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亲,他们已换了住址,本想先远远见上一面,现在却连他们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为人子女到我这个份上,也真叫失败。
有人从我背后猛然一阵冲撞,我差点跌倒,驻足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我的身边,是一大群疯狂尖叫的时髦男女,此时他们的嘴里正疯狂的叫着:“于连——我爱你!”
于连这个名字最近我常听到,多年我曾就读于大学中文系,虽然天性不爱用功,多少也受了一些文化熏陶,初时还以为是《红与黑》又被搬上银幕,后来才知道这位于连乃是新晋偶像明星,生得一副好面孔,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那双堪称勾魂摄魄,据说老少通吃的桃花眼。
那确实是一张堪称极品的面孔,不过对于男人来说过于阴柔妩媚,不过现在好像流行这种介于男女之间的暧昧气质。
十六年后,我再一次凝视这座曾经是本市最豪华的休育馆,它也换了新颜,看来依然是本市最豪华,那位明星于连今晚要在这座豪华的体育馆开他的个唱会。
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驶近体育馆,尖叫着的人群潮水般的包围过去,在保镖的重重保护下于大明星终于现身在众人面前,只是一副宽大的墨镜遮去了他脸上最迷人的地方,不过这并不影响众fans的热情,他们依然不畏艰辛的靠拢过去,喧闹拥挤着,年轻,又张狂。
曾经,我也有那样的青春,也曾一样为了偶像疯狂,也曾那样着迷的恋上一个男人,愿意为他改变我的所有,还差点就闹得姐妹反目,最后,我是输掉的那一个,黯然远走他乡。十六年了,不知他过得好不好,说了要忘掉他的,每每却到暗夜里心中刺痛,爱一个人也许只要一秒钟的时间,忘掉他,却几乎用了我半辈子,蓦然回首时才发现那根刺依然梗在心间,温柔的刺激我的眼泪。
舒浅羲,我一卵双生的同胞妹妹,红颜薄命的妹妹,不知道十六年后能不能再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庞。
冷眼看着那边的疯狂,心中已是苍海桑田,虽然面容未曾改变,青春,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什么烂呕像,死娘娘腔!”我的身后发出了一阵不平之鸣。
难得听到异言,我转头望去,身后没人,庞然大物倒有一只,一只黑色的大狼狗!
“水仙花,人妖,不男不女的!”不平之鸣继续,狗嘴也很配合的一张一合,我掏了掏耳朵,最后确定是这只狗在叫,只是它的叫声不是“汪汪汪。”
许是注意到我的目光,狗瞟了我一眼,我看出了那目光中的轻蔑,如果说出口应该是:“看什么看,没见过会说话的狗吗?人类!”说不定最后还有一句“嗤!”
我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过去,正中狗头,它吃痛的惨叫一声,看着我目露凶光。我狠狠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笨狗,不就是会说个人话么,拽什么拽?”顺便我附送了一个大白眼。
狗张大了嘴,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它那单纯的心思我倒看得一清二楚,它正在想我为什么没被吓昏过去。
狗就是狗,我大人大量不与它计较,哼哼一声,我抬高下巴很拽的转身,慢慢踱着正步。
“美女!”有些犹豫的声音。
我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所有的人潮都已随呕像涌进了体育馆,方圆五里之内除了我和那只狗以外应该再没有会说人话的家伙。
“美女!”不怕死的声音再次响起,确是那只笨狗无疑,它叫的对象也正是我无疑,这下换成我险些滑倒,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变化很快,但也不至于到了狗狗当街泡妞的时代吧!
“虽然你对自己的容貌不太有自信,但我是在叫你!”狗狗毫无危险靠近的自觉,还努力想朝我扯出一丝笑容以增加它言语的可信度,很不幸的,它的脑袋再一次蒙我的脚恩宠,受到一击重创。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瞅它一眼。
“你们人类真无聊,狗嘴里当然吐不出象牙来,否则那还叫狗!”狗狗鼻子喷气,不服气的回了句嘴,然后迅速闪到离我一公尺之外,看来这家伙也不笨。
“有什么事就说吧!”这家伙必是有求于我,所以才会如此谄媚讨好于我。
“能不能帮我进到里面去?”它的眼光向着体育馆,那里被保护得密不透风。
我挑挑眉,“干什么?莫非你也是于连的fans,刚才不是还骂他娘娘腔!”我有些玩味的看着一只狗在我面前暴跳如雷。
“呸呸呸!”它连呸三声表示它对于连的憎恶,“不要侮辱我的狗格,我才不会喜欢那个人妖!”
“那是为什么?”
没想到它竟低下头,有了些羞涩,“因为容容喜欢他,我想帮容容弄张他的亲笔签名照!”
“哦——”有意拖长了尾音,我想欣赏一只狗恼羞成怒的表情,原来这家伙是为了美人而来,因为美人的关系才会那么看于连不顺眼,没想到狗狗也是这样吃醋的。
“容容是我的主人!”它提高了音量,果然恼羞成怒。
“很漂亮很可爱也对你很好的主人吧!”我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
“当然,”它居然有些腼腆,“容容最宠我了。”
“哦——”我又拖长了尾音,用眼光的余光注视着它的表情变化。
“她快要死了!”
我愣住。
“她得了骨癌,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它的眼中聚集了一些闪亮的光芒,“她平时最喜欢的是于连,我想帮她弄张于连的签名照,给她带来些快乐。”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这是一只想帮主人实现愿望的忠诚的狗。
“你会帮我吧!”它眼含希翼的望着我。
狗,果然是人类忠实的朋友,我点头,“我帮你!”
