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骤三 探究深化
写作从来就是与“钻研探究”并行并生的。文坛中许多“写家子”往往也是某个领域的研究专家。老舍精专于“老北京”,金庸精专于“武侠”,二月河精专于“清朝皇帝”,杨志军精专于“藏獒”……作文并非仅仅在“写”的直接过程中提升。
在高中作文训练过程中,教师自当精心设计训练题。这些题目应该与高考作文发展趋势贴近,应该与生动鲜活的社会生活贴近,应该与高中生的日常生活、认知能力贴近;同时,还应注意保持这些题目一定的深度广度,保持这些题目有一定的文化含量与思维含量。一个好的作文题目,其实就是为学生洞开了一个丰富宽广的探究领域。学生在这个专题里探究钻研,才能广泛积累写作素材,不断揣摩相关表达,不断深化对写作内容的理解,不断丰富情感与完善思维。在这个过程中,学生往往可以炼出自己的“金”,形成个性化语言、储备个性化材料以及形成个性化表现。促成学生围绕一定的专题去探究深化,就是为考场作文准备一块块的“金”。“金”一旦炼成,并不会囿于一篇作文之中。“金”的炼成须有时日,需有资源,需有教师的指导与点拨,因此决不可能在考场上速成。“金”炼在平时,“光”射于场内,这是高考作文备考很重要的一条规律。“金”炼得好,文便光焰万丈,异彩纷呈。09年江苏卷“品味时尚”有这样一个作文片断:
“一代不如一代!”九斤老太愤愤地小声嘀咕着,一边不自觉地又朝右边小木椅上忘我拥吻的情侣瞥了一眼,便像犯了罪似地收回了目光。
伊眼见着街头闪烁的标语——“情侣街,品味衣,品味时尚,有爱大声喊出来!”伊吓了一大跳,慌忙朝出口走去,喃喃道:“品味啥时尚?我们那时啊,挑开盖头才知道新娘啥模样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显然小作者喜读鲁迅,谙熟“九斤老太”。围绕作文相关专题,鼓励调动、指导点拨学生去探究深化,那么“九斤老太”会更真切更深入地“驻”进学生的心里。“金”一旦炼成,江苏卷“九斤老太”可“品味时尚”,那么“九斤老太”怎么就不可以在湖北卷里“踮起脚尖”呢,学生定会有更个性更精彩的创作呈现。
2010年,北京卷“仰望星空与脚踏实地”,我的学生吴景键以旁征博引、论证广泛、视野宽阔而获得满分。他开篇即以三位人物“波澜壮阔”地阐释了“仰望星空”与“脚踏实地”之间的关系。
如果说仰望星空是李大钊从列宁手中接过的共产主义的无限光景,那么脚踏实地就是南昌城里传出的第一声枪响。
如果说仰望星空是毛泽东站在天安门城楼上面对世界的豪言壮语,那么脚踏实地就是怀仁堂内第一夜的灯火通明。
如果说仰望星空是邓小平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上勾勒出的改革开放的宏伟蓝图,那么脚踏实地就是北京城里第一家个体餐馆的挂牌开张。
紧接着,他引出了他全篇中的第4位人物,让他帮忙更为详实具体地阐发“仰望星空”与“脚踏实地”二者之间的关系。
孙中山先生爱仰望星空,可是他也脚踏实地。
仰望星空,他的目光无比犀利,透过满清专制统治的层层迷雾,直指那四个在夜空中闪烁的大字——民主共和……可是孙中山先生绝对不是革命的空想家,他虽左手擎起革命的大旗,右手勾勒革命的蓝图,可双脚却也在一步又一步地精准丈量着革命的发展道路。
酒酣胸胆尚开张,第5位人物也相继上场。
梁漱溟先生善仰望星空,可是他亦脚踏实地。
仰望星空,刚刚成人的他却似与那些儒家的泰山北斗心灵相通,朝着天空伸出双臂,开出一片儒家的新宇。然而梁漱溟先生却绝不同于一般腐儒,一肚子圣贤书,却不愿耕一次地,做一次工,他把双足迈向田间,在那里寻找“修齐治平“的道路。脚踏实地,他掀起了中国近代的第一次农村改革——邹平试验。
文章内容详实,举例恰切,给人以震撼力。作者在文中也展示了他较为扎实的学识。吴景键平时就是一个喜欢读书、有探索钻研精神的优秀学生。在考场上的“杰出”表现,与他平时所下的功夫密切相关。
◎环节四 不厌其改
