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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里有我思念的痛

2012-02-18 
 高原的夏天壮美无比,群山叠嶂,远山顶上皑皑白雪,雪光与阳光相辉映,拨开纯洁的云朵,露出湛蓝的天……   50号哨所坐落在高原深处,这是阵管连最偏远的一座哨所。2000年的夏天,我到了这里。哨所里有个老班长,姓王,40岁,已在

 高原的夏天壮美无比,群山叠嶂,远山顶上皑皑白雪,雪光与阳光相辉映,拨开纯洁的云朵,露出湛蓝的天……

  50号哨所坐落在高原深处,这是阵管连最偏远的一座哨所。2000年的夏天,我到了这里。哨所里有个老班长,姓王,40岁,已在哨所呆了20年。40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应该是正当盛年的好时光,可王班长看上去却很老,头发斑白。但他目光中的那种坚定,就像一把长剑竖在高原上,犀利地警戒着阵地。

  这里本来是一个夫妻哨,嫂子将孩子留在家里,放弃了教师工作,陪着班长在这里守着设备,守着阵地。可令人伤心的是,就在我调入这个哨所的头一个月,嫂子得了高原病没抢救过来,永远地离开了班长。王班长始终不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每天都到嫂子坟前看看,想想。

  从第一天,我便发誓要在这里守住,是因为感动。一名军人守山20年不换岗位,这是怎样的一种奉献?一名军人的妻子为了支持丈夫而放弃自己的追求走进大山,这又是一种怎样的奉献?当你面对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兵静静地坐在妻子的坟前,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这种痛,也许只有奔涌而出的泪水知道。

  王班长比我大20岁,对我就像兄弟一样照顾。自从我上山后,班长便将领给养的任务全交给了我,不是班长不愿走路,而是他怕我寂寞,想把到山外的机会都留给我,让我安心地工作。每天我们巡线时,我都要主动扛起沉重的工具,可班长就会一把抢过去,说我的主要工作是学技术,技术学好了,比啥都强。我为了考军校,每天晚上复习到深夜,每到此时,班长都起来给我做加班饭……许多时候,班长会躺在床上凝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总会对他说:“班长,您放心,如果我能考上军校,将来回来接你的班。”每每听到这话,班长的眼里就会噙满泪水,然后笑着说:“你的理想要更远大。”

  寂寞的大山会使两个人不知不觉地相依为命,有时我会感觉很苦,很无聊,但有了王班长的开导和关怀,这种苦闷似乎很快消逝了。我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天爬山巡线,然后坐在山顶上和班长一起漫无思绪地眺望远方。有一天,我问班长:“班长,你觉得守在这里的价值在哪里?”班长沉思了好长时间说:“咱是一个兵。”“可有那么多人当兵在繁华的都市,我们凭什么守在这里?”我接着问。班长笑了,对我说:“小程,我们守哨所是特殊的使命,也有一份特殊的价值,我们在这里多呆一天,别人就会多幸福一天。”听完班长的话,我的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守山的决心也就在不知不觉间坚定下来。

  一个阴天,我和班长照例准备巡线,可天空中却突然下起了雨,由于团里正在演习,为了确保通信万无一失,我们必须巡线。就这样,我和班长钻进了风雨里。狂风夹着