“哟活——”它居然像人类那样欢呼起来,顺便用它体内剩余的狼性对着月亮长吟了一番,只是叫到一半嘎然而止,原因是我又赏了它一记。它吃痛,含怨带恨的瞅着我。
“笨狗,你怕别人看不见你是不是,蠢!”我伸脚又要踹它,它很快闪了开去。
“我不是笨狗,我的名字叫大黑,”它很快出声抗议。
大黑!我看它一身黑如锦缎的皮毛,这名字果然名副其实,只是这名字确实没啥水平。
“不准你侮辱容容的智慧!”说起容容,这家伙倒是一脸正经,一副誓死捍卫恋人的模样,倒是挺会看人脸色的。
“好,要我帮忙可得付出代价,”我不怀好意的笑着,一个盘子正在我右手的食指尖上滴溜溜的转动着,我扬手飞了出去,“接好了,摔破了我可不帮你了。”
“汪!”大黑应声而去,高高跃起张嘴去叼盘子,只听得“喀嚓”一声,惨烈的碰撞声,上下牙碰撞所发出,不知道它一口狗牙碎了没有,它呜呜发出悲鸣,似乎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我这种可恶的女人。
可怜的笨狗,我只是忘了告诉它那张盘子是我用幻术变出来。
就体育馆里人山人海附带保镖一大票的情况而言,我想既然使我把大黑弄进去了,我们也近不了于连的身,于是我决定在路上拦截他。大黑听了我的决定之后很是懊恼,这家伙正在后悔怎么没早些想到这主意,这点小事它自己也能办成,根本不必来乞求我这个恶女,还因此遭受到我一番戏弄。
这个单纯的家伙,我突然很想笑,它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我曾经的那个式神,青龙。那些轻狂岁月里的往事也一一漂浮上来,虽然那个时候的我也很单纯,但那个家伙比我更笨,浅羲常笑说有其主必有其仆,眼前的大黑与那时候的青龙如出一辙,所有的心思都赤裸裸的呈现在我面前,真的很怀念那时候的日子,心中突然充满温情,我伸手在大黑的狗头上抚摸一下。
那家伙反射性的吓了一跳,然后目露疑惑的注视着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吃错了药。
我不与它计较,“笨狗,你呆会准备怎么说服于连?”我问他。
“把他吓昏,然后带到容容面前!”那家伙摇头晃脑,得意得没有抗议我对它的称呼。
果然是青龙的作风,我不禁暗叹,“有创意!”顺便夸它一句。
立刻,一条狗尾巴翘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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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摄魂术被弹了回来!心里一阵巨痛,嘴里涌起一股甜腥味,鲜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流下来,这一下伤得我不轻。
虽然小小表扬了大黑一下,但并不代表我就会用它的破点子,我决定用摄魂术,我开始并不太懂这门“艺术”,后来有小小的修行一下,也许并不曾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对付一个普通的人类却绰绰有余,没想到一个托大,落到差点被反噬的下场。那么弹回我咒术的又是谁?是于连本人,还是他身边另有高人?
“你怎么了?”大黑有些担心的看着我。
我想开口回答它,哪知刚要张口就感到气血翻涌,我只好闭上嘴苦笑一下,努力压下心中的不适感。
突然我闻到一阵清香,飘飘缈缈,犹如到了六月夏日的池塘边,青色水草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不禁闭上眼用力嗅了几口,感到心中舒服不少,甚至觉得有午后的阳光斜斜照下来,香风吹过,人昏昏欲睡。
“汪汪……”尖锐的犬吠声打断了我的遐想,我立刻清醒过来,睁开眼,大黑正在我面前上蹿下跳。我想是不是有人来了,要不这家伙怎么突然狗叫起来。
“娘娘腔——”它对着我的背后大叫起来,狗眼瞪得像铜铃,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我才想到原来它刚才是惊讶得忘了它会说人话。
“笨狗!”淡淡的音调,冷冽如山谷晨风,随即一团粉色的东西向大黑那边席卷而去,快得我来不及阻止,那团东西很快将大黑包裹在其中,大黑的惨叫声也随之而出。
我迅速转身向后,看到一张妖艳的面孔。
“于连?”我失声叫出,这是于连的脸,那双勾魂桃花眼此时正带着讽刺意味的瞅着我,我想我不会认错,可是细看下来又不是太像,于连没有这样长的头发,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有着一头妖异的,泛着幽幽蓝光的长发,双眉之间有一团金光流光溢彩,似有什么东西藏在其间,呼之欲出。
“你终于找来了!”他开口对我说话,且咬牙切齿,似乎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却是听得莫名其妙,印象中,我不该认识这么个人的。
“怎么?忘了我了?”他唇角一勾,定定的望着我,满脸讽刺。
捂着胸口,我倒退两步,刚刚压下去的鲜血似乎又涌到了唇边,痛!这才发现已经风干的伤口疼痛依旧,多么熟悉的表情,多么熟悉的口气,一样的张狂,一样的邪肆,眨眨眼,我几乎以为是那个人站在我面前,眼里泛上雾气,笑自己傻呵,他早就舍弃我了,从前世到今世!
“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你欠我的了!”妖艳的面孔逼将上来,逼得我没有退路,逼得所有旧的伤痕迸裂渗血,所有的爱怨情仇一并涌上心头。
“你……是谁?”苍白了脸,明知道不可能是他,却依旧不舍的盯着那张脸。
“找你还债的人!”终于,他停在我面前,很轻柔的抚去了我嘴边的血迹,月光映照着他的脸,如同千年前那个绝望的月夜,如同那个人对我的温柔,残酷的温柔!
凄惨的笑着,不知我又欠了谁的债,似乎我总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欠别人的债,然后莫名其妙的被讨债,而讨债的却是那些相似的人,脸上挂着相同的讽刺,眼中有着相同的恨意。
“你是谁?”努力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我退了开去,“我又欠了你什么?”希望他认错了人,希望不会又是情债。
“不要装蒜,”他从鼻子哼一声,伸出兰花指指着我的鼻子,“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为了找你,本少爷不得不委屈去当那个劳什子呕像,每天被花痴包围,被口水喷洒,要不是你,本少爷才不用这么委屈,这些帐,本少爷要一并和你算回来!”说完,他一双桃花眼恶狠狠的瞅着我。
傻瓜!我暗骂自己,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还不能忘了那个人,只是一个不相同的人一句相同的话,竟逼出了我的眼泪,撕痛了我的伤口,却原来他们一点也不相似。
擦了擦眼泪,一股怒火从心底熊熊烧起,大黑说得没错,这个不折不扣的死娘娘腔!
“本姑娘欠你什么,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叉腰大声吼回去。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娘娘腔竟然吓得倒退两步,踉跄着差点摔倒,“你你你……”他指着我你了半天,最后居然弄出一句“凶婆娘!”
“银雪!”手中幻化出银色的长剑,我要砍他十刀八刀,为我刚才白流的眼泪白流的血。
“你这个凶女人!”看见我手中的长剑,他的语气也凶了起来,“果然我没认错人,六百年前就是你刺了我一剑!”双手一舞,一片片花瓣从他手中扬起,如飞刀一般奔我而来,原来刚才围住大黑的就是这东西。
这个小气的男人,六百年前刺他一剑有必要记仇到今日,该杀!