清代大诗人袁枚有诗说得好:“爱好从来落笔难,一诗千改始心安。阿婆还似初笄女,头未梳成不许看。”一位精于翰墨的老诗人“一诗千改”,这充分说明写作的“初始状态”与“最终呈现”之间有多么大的距离。“改”在锤炼语言的同时也锤炼着材料、思维。百般锻打,几经淬火,学生对“写”的理解以及对文字的把控才能达及一定的程度。“改”可以改变学生许多。“改”,是作文突破重要的门径之一。作文突破的基本打法不外乎两种:多写、勤改。在多写、勤改不能兼顾的情况下,勤改显得更为重要。
忽视了“改”,甚至不能做到多次修改,学生的作文状态往往会在原地踏步。文章是“高级”的表达,“改”就是在追求“高级”。不“改”只“写”,有时不过是在重复生产劣质产品,也是在简单乏味地重复自己。“知道”和“理解”其实是有着天渊之别的两回事,“改”是让学生由“知道”达及“理解”的主要桥梁。“不厌其改”就是在改变文章的过程中,不断促使学生增强加深对“写”的理解以及对自己与世界的理解。
我的学生树睿就是一个做到了“不厌其改”的优秀学生。这是她“我说90后”的第一稿。
“90后”是有个性的一代,也是有理想的一代,你肯定没少在街上看到穿着怪异的90后人士从你身边大摇大摆的走过,也在公交车上听到各种星球的语言从90后的口中接连不断地蹦出。这些特征都能使你迅速地把90后从一堆人中挑出,毫不费力。有人说,这是有个性的表现但另一方面是过分张扬,过度叛逆,浪费青春。我说,请你看蒋方舟。蒋方舟是典型的90后,不爱穿校服,爱穿裙子和帆布鞋,可以十分惬意地生活在数学不及格作文超级棒的冰火两重天,这够有个性了吧。但你不会看到她把时间浪费在低俗的言情小说和无聊的日韩明星身上,而是每天花大量时间有计划地练习写作。因为她有一个理想:做一个比妈妈还要棒的作家。所以我要说,我们不光有个性,还有智慧,有理想!
“90后”还是有责任感,懂得担当的一代,不少人都表示对90后“娇骄”二气的担忧,“娇”是因为我们是独苗,有一大家子人宠着,“骄”是因为我们有更好的发展条件,更广阔的人生舞台,但这并不是主旋律。不信,请你看周洋,在刚刚结束的温哥华冬奥会上,周洋面对欧美选手的凶猛拼抢,韩国选手的团队夹击,表现得沉着冷静,勇敢顽强,最终虎口夺食般的获得了金牌。赛后,教练回忆,周洋是队中年纪最小的,却是训练最刻苦的,意志品质最顽强的。周洋表示,她很高兴能为祖国争得荣誉,也很欣慰能用奖金改善爸爸妈妈的生活条件,在她那还略显娇嫩略显单薄的肩膀上有这样的责任,但她担住了。所以,我愿说,我们不是温室里经不起风雨的小花小草,而是能经得住大风大浪电闪雷鸣的海燕!
文章材料不差,可惜就是在表达上既显得繁冗拖沓,有夹杂着一些语病。如“有人说,这是有个性的表现但另一方面是过分张扬,过度叛逆,浪费青春。”这一句,显然是句式杂糅了。
我们再看她的修改稿,与原文相比,语言紧凑,内容精要,出色了不少。
“90后”张扬个性,也有理想。把自己打扮成调色板,出口就是火星语的“90后”极力宣扬着自己的与众不同。但这并不是外界所说的叛逆或挥霍青春。只是“90后”表达自我的方式。蒋方舟是典型的90后,不爱穿校服,爱在裙子里面套裤子,再配上一双左右脚款式颜色不同的帆布鞋;十分惬意地生活在数学不及格、作文超级棒的冰火两重天。够个性的吧?但她从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低俗的言情小说或无聊的日韩明星身上,而是每天花大量时间看书、写作。因为她想成为比她妈妈还棒的作家。“90后”的人生不只有个性的张扬,还充盈着理想的光辉。
“90后”看似稚嫩,实能担当。“90后”的“娇骄”二气也没少遭到外界的批判。“90后”的某些行为也实在有些不成熟。但你有没有看到,汶川地震后,我们在现场救援、在后方支援的忙碌身影;北京奥运期间,我们流利的英文讲解、灿烂自信的微笑;祖国60年阅兵仪式上我们潇洒的身姿、整齐的步伐?我们用稚嫩的肩膀担起了责任,用年轻的声音骄傲地说,别说我们还小,我们实能担当。
树睿三年来作文进步之大,令人对她刮目相看。她“不厌其改”的写作精神,永远地定格在了我的心中。我为有这样的学生而骄傲!
