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董大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唐诗《别董大》是一首送别诗,送别的是著名琴师董庭兰。诗人高适以开朗的胸襟,豪迈的语调把临别赠言说得激昂慷慨,鼓舞人心。而我此时却没有诗中描写的诗情画意,更没有诗人的豪情壮志,有的只是对同窗好友“董大”的无限追思。
毕业二十年后的同学聚会联络准备中才知道,“董大”已经离我们远去十年。没有想到毕业一别竟然成了永别,其他同学虽然很多至今也未见面,至少我们还有机会,还能进行聚会,还能打个电话,还能QQ聊天……后悔毕业后没有及时联系,没有及时写信,虽然当年通讯方式还很落后,而这一切已是再无可能。
“董大”真名其实不叫董大而叫董信,是一名来自宁夏的正宗的西北汉子,虽然个头并不是很高。在大家的印象中西北人应该都是粗放豪爽之人,也许是家里人想改变这种偏见,让其“懂礼明信”,所以起了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名字。
“董大”在家排行不是老大而是老幺,兄弟姐妹十个,即便是在那个年代也算是多的了。他自己说从小不是跟着母亲长大,而是和同龄的侄子一起跟着嫂子长大的。同学们都说,如果在前苏联,他的母亲一定能够被评为“英雄母亲”。
“董大”在同学中年龄也不是最大,但却有着老大的稳重和质朴。母校在外地招生只招过山东、东北和兰州的生源,在河南和宁夏只招过一届,每个地方五个人,可以说是空前绝后,因此这几个人显得弥足珍贵。六个男生挤在一个宿舍相互之间也就显得更加亲密。他办事从不张扬,对同学、老乡满脸的忠厚,满腔的热血,让人觉得亲近,值得信赖。
“董大”名字的由来其实正是《别董大》这首诗,那还是二十年前在武汉上学时学的。当时的班主任叫王红,是一个比我们年龄大不了多少的刚毕业的小姑娘,人长得漂亮,所以教的课我们也爱听。一首诗学完,“董大”的称呼也就此诞生。没想到少不更事的玩笑,竟成了十年后的谶语。
“董大”家庭条件并不好,夏天一件格格衬衣,冬天一件绿色棉衣,长长的头发遮盖着宽宽的额头,满脸的青春茂盛。永远是那么丰满,那么和蔼。银川城市出身的老乡原伟并不认为他家穷,将他家几十头羊、加工的羊毛毡统统折合成固定资产进行比较,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无产者。双方就在相互比较中沟通着思想,交流着感情,传递着心灵的难以割舍的友情。
“董大”具有西北人的特性,很大方。宁夏人会做番茄酱,在我的印象中甚至比枸杞还要出名,还要诱人。因为枸杞我们不需要,而番茄酱则是“董大”和另外几名宁夏同学每学期返校的必带物品。那时学校食堂没什么好吃的,大米不爱吃,炒菜没油水儿。如果能在其中掺上一勺用胡麻油炒过的带着肉末的番茄酱,再难吃的饭菜也会变成人间美味,神仙拿肉都不换。
“董大”走了,带着一颗年轻的心,带着一颗质朴的心,带着一颗牵挂的心,没有跟同学道一声别,没有同学知道消息,就这么悄悄地走了。不知道他在那边过的可好,是否也有书可读,有番茄酱可吃,有肉包子用来打赌,有同学嬉戏打闹……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别了“董大”。
“董大”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