一次短兵相接之后,我退了开来,只一招,我已清楚的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喘着气,我眼也不眨的看着他,防着他下一次的进攻,相比之下,他显得轻松得多。
他定定的看着我,眼神中有些疑惑,似乎想把我看个清楚。
“漫天飞花!”突然他手一扬,花瓣又铺天盖地的飞了过来,这一次的速度比较上次又是快了许多,且夹杂的凌厉的风势。
我躲避不及,狼狈挥剑去挡,花瓣如利刃般割开我的肌肤,耳边只闻得咻咻的响声,双腿一麻,上面已不知多了多少个伤口,我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心想这回莫不是死定了,那些爱过的恨过的,莫非真要永别了?
正在我感到绝望时,舞动的花瓣停了下来,失去了风势,一瓣瓣跌落于地。
“难道说我认错人了?”娘娘腔在那自言自语,“可是不对呀,我明明就记得是这长相!”
听见他的话,我只差没吐血,认错人?若这样我死了,那岂不叫冤枉?
“你认不认识和你长得一样的女人?”娘娘腔偏着头,突然问我。
和我长得一样的女人?难道他说的是浅羲,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孪生妹妹,还有谁会和我长得一样?
“你真的不认得我?”他指指自己的鼻子,“不记得六百年前的杭州,不记得那一池的莲花了?”
我摇摇头,“六百年前我根本没生下来!”是啊,白白打了一场,谁知道六百年前我在哪里,那时候前世的我已经死去,今世的我还没降生,怎么可能去和他有任何纠葛,除非我的师傅欺骗了我,在这一千二百多年间我转生过两次,可这也是不可能的,若其间我真转生过一次,讨债的也轮不到他了。
“那个刺你一剑的人和我真长得那么像吗?”我问得有气无力,得让他弄清楚,免得下一次又不明不白的来找我麻烦。
“我看看,还真没仔细看!”那家伙说完还真把脸凑到了我面前。
我又一次深感无力,这世界上怎么这么多不负责任的人,还没弄清楚就先上来砍杀一通再说。
“还真有些不一样,”那家伙叫起来,“她的眉间比你多了一颗朱砂,动起气来就会流光溢彩,光华夺目,就像我一样。”说来说去绕着弯把自己夸了一下。
赏了他一个白眼之后我看向他眉间,上面的光华果然已经黯淡下来,细细一看,原来是一朵半开的莲花,一池莲花?我心中一动。
“难道说你的本身是一朵莲花?”我的音调有些夸张,莫怪我如此大惊小怪,因为古往今来,大凡花修练成精者莫不是化为女儿身,化为男身的还真少见,除了一种花,水仙花。
“怎么,不行吗?”一根葱白玉指伸到我眼前,“我是莲花有什么不对,招你了惹你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身为女人还没我妖艳,所以你就嫉妒了!”
我目瞪口呆,“你确定你是莲花而不是水仙花?”
“莲花,我是莲花,不是什么水仙,不要拿我和那种神经病花作比较,人家可是出瘀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说着说着,那家伙还煞有其事的从衣袋里掏出面镜子,对着月光梳理起来。
“忘了告诉你,”他百忙之中抽空看向我,“我的名字叫莲,莲花的莲!”
莲?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那叫顾人怨,如果有了女人的性格那就应该遭天谴!
“那你叫什么名字?”莲斜着眼瞟向我。
“舒深雪!”
“请问这位……”我望向他,突然记起了大黑那个濒临死亡的女主人。
“莲,我叫莲!”他迅速接口,说完不忘向我抛了个媚眼,很是风情万种,可惜我无福消受。
“那个莲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我边说边寻找大黑,就在离我十公尺左右我看见了伤痕累累的它,它张着一双大眼看着我,应该生命无忧。
“什么事?”口气明显不若刚才友善。
“是这样的,这只狗的主人是你的忠实歌迷,她很想见你一面……”
“免谈!”莲打断了我的话。
“那我就这样白白被你伤了?”我的声音提高起来。
“那又怎么样,谁让你和我的仇人长那么像,再说是你先对我用摄魂咒的,”莲反驳回来,这样听来,似乎我是没道理的那一方。
“请帮个忙吧,容容就快撑不过去了,只要您去见她一面就好!”大黑忽然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一反先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哀求起来。
哎,看来为了美人,狗也能折腰。
“笨狗,你刚才不是叫我娘娘腔的吗?”果然是爱记仇的男人!
“是我错了,”大黑马上虔诚认错,“我想说的是您帅得无与伦比,简直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嫉倒西施,气死王嫱……”
我听得胃里一阵翻涌,莲似乎是很受用,只见他咧开了嘴角,很认真的问大黑:“真的吗?”
“当然当然!”大黑立刻点头如捣蒜。
我看得瞪大了眼,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荒腔走板?
“看在你说话如此动听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去看一下的主人好了!”莲很是满意的收起那面小镜子。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光人受用,连花也受用!
“是吗是吗,我就想您一定是个好人!”大黑谄媚的精神抖数,似乎已经忘了身上还有伤,“那么,我们现在就去!”
“好啊!”
“你不是在开演唱会吗?”我突然记起体育馆里还有一场演唱会。
“不要紧,我放了一朵莲花在里面,应该可以搞定!”莲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随着大黑而去。
我笑着跟上,我决定跟着这个莲,反正这些年来我也无事可做,其实我更有兴趣的是莲那个六百年前刺了他一剑的仇人,难道这世上除了舒浅羲,还有和我一样长相的人?我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有些我无法预测的事似乎正要发生!
如大黑所说,容容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虽然被病痛折磨得很憔悴,脸儿却依旧清秀。
见到大明星来看自己的女儿,容容的母亲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医生已经通知她准备后事了,若容容能在死前见到自己的偶像一面,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抹着眼泪,退了出去,把房间留给我们。
大黑站在我们身后不显眼的地方,眼底是掩不住的哀伤,它现在已经是一个少年的模样,当然我没这本事,施法的是莲,没想到他的幻术也这么厉害。
我清楚的看到这个女孩的魂魄开始飘散,相信莲也看到,待到魂魄完全离体,她就要死去了,心电图上的讯号也越来越微弱了。
终于,一魂一魄离体,本该是透明的魂魄此时却隐隐透着红色的光,身体里剩余的魂魄也发出红色的光芒,依依拉扯着已然离体的一魂一魄。
那是心中的执念,只是我没想到这个女孩的执念会这么重,如此拉扯下去,她已离体的一魂一魄必然受到重创,缺魂少魄是无法投胎转世的,到时就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在人间游荡,我想大黑是不想看到这种结局的。
“把她的魂魄逼回去!”莲突然在我耳边说,“让她了了她的心愿再死去。”
“嗯,”我点头,“那你就动手吧!”
“难道你不会吗?”他说,看了看我,然后理直气壮的说:“反正我是不会的!”