◎环节五 内化积淀
从“量己度人”开始,便进入了写作状态。从写作“初步完成”到“不厌其烦”的修改,这是一个通过对专题内容不断探究钻研而将写作逐步深入完善的过程,这种探究深化既包括语言方面的,也包括内容方面的,也包括写作技法方面的。这样的一个过程往往要由此及彼反复几次,因此这也是一个动态往复的过程。在这样一个动态往复的过程中,要求学生将“改进的内容”不断地内化积淀;特别是对最后定稿的内容,要力图将其完全“吃掉”。此种内化积淀主要针对的是三方面内容:
①相关专题的知识理解与积累;
②相关专题的语言表达支持;
③相关专题与作文要求的题旨表达相沟通对接的技能技巧;
我们平时在写作训练中对这一过程的把握,往往不是动态的而是静态的,往往不是往复的而是单一指向的;我们的学生更是忽略了在这一过程中内化积淀,这是我们写作训练低效的一个主要原因。
与己相合,融会贯通,积淀心中,为我所用,写作便不仅是一个“完成”的过程,更是一个不断“学习”、不断“增长”的过程,写一篇强一篇。写作不可重复,因为每次面对的都是崭新的题目,每个题目都有不同的表达需要;写作又是可以重复,无论是就核心的写作技巧而言,还是就核心的写作内容而言。鲁迅在“杂文”上重复,沈从文在“湘西”上重复,冰心在“爱心”上重复……大作家如是,我们的学生亦如是。内化积淀是“重复”的前提与资本。
我的学生袁林就是这样一位深谙“内化积淀”之妙的优秀考生。高三开学的时候,他曾写过一篇《遭遇两难》的文章。
我是爱喝茶的,她像一个温和、深厚的知己,不时地与我谈天说地。对于爱茶的我,品茶,是对丰富滋味的享受,对躁动心灵的洗涤。
在如今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可乐、咖啡绝对是受众群体最多的饮品。冰凉、刺激、甜腻的碳酸汽水是学生的最爱;香浓、迷人的咖啡是白领的宠儿。而茶似乎被很多人淡忘。于是,我在意境深远的茶与快节奏的可乐咖啡之间,遭遇了两难。一方面,淡雅清芬的茶带给我的是一次次心灵的洗涤,但品茶的过程是漫长的等待,如今的我很难腾出大量的时间静静的品茶。另一方面,可乐、咖啡在短时间内满足了我的需求,况且喝可乐、喝咖啡,似乎是做现代人的必要条件。
在我看来,选择茶还是可乐咖啡,是文化认同感的问题,在这个两难选择间,我们不应失去自己的传统,而应尽力发扬。遭遇两难,我的态度是不排斥外来的以可乐为代表的西方文化,但对自身文化也要给予足够多的重视,并使之发扬光大。
现如今,我也会偶尔喝一喝可乐,但在我心中,茶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有删节)
“茶”与“咖啡”既很“敌对”,又很“同一”,是一对矛盾对立统一体。沿着这个思路想一些问题,会很有意思。比如进而我们再深入钻研一下:黄河与长江、北京与上海、油画与国画、塞北与江南、东城与西城、中医与西医、筷子与刀叉、唐诗与宋词、李白与杜甫、柳宗元与刘禹锡、进与退、僧与道等之间对立统一的关系,就会觉得思路大开,写作的素材也一下子多起来。
在如此“内化积淀”的基础上,2010年高考中,袁林凝思运笔,心思转动,他写道:
北大学子喜欢仰望星空。他们相聚在未名湖畔,伴着舞动的柳条,拂面的清风与粼粼的波影一起,静静地陶醉于群星灿然的夜空。仰观星空,他们看到了北大的博与雅,他们看到了“指点江山”“舍我其谁”的万丈豪情,看到了超脱的逸骨、灵动的思维、广袤的思想。还有那放在岸边上、半开着的帆布书包,着实令人感动。
悠悠北大,博兮雅兮!
清华学子脚踏实地,自强不息是出了名的。“半个现代化中国都是由清华学子建设的”是对清华学子最大的褒奖。正是清华学子吃苦耐劳、勤勤恳恳、勇于躬行的特点才擎起了清华这面大旗。
巍巍清华,厚兮灼兮!
仰望星空的北大学子与脚踏实地的清华学子是中华英才的代表,他们之间既有相同点,又存在着互补。北大人胜清华人一丝灵动、一分锐气,却输了一丝洒脱、一份雅致。但无论是仰望星空的北大人,还是脚踏实地的清华人,都饱含了士人对天下的那份大爱与担当。俯仰之间,是对天下人的感怀与诺言。
清华与北大所代表的精神,终将汇在一起,为中华民族注入血液,带来希望。
此篇考场满分之作,出类拔萃,为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