俺看到大厅角落里的警卫室之后,俺毫不犹豫得推门走进去。“你们的地下车库,地下一层的那个车库里有两具死尸”
一个胖胖的警卫正在享用自己的早餐,他瞪着俺显然没听明白。
俺又重复了一遍。
有几粒白饭从他的嘴里掉了出来,然后他回过神来了。“你是谁啊?大清早得开他妈啥玩笑!”俺郑重地告诉他没开玩笑,然后要求他拨打110。
警卫表示一定要先看到尸体才行。
“那你必须把他们挖出来,他们埋在地下”
警卫问俺是怎么知道的,这倒是个很合乎逻辑的问题。
俺决定给他个合乎逻辑的回答。
“人是俺杀的,在8年前,如果你不打110,俺就把你也给杀了”
他马上打了110,并叫来另外几个警卫把俺包围了。5分钟后来了倆辆警车,下来6个警察。“你是要自首吗”打头阵的警察问俺。
“俺还没想好,不过为了证明俺的话是真的,请先去车库”
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并不时瞟俺一眼,和刚才那位小姐的眼神差不多。不过最终他们同意和俺一起去车库。于是俺摆出总统的派头,在警察和警卫们组成的大方阵的簇拥下来到车库。“就在这里,在下面”俺指给他们看,“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女的名字叫李芸,那个男的嘛……那个……。哦,叫李其。”“李芸和李其?”一个年纪很大倆鬓发白的警察惊叫了一声,走了过来“难道是八年前失踪的那对姐弟吗?我当时接手过这个案子,但始终找不到他们。你是说你把这倆姐弟杀了,然后埋在这里吗?你到底是什么人?”“俺现在行使沉默的权利,反正先把人挖出来再说”
那些警察们又开始小声商量起来,接着俺心满意足得看到他们开始找撬棍和铲子……
以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很快倆具早已变成白色骨架的尸体被挖掘了出来,在其中一具骨架上俺看到了那少女穿的灰白相间的毛衣。然后俺被戴上了手铐,享受了坐警车乱闯红灯的乐趣后进了看守所。
警察们反复问俺杀人的动机和经过,但俺否认杀了人,并把昨天的恶梦告诉了他们。自然他们一点都不相信,而且由于俺出尔反尔气得发疯。俺在看守所里呆了三天,与一些小偷、玩诈骗的混得烂熟,正当俺们准备烧纸钱拜把子的当口,来了个铁青着脸的警察告诉俺可以回家了。他们进行了尸检,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和确切的死亡时间,同时他们查了俺的祖宗16代,发现俺与李氏姐弟完全不沾边,更糟糕的是:8年前俺不但只是个高三小混混,而且在发生命案的那段时间里俺正好因为割盲肠而住院。警察们当然指望能查证俺伪造了假的住院证明,不幸经过论证他们不得不相信住院证明是真的,俺也不太可能在盲肠割了一大半的时候跑出去连伤二命。于是俺回家了。但警察们不甘心地放话要俺放老实一点,哪儿也不准去,一有新的证据就来逮捕俺并且把俺枪毙。那天晚上,俺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俺梦见一片青草地,衬着无数白色小花,连接在天与地之间,有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站在草地的远处,向俺微笑,俺试图向他们走近一点,但一阵电话铃声把俺从梦中惊醒了。是那个老警察打给俺的,他告诉俺:杀人凶手抓到了。
“是个叫张力诚的家伙吧”俺克制着好奇心问道。
“我的天,你怎么知道的?”
原来8年前,有一个叫张力诚的工程承包商,他看上了邻居的女儿,那个叫李芸的美丽而活泼的女孩,于是这个早已成家立业的男人向女孩献殷勤,打算勾引她。女孩最初被他迷惑,但发现他有家室后就决定与他分手。那个漆黑的夜晚,难以克制自己色欲的男人乘邻居家只有女孩一个人的机会,再次向女孩提出非份的要求,遭到拒绝后就脑羞成怒地殴打她,最后用灯台砸破女孩的头骨,把她杀了。正好女孩的弟弟回到家,凶手一不作二不休,索性把弟弟也砸死了。接着他唤来两个忠实的手下,把姐弟倆的尸体运到了正在建造的东丽大厦施工现场,把尸体埋进地下,灌上了水泥……,一埋就是8年。
当张力诚看到报纸上登载的东丽大楼挖出倆具尸体的新闻后,他的精神崩溃了,向警方提出自首。“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是怎样知道这些的?”那个老警察不屈不挠地追问俺。“俺有特异功能。”俺挂上了电话,继续睡觉。
俺又梦见了草地,现在只有那个女孩站在那里。俺看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你,你是个好人,我的弟弟也很感激你,但他怕难为情,所以先走了”那女孩微笑着对俺说。俺也笑了起来,觉得心情舒畅。
女孩走过来,亲吻了俺的额头,虽然俺知道她只不过是个幻觉,但还是觉得她的嘴唇湿湿得。接着她飞了起来,笑着飞向天的尽头,在和煦的阳光里消失了……
俺在家躺了一个星期,每天都希望能在梦中见到那个女孩,但却再也没有见到。于是俺又上班去,那个老鬼子土田把俺臭骂一顿,俺警告他不要逼俺把他晚上泡妞的杂碎事捅给他老婆,于是他就让俺继续上班了。俺还是每天上班下班,过着最平淡无奇的日子,有一次俺无意中走进龙华寺将俺的那段遭遇讲给一个老和尚听,和尚说:这便是缘分了,也许施主在前世与那女鬼相识,也许施主拥有能看到阴界的法眼而自己不知,总之,这便是缘分了”俺仍然经常走那安全楼梯,只是晚上加班的时候改坐电梯了,不过据说电梯里也常遇见鬼,拷!那就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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