“你不是妖怪吗?不是有几百年的法力吗?为什么连这个也不会?”我瞪他。
“有什么奇怪的,我只不过修行几百年,又不是修行几千年的大妖怪,你不会就直说好了,干嘛扯七扯八的,”他面色不善的损我。
我没有回嘴,听他说到修行几千年的妖怪,我不禁又想到了那个不该再去想的人,他曾在浅羲几乎三魂七魄尽数离体的时候将他们逼了回去,若是他在,必是小事一桩吧!
“发什么呆,快想办法!”莲在我耳边吼。
“其实你心地蛮好的,”我忽然对他说了句不相关的话,虽然不是很厉害的妖怪,但也会去关心一个不相干的人,不像那个人一样绝情。
“呃?”没想到我会冒出这么一句,闻言他愣了一下,竟然有些羞涩的红了脸。
“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一旁的大黑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你我还在这边谈情说爱的,容容都快不行了!”
谈情说爱?哪有?虽然很想反驳大黑,但它此时的神态却是无比愤怒悲伤,是我们两个太过分了!
“怎么办?”我问莲。突然意识到我还是像十六年前一样,遇到事情总是找身边的人依靠,以前是浅羲,现在是莲,有很多事情我都不能独立去完成,虽然在浅羲脆弱时我曾经坚强过一阵子,但那其实只是表像而已,一个不想让浅羲担心的表像,那是我强迫自己的结果。
“有一个办法,”半晌,莲说,“用摄魂术!”
“摄魂术?”我惊呼,“可是对一个魂魄已经离体的人用摄魂术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可是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莲的表情很严肃,任谁也无法将此刻的他和不久前的那个娘娘腔联系在一起。
摇摇头,我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开始了,你可要守好我啊,要是我挂掉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莲半是威胁半是玩笑的说着,然后我看见他的灵魂离开了他的身体,飞身容容的身体。
摄魂术就是一种摄取人的魂魄使人乖乖听命的一种法术,施术的对象是魂魄皆在身体里的人,若对已经离体的有魂魄施法,就必须先让自己的魂魄离体,若在此间身体被毁去,魂魄就无了归依,可能变成孤魂野鬼,若是那已经离体的魂魄有执念,那就更加危险,有可能会被执念吞噬,失去自己的意识,连做孤魂野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明白莲此时是在冒险,可是对象却是一个本来不与他相干的人,再一次证明了那句话,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莲在性格上虽然有些缺陷,他的心性却是美好的,很奇怪我当初怎么会错把他当成那个绝情人。
强烈刺目的金光闪过,莲的魂魄逼迫着容容的魂魄回到了她的身体,可他的魂魄也一并被拉进了容容的身体,我心里一急,若是被容容的执念吞噬那就糟了。
容容却在此时睁开了眼。
“容容!”大黑高兴的凑了过去,俨然忘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也不管容容是不是认得他。
“大黑,你来了!”更让我惊讶的事发生了,容容居然认得出大黑,而且对大黑变成人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容容,你看我帮你找谁来了,是你最喜欢的于连!”大黑指着只剩下一具身体,一动不动的莲对容容说着。
“这几天都没见到你,原来你是找他去了,”容容的眼光没有看向莲,自始至终都只在大黑身上,我不禁怀疑大黑的话,容容真是把于连当偶像的吗?
“我想让你高兴一下,”大黑说。
“可是我最喜欢的不是他呢,”容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大黑,还好你回来了,我还怕到死都见不到你了呢!”
容容的话让我吓了一大跳,她最喜欢的是大黑,怎么可能?大黑显然也吓到了,一脸的不敢置信。
“大黑!”容容艰难的伸出一只手在大黑头上抚摸着,“我怕我死了你很伤心,所以我一直等着,我有一句话一定要告诉你……”
“你说吧!”大黑握住了容容的手,我看见它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虽然是一个人和一只狗的爱情,虽然很超乎我的想象,但我还是鼻子酸酸的,很想和大黑一样流眼泪。
“大黑,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在我孤单寂寞的时候你都一直陪在我身边,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也只有你会帮我,我所有的秘密和你讲,你都不会说出去,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嗯,大黑是条好狗,我擦了擦眼角。
“大黑,你知道吗?我一直好羡慕人家有爸爸的孩子,可我从小就没有爸爸,说起来也许很傻,但在我心里,你就和父亲一样可靠,所以我想说,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要伤心,我会在天堂里祝福你的!”容容笑得好圣洁,透明的灵魂缓缓离开了身体,莲的灵魂也离开了容容的身体,缓缓回到自己体内。
不一会儿,一个透明的影像飘上了半空,那是容容完整的灵魂,她笑着向我们一鞠躬,风一样的飘向天边。
只是,哎,好像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容容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居然把大黑当父亲,想必这下大黑一定很失望,我看向大黑,它正望着容容已消逝的方法,一脸忧伤。
可怜的大黑!
第五章
我成了莲的同居秘友!
不对,应该说是我死缠着他,管他是不是愿意,我跟定他了,这么多年来难得我对一件事产生了兴趣,怎么可能就此错过。
当然,跟着我来的还有一只大型宠物——大黑,自从容容死后,大黑也无处可去了,就巴巴的跟了我来凑凑热闹,可见我当初并没有看错它,它很有前途做青龙第二。
莲也由了我去,只不过附送了一堆婆婆妈妈的唠叨,什么每天一定要洗澡,饭后一定要刷牙,穿衣服一定要光鲜亮丽等等等等,还特别声明大黑也不能例外,否则就赶出家门,这个家伙,还好我不是真要做他女朋友,否则迟早被唠叨死。
不过莲的那个经纪人就微词颇多,那只四眼田鸡一知道我要和莲同居之后就屁颠屁颠的跑了来,然后那双鼓眼泡就一直死盯着我,带着无限的怨恨,如果眼光能化成利剑,只怕我早就万箭穿心而死。
“这是我的经纪人,叫田基,”莲介绍说。
还真叫田鸡,“噗——”还不待我出声,那边大黑已经两个鼻孔一喷气,不给面子的在地上打滚笑了个死去活来,气得四眼田鸡肚皮直鼓,一双眼睛恨不得在大黑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有什么好笑的,只不过是用了个简单直接的名字而已,”莲不以为然的瞅它一眼,“你是一只狗,所以叫大黑,我是一朵莲花,所以叫莲,他是一只青蛙,所以叫田基,”莲说着煞有介事问大黑:“难道说你觉得叫青蛙比较好听?”
果然是只青蛙!
“莲——”田基气得大吼一声,“我知道,不要你声明!”
