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坐在租来的储藏间地上的稻草里,外面除夕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屋子里虽然漆黑一团,但他知道外面大红灯笼高挂,霓虹灯闪烁,一派欢乐祥和的景象,人们以各种自己喜爱的形式来打发这一年一度的中国人的传统佳节:有人到酒店包席、有人举家驾车旅行、有人合家坐在电视机前有说有笑的看“春晚”、有人千里迢迢急奔回家与父母,妻儿老小合家团聚......可是他妈的我呢,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姐妹,连一起过了十来年的臭娘们也带着孩子跟人家跑了。为什么别人都欢乐幸福?为什么唯独我穷困潦倒?想到这里,他一转身抄起了还算家当之一的菜刀,一脚踢开门冲了出去,他恨一世界的人,他要砍倒几个,以解心头之恨。
阿富一天没吃没喝了,不是他不想吃喝,而是他没有。他虽然心怀怨恨,气势汹汹,但脚下不听使唤,步履踉跄,他想砍倒一世界的人,心有余而力不足。远远看见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向他走来,他抬起手一激动脚一软重重一跤摔倒,菜刀倒飞出去老远。
见有人摔倒,几个人快走几步,七手八脚把阿富搀扶起来,走在后边的人中的一个帮阿富把菜刀拾了起来交到阿富的手里,本来是来杀人的阿富却被“被杀者”搀回了出租屋,有人帮他打开电灯,大家把十分虚弱的阿富放倒在稻草铺上关切地问:“大哥,大过年的,你这是怎么哪?”
面对一群素不相识的人的叙寒问暖,阿富的一腔怨恨化着了哀伤,不觉热泪两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一人对阿富说:“大哥,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也不会把你留在年这边,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们能帮你就帮你一把。”
抽泣良久,阿富才说:“都怪我!‘协解’时我买了几万块钱,一下子有了几万块我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人家‘协解’有的去做生意;有的把钱存银行再去打工;最不及的也是省吃俭用。我把钱拿来买了两只金刚鹦鹉,当时老婆堅决反对,我没理她,谁知这种南美的鸟要吃棕榈果,胡桃,巴西豆,榛子,杏仁,我养不起,钱花光了,鸟死了,老婆也跟大款跑了,我现在钱也没了,家也没了。”
另一个人说:“今天是过年,谁让我们赶巧了呢,这样吧,我们每人给他两百块钱,先让他过个年,怎么样啊?”
几个人扔下几张票子又说说笑笑的离开了,阿富望着那几张票子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门被推开了,房东大哥和他的老婆端着一个火锅,几盘小菜,揣着一瓶酒进来了说:“兄弟,过年一忙把你给搞忘记了,对不住了,你先对付着吃点吧,不然这年你怕是过不去呀!赶明日直接到我那边去喝酒,就不用我来叫你了,啊?”
阿富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热泪顺着脸颊留下来,人家都在过好日子是不假,可是人家会过日子,过日子过日子,这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瞎折腾出来,那个相声是怎么说来着?“为什么别人旅游带着我的老婆?”真得问一个“为什么”,你说如今像我阿富这样的人还有几个?真是太他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