“哈哈哈——”莲嚣张的狂笑起来,一点不比大黑含蓄,他果然是故意的。
可怜田基先生气得抖动如风中之烛,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不过我很快收起了我的同情心,因为他在没处出气的情况下将炮口对准了我。
“这位小姐,难道你不知道于连是大众偶像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对他的事业造成多大影响!”一副标准的经纪人口吻,他做人还做得蛮成功的,起码比莲有职业道德。
“田基,我不在乎,当初只不过是听了你的话觉得很好玩才去做的,现在我已经觉得无聊了,”有人如是回答。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说过会帮我的,怎么可以半途而废?”田基捶胸顿足。
“我已经做到了,你现在不是很红了吗,谁都知道你田基是个很好的经纪人了,不是还有很多人要投入你麾下?”莲答得云淡风清,又掏出小镜子来欣赏自己美美的面容,边照还边发出感叹:“哎,这是谁家的小伙这么帅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哟……”
我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莲……”田基先生的脸垮下一大半。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干了,你不要哭丧着脸好不好,”莲终于从镜子上移开了目光,“当初你家老田鸡死了也没见你这么难过!”
“池塘里那么多田鸡,我怎么知道哪只是我老子,难什么过?”田基答得更绝。
“不许过问我的私生活!”莲威胁的看着田基,摆出一副否则免谈的嘴脸。
恨恨的瞪着我,“好!”田基答得咬牙切齿,他让步了,但还是不死心的对我说:“这位小姐……”
“我叫舒深雪!”我打断他。
他很不高兴的清了清嗓子,“舒深雪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莲的身份我相信你也知道,你应该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
我摇摇头,作出一副雾煞煞的表情,莲则一脸无聊的打着呵欠。
“好,”田基不耐烦的提高了嗓门:“舒小姐,你也知道你们人类的生命只有短短几十年,你现在也就二十几岁,那么十年后,二十年后,当你青春不再而莲却依然年轻时你会有什么感觉?”
“没有,”真是老调重谈,“而且没算错的话,我今年应该是四十岁了!”我说完眼也不眨的看着他,等着他脸上出现滑稽的表情。
“瞎,瞎说,你怎么可能有四十岁?”他没有让我失望,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更是用右手扶住了几乎掉下来的下巴,显然被吓得不轻。
“我前世可是天上的神仙,天上的太上老君可是我师傅,”我继续说,我可不是胡诌的,不过莲一定是不相信的,否则他怎么会翻了那么大个白眼。
“真的?”田基听得双眼冒泡:“什么时候能让我瞻仰一下他老人家慈祥的面容?”
真不巧,我也很长时间没看到那不负责制的老头了,不过看在田基这么崇拜他老人家的份上,我抽个时间一定得安排他们见上一面,“等到他老人家老空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好了,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休息去吧,”我热情的攀着田基的肩,将他哄出了莲的大门。
“呆子,”莲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表了一句感叹。
“真是笨蛋,这么好骗,真想不通为什么青蛙能变成英俊的王子而狗却不能?”大黑点头附和。
不信就算了,我才懒得和这些家伙解释,只怕哪一天把他们吓一跳。
“对了,莲,那天你明明用幻术把我变成了人的模样,为什么容容她会认得我?是不是我和容容心有灵犀?”大黑还在惦记着它的容容,不过它已从被容容当成父亲的打击中恢复。
“想得倒美!”莲啐了它一口,想是对那天容容对他视若无睹相当不满,“我的幻术只是瞒过了那些医生护士的眼睛,容容是将死之人,我的幻术对她根本没用,在她眼里,你怎么看都还是那条狗。”
“砰”心脏碎了一地,大黑一脸哀怨,“我说容容怎么会把我当父亲来着,原来她是没有看见我那么英俊的容貌。”
我狂晕,只怕第二个莲将要就此诞生了!
我总算知道了那些偶像为什么不将恋情公诸于世,怕影响事业算是一个理由,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心上人不被记者骚扰,以及不被fans的口水淹死。
莲这个该死的家伙,他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种状况,却不曾提醒我,让我冒冒然出现在公众面前,差点没被烦死,他在一旁看着我的狼狈心里偷着乐,真是个顾人怨的家伙,我这几天突然看着田基先生比他顺眼多了。
我知道我这是在自讨苦吃,谁认我要死盯着莲呢?好奇心害死人!
吃过几次亏之后,我也学乖了,留了个傀儡在莲身边后我就开溜了,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莲今天在拍一场戏的恐怖镜头,导演特意挑了晚上鬼气最盛的时候拍,且还挑了一个气氛十足的好外景地,一幢位于城郊的废弃工场。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除了等待在现场抢第一手新闻的记者外,莲的众多支持者也包围了现场,在此等境地况下,我当然是先开溜了。
要开溜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工厂的右侧是一大片齐腰深的茅草,再加上今夜的满月照得地上影影绰绰,风吹过去地上更显狰狞,我想应该是不会有人守在那里的,我决定就从那里溜出去。
月色下,我一个人穿梭在半人高的草众里,好像这才是发生鬼故事的最好场景,导演为什么不选在这里拍戏呢,一定会更有气氛,我边走边无聊的想。
在想了很多无聊的想法之后,我才发现这片草丛比我想象中的大,我走了许久之后依然没有走出去,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北斗星,我应该没有走错方向,在来的时候我也远远打量过,走出去应该不要二十分钟,难道说我遇上了鬼打墙?
留了个心眼之后我特别小心起来,又跟着北斗星走了十来分钟之后,我确定我是见鬼了,只是这只鬼的耐心怎的这样好,还不现身到我面前。
\恐怖游戏}
既然它想吓我,我就偏不让它得逞,打定主意之后,我索性停在原地哼起歌来,走不出去又何必浪费我的脚力,不如停下脚歇歇,看它能忍到什么时候!
“悉悉索索”,前方的草丛一阵响动,我冷笑,终于出来了,我手里暗暗运劲,等待着它出来就给它一击。
草丛在我面前被分开,一道白色的影子闪了出来,挥着银雪我就要砍过去,却在半空中生生止住了动作。
那是一只通体莹白的狐狸,睁着一双乌黑圆亮的大眼睛,它乞怜的望着我,楚楚可怜,我心里一软,收起了手中的长剑,它嗖一下跳到了我身上,两只前爪挂在我的肩上,后爪在空中乱蹬,显得笨拙又可笑。我伸出双手揽住它,它爱娇的在我胸口蹭了两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我觉得这情景很是熟悉,不由扬起嘴角笑起来,它扬着脸看我半晌,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伸出红色的舌头在我脸上舔了两下,湿答答的口水顺着我的脸颊淌下来,我忽然就忘了我身处险境,竟咯咯笑起来。
“风,风,你在哪里,乖,快出来!”草丛里传来娇柔的女子嗓音,由远而近向我这边移来,这声音我却是再熟悉不过,我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似的僵着身子站在原地,等待着那一个我预期中会出现的人。
“风……”白衣的女子俏生生站在我面前,那眉,那眼,那身形,我仿佛看见了镜中的我,久违的容颜呵。
“原来你躲在这里,”她一喜,伸手就要抱过我手中的狐狸,她的眼光只在它身上,却不曾抬头看我一眼。
“浅羲,妹妹!”我叫她,声音有些艰涩。
她抬头,她看见我,眼神中没有惊喜,只有惊诧,我飞扬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修行了么?”她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似乎我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我蓦然记起我们之间的处境,不该怪她的。
“风,快回来!”她不再理睬我,伸出手唤着狐狸。
风!我下意识的收拢了手臂,原来这只狐狸果然是他,只是怎的变回了原形,我下意识的看向他的眼睛,他也正看着我,眼神中竟有说不出的依恋,我心中竟然一喜,顿时漾满柔情。
“风!”浅羲抬高了音量,有些气急败坏,看她那样,我突然有了一丝快感,“回来呀,你不要我了么?”她问。
狐狸看看她,又看看我。
“风!”这是我的声音,我几乎被自己出口的话吓了一跳,随即又感到莫名的畅快,“你要她还是要我?”我问,我相信我笑了,痛快的笑。
“舒深雪,你不要脸!”浅羲白了脸,手中幻化出青锋向我刺来。
“舒浅羲,你以为我会怕你么?”我冷冷一哂,幻化出银雪招架过去。
岂料颈项突地一阵巨痛,我感到有温热的血液从颈上流出,低头,狐狸的嘴上满是鲜红的血液,他望着我的眼光是那般恶毒,他竟在我颈上狠狠咬了一口,胸前也一阵巨痛,却原来是浅羲的剑没入了我的前胸,我听见她咯咯的笑声,“风,你真乖!”
我软软倒下,我看见狐狸从我手中挣脱,跳到浅羲胸前,她嘲笑地看着我,然后抱着狐狸走远,留给我一个冷冷的背影。
身下,我的血汩汩地流!
我的妹妹,我的爱人,他们背叛了我!
我觉得全身一阵冰冷,意识渐渐模糊,恨不得就此死去!
“魔由心生,何必太过执着?”飘渺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轻轻盈盈,却似一声惊雷,震得我耳朵生疼,我的思绪一下子清晰起来。
睁开眼来,身上哪有伤口,却是一条猩红色的物体死死缠住了我的脖子,勒得我透不过气来,恶心的粘液湿答答的滴在我的身上,发出一阵阵腥臭味。顺着那腥红色的物体我瞧过去,映入眼中的是两盏红彤彤的大灯笼,细看来却是两只鬼眼,那腥红色的原是鬼的舌头,那鬼青面獠牙,却和蒲先生聊斋中形容的鬼差不多,说到鬼怪,我还从未见过这等,想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罢了,是我的心魔所至,让这鬼有机可乖了,却不知是谁帮了我?
无暇多想,我幻化出银雪挥将过去,剑气扫过,那鬼节节碎裂,一颗鬼头还滴溜溜地在我眼前直转,原来这鬼只是利用人心里的执念来害人,除此并无多大本事,可我却差点中招,命丧于此,想来人的一生最大的敌人该是自己心魔所至。
“谢谢刚才出声帮我!”虽然四周寂寂无人影,我却信刚才出声之人并未远离。
“不用谢!”声音轻柔如春风和煦,煞是好听。
“你在哪里?”我问道。
“在你后面!”
我转身,身后没人,“嘀嗒,”有清晰的声音,似水珠落地。
“嘀嗒,嘀嗒……”一滴一滴,草茎中竟有水珠滴下,在月光下闪着幽冷的蓝光,地上汇了一汪,半晌,那水竟似有生命力似的攒动着,诡异的汇成了人形,最后在我面前立了起来,颇似施瓦辛格的电影。
渐渐地,那人的轮廓清晰起来,变成一个有着幽蓝长发,面容清雅的男子,很是漂亮,我最近似乎总见到这种介于男女之间的脸庞,但他却不同于莲的妖艳,他漂亮得一如不染凡尘烟火的神祗,明明离我很近,却觉得遥不可及。
“你是谁?水妖?”有趣的男人!
“我是沧海里的一滴水而已,”他笑笑,依旧用那种柔和的音调,“我叫蓝沧。”
“刚才谢谢你出声帮我!”
“不用谢我,谢月儿吧!”他说。
月儿?“月儿是谁?”
“一个和你一样执着的人!”
我懂了,必是他的心上人吧,见到我的执着,他想起了她,遂帮了我一把。“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他笑着点点头,却是玩味的看着我的脸。
最近似乎总有人对我的脸有兴趣,先是莲,再是他,我有些纳闷。
“阿雪,阿雪,听见了答我一声啊!”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是莲的声音,那家伙总喜欢叫我阿雪。
“在这里!”看不清方向,我胡乱喊着。
“那我先走了,”蓝沧说着,待我转过头去时,已不见他的踪影,只剩下一汪水迹闪着幽幽蓝光,一切似梦一样。
谜样的男人!
“阿雪,想什么呢?”莲伸手在我眼前晃晃,我狠狠拍下去,“怎么一眨眼你就不见了,把我一个人扔给那一大票人,不讲义气!”莲嘟哝着。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我问他。
“刚才感觉到不好的气息,阿雪,你没遇到什么吧?”他问我,表情很是担心。
“没什么,”我笑说,突然一阵感动,“莲肩膀借我靠靠。”
“什么?”他显然吓了一跳。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心情大好,不由分说靠上了他的肩,很暖和,我轻笑。
“阿雪,当你爱的男人爱上了你的妹妹,你会有什么感觉?”莲突然问。
我诧异地抬眼看莲,他这几天都在家里研究剧本,虽然嘴上在问我,他却是看着剧本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只是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他洞悉了我的心思,看他的神态才想到可能这只是剧本上的故事情节而已,哪知歪打正着问中了我的心事。
“你会怎样?是原谅他们,还是反目成仇?”他继续问。
我会怎样?事实上我用了十六年的时间还没弄明白我的心态,我以为我原谅了浅羲的,因为他们相爱不是吗,他最终选择了她,所以我该祝福他们。可是当我一个人形只影单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心里是放不下的,我还是会想为什么这世上要多一个浅羲,他本来该是我的,应该是要爱我的,我想我的心中还是有恨吧,虽然我并没察觉,可它是那样真实的存在,甚至成了我的心魔。
“发什么呆呢?问你话怎么不回答,阿雪?”抬眼,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面前,妖艳的脸孔在我眼里来了个大特写,我还没隔这么近看过他。
“莲,原来你都搽眼影的啊,难怪那么妖艳,”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脸说,不是我顾左右而言它,只是古人云食色性也,我也不例外,漂亮的脸看上去就是一种享受。
“你是说我不搽眼影就不妖艳了么?”莲恨恨叉腰,一脸指控的看着我,大有一副我敢说是就和我拼命的样子。
这是什么状况?好像我每次和莲说话都是这情形,说着说着就离题十万八千里,最后为一点小事争得喋喋不休,当然,喋喋不休的那个不是我,是莲!
“当然不是,”我连忙安抚他,相处这些日子我明白,这家伙其实比小孩子还好哄,只要说几句好话,给他戴几顶高帽子,他就好了,“所谓红花还需绿叶衬,适当的妆容更能显出容貌的美丽,不过也是莲你生得天生丽质才能有这种锦上添花的效果,如果让大黑搽了,只怕出去要吓死人。”
“很勉强,”莲抬高了下巴,不过表情好看了很多。
那边大黑可不高兴了,“舒深雪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长得很抱歉,再怎么样我也是男性,难道会比不过那个娘娘腔?”
莲目露凶光,大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露了嘴,冲着莲干笑了几声,拔脚就要开溜,哪知莲的反应更快,还不待大黑动身,漫天的花瓣就已经招呼到它身上了,大黑被追得满屋乱窜。
我在一旁兴灾乐祸的抱着肚子笑,自从认识了他们两个,我的生活变得有趣多了。
“叮咚,叮咚,”门铃在这时响了起来。
会是谁呢?莲和大黑停止了打闹,他家的门铃根本就是装饰用的,大概八百年才会响一次,由于那些狗仔队喜欢挖人隐私,莲在门外设了障眼法,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屋子的真正所在,而田基也从来不会按门铃,他喜欢走窗户。
“叮咚,叮咚……”门外的人锲而不舍。
我们都没有动作。
“屋里有没有人啊,于连,你在不在?舒深雪,你在不在?”外面的人开始扯开嗓门大喊。
我惊得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这个声音,应该是我老爸没错吧!
“你怎么这表情?见鬼了?”莲疑惑的问我,“奇怪,找你的还是找我的?”
“我想是我爸爸!”我说,表情有些怪异。
莲张大了嘴,大黑却是忘了身上挂彩,兴奋的跑去开了门。
“狗也会开门?”这是我老妈疑惑的声音,他们两个进了屋,他们的模样还是和离开时一样,岁月没有在他们脸上留下痕迹。
“爸爸,妈妈!”我叫他们,我的心里很激动,我不知说什么好,这称呼我已经十六年不曾叫过,此时叫出口都有些陌生得走调。
“舒深雪,你这个不孝女!”还不待我反应过来,我老妈的一只手已经指上了我的鼻子,“说是去环游世界,一走就是十六年,不给我们打电话,连信也舍不得写一封,就连回来了也不去看我们,还要我们来找你,你你你,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良心的!”
“老婆,别气坏了身子!”我老爸赶紧上来劝慰,也加入了讨伐我的行列,只不过他的表演更具感染力,“深雪呀,你好狠心,就这么丢下爸爸妈妈不要了,你说,爸爸妈妈有哪点对不起你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呢?”
这是哪出和哪出?莲的表情更是滑嵇,嘴巴张得苍蝇都可以飞进去了。
“这就是于连哪!”话锋一转,我老妈放过了我,眼光又转到了莲身上,“不错不错,本人看上去比电视上还要帅,真是难得的美男子呀!”
“真的,谢谢伯母!”莲刚才还张大的嘴马上扬成了好看的弧度,眼睛都笑得没有了。
“哎呀,叫什么伯母,应该叫岳母大人!”老爸脸上激动的泪水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岳母?”莲大概吓了一跳,左脚绊右脚差点摔跤。
我满腹的激动顿时消失无踪,上演悲情认亲戏的幻想也宣告破灭,我的父母亲大人这么多年来却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和大黑谈感情也比和他们谈得有感染力。
“老妈——”我拖长了语调,“请问你有何贵干?”
“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妈的口气又凶了起来,“你以为我喜欢看你呀,死没良心的丫头,你妹妹不在家时还知道时时和我打打电话聊聊天,你呢?走得音讯全无,连你妹妹结婚也没见你回来,要不是前些日子在报纸上看见你,只怕你还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呢,我告诉你,我是来看我姑爷,和你没关系!”
“浅羲结婚了?和谁?”老妈别的话我都没听进去,只有这一句震得我心痛难当,十六年前就已经想到会是这种结局了,只是心中总有一些期盼,总不如亲耳听到来得震撼,“是冷御风吗?”
“是啊,”老爸拍着我的肩,“你们的事我听你师傅提过,浅羲后来也有说过,只是丫头啊,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能释怀么?”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你不是也找到了于连了吗?”老妈说:“老记着以前的事于连会怎么想呢?”
“你爱上了一个男人,他却和你妹妹结了婚?”莲很是敏感,马上明白了我老爸老妈话里的意思,“我说你刚才发什么呆哪,原来是我歪打正着问到了点上。”
“于连哪,你不要太在意,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不要让它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老妈显然已经把莲当成了她的准女婿。
“我们的感情?”莲总算明白我老妈误会了什么,我只是沉浸在彻底失去了冷御风的悲伤里,根本无暇去反驳她的话,莲也不知该怎么和我老妈说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深雪,不要不开心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哪?”老爸是唯巩天下不乱。
“是啊,于连也不错,虽然长得是比冷御风差了那么一点点……”老妈也在一旁参和,只是她的话又踩到了莲的痛脚,马上被莲打断。
“冷御风在哪里,我要和他单挑,我会长得比他差?”莲最在乎的似乎永远是他的容貌,老妈偏偏诋毁了他。
“也不是这样,只是冷御风长得比较男性化一点,你比较女性化一点,”老妈这样安抚他,谁知越说越糟糕。
“那就是说我娘娘腔罗!”莲已经快失去理智。
“就是就是!”大黑在一旁添油加醋。
“嗯 嗯,不是这样的,”老妈见情势不对,立刻拉了拉老爸,老爸立刻会意过来,“深雪,我看我们先走了,你有时间一定要回去看我们哪!”
说完,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只剩莲还在大喊:“等等,你们还没告诉我冷御风在哪里……”
“闭嘴,莲,不要再提这个名字了!”我大吼一声,莲愣在那里,我无暇理会他,摔上房门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冷御风!冷御风!十六年来每每想到,却是不敢叫出这个名字,终于还是断了,这一次该是彻底断了,那纠缠了千年的缘分!
“莲莲!”我叫得有些谄媚,莲一脸见鬼的表情瞪着我。
“阿雪,你是不是中邪了?”大黑更是不客气,“叫得好恶心,我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了!”
我白了他一眼,顺手拣起一只高跟鞋扔了过去。
正中目标,我响亮地吹了声口哨,在莲和大黑的调教下,我隔空掷物的本领越来越高超了,几乎是百发百中了。
“莲莲……”我继续叫着,往莲那边挪去,莲看着我笑得有些僵,面部的肌肉直打颤,不过他是不敢移开去的,就怕下一刻另外一只高跟鞋落到了他头上。
“什么事啊,阿雪?”他的打着哈哈。
“哎呀,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我怪叫起来,拿出一条小帕子擦着莲额头上的汗珠,“莲,你很热吗?要不要我帮你扇扇?”
“不用了!”莲明显吃不消了,“阿雪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人家就想问问你……”我扭捏着,看见莲额头上的汗珠更加细密了,“想问你,你那个仇人六百年前为什么要刺你一剑?”
哈哈,这就是我的目的,既然蓝沧不肯说,我就先拿莲来开刀罗,虽然他知道的没有蓝沧多,但总比什么也不知道好吧!
“你问这个干嘛?”莲马上一脸正经,变脸还真是快!
“怎么说你那个仇人也长得和我一样嘛!”我干笑两声,那家伙正经起来还挺有气势的,我的气焰马上灭了几分。
“你是不是见过她了?在哪里见到的?”莲一下子跳起来摇晃我的肩,表情很是急切。
“没有没有,你先放开我,”我叫起来,这家伙怎么这么敏感哪,不过他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抓得我的肩膀差点褪层皮。
“不可能,你一定是见过水残月的,要不你不会突然跑来问我!”莲一口咬定。
“原来你知道她叫水残月的!”这家伙,看来他知道的一定比我想像中的多。
“你在哪里见到她的?”好,这下算我不打自招,看莲那架式似乎是不问到誓不罢休了,不过他的表情快要发狂了,就如同我第一次见他一般,漂亮的脸虽然狰狞起来看着还是很漂亮,但是显得很绝情,好像事情关系到水残月莲就会失控,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就是昨天买衣服的时候,谁让你在那里试来试去的,娘娘腔!”我不知是气了还是烦了,大声吼起来,连他最讨厌的称呼也祭出来了。
大黑张大了嘴等着看莲发火。
不过莲让它失望了,“昨天买衣服的时候,你就是因为就个匆匆离去的?”他轻声问我。
“嗯!”我点点头,这不像他呀,听到人叫他娘娘腔他就会发火的,难道说他被我吼傻了?
“六百年了,”莲在那里喃喃自语着,“真的啊,每一次都这样,总是擦身而过!”
我没见过他的表情那么落寞,我想所有的事情并不都是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找了水残月六百年,应该不是单纯的找到她还那一剑,那一剑的仇只是个借口吧,一个他自己可以接受的借口,这个借口可以让他名正言顺的寻找水残月。
“水残月是不是你修练成人形后见到的第一个女人?”我问他,忽然就想到了一个故事,说是第一次下山的和尚总会爱上他第一眼见到的漂亮女人。他对水残月的定位应该不是仇人那么简单,在心里,他恋慕着她吧,而在表面上,他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报仇!冷御风当初不也是如此,现在想来我们都是傻瓜,如果他当初不是用报仇作借口,他应该会爱上我的吧,应该就不会蒙蔽了双眼挑上浅羲,直到那时我才明白,爱情是没有理由的,没有先来后到的,现在用另一个角度来看他,冷御风其实是很果决的,他很明白快刀斩乱麻的道理,他选择了一个,就明白的负另一个,不会左右摇摆不定,他也是很自私的,很会算计的,他不会让三个人都痛苦,他会让他的心上人幸福,只留我一个人痛苦!
“莲你喜欢水残月吧,我是说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我幽幽地说,不想让莲变成第二个冷御风,他们都一样,遇到爱情都很盲目。
莲望着我半晌,久到我都以为我脸上长花了。
“谁说我喜欢她,我只是要报仇而已!”莲大声吼着,仿佛被我说中心事地恼羞成怒。
“傻瓜!”我摇头说,突然很想笑。
“阿雪!”莲看着我,不像刚才那样激动了,“你哭了!”
原来我哭了,听莲一说,我才感觉到面上凉凉的,用手一抹,果然是泪水,最近好像越来越爱哭了,“怎么哭了呢?真是的!”我自嘲地笑笑。
“对不起阿雪,我不该吼你的!”莲很快向我道歉,呆子,他果然很善良,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就向我道歉。
“莲,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不要用报仇当借口!”我很认真地说,莲很着急的要开口,我打断他:“莲,不要说我猜测你的心思,不过我想我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如果说我真是想错了,你不喜欢水残月,这句话我还是要告诉你,爱就要坦白的承认,不要找任何借口来掩饰你的爱情!”
“阿雪!”莲在我的眼神下有些慌乱,我一向大大咧咧,这么严肃的表情应该很少见吧。
“如果你喜欢水残月就努力去争取,我不想到时候看到你失恋了在我身边伤心流泪!”我笑说,但也是我的真心话,莲这么好的人,应该要幸福的,虽然蓝沧也不错,但我和莲更熟些。
“我没有……”莲还想说些什么。
“莲你不要再说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么?”我微笑看他,我决定把我和冷御风之间的故事讲给他听,埋在心里这么多年了,总是一个人舐着伤口,很想找一个知心的人倾诉一下,就在我决定完全放手的时候,“这是我心里最痛的伤口,希望你听完之后能想明白一些事!
“真的好么?”莲很聪明,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想要说的是什么。
“想找个人说一下呢!”我微笑,“决定不把它藏在心里了,以后还要开开心心的活呢,所以今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讲它了,不过莲,肩膀借我靠一下哟!”
“好!”莲大方地答应,“你什么时候想靠都行,我永远都在!”
“莲,别随便说永远!”我笑着靠上莲的肩,和上一次一样温暖,不过不是我的呢,他的心应该在水残月身上呢,突然我的心中多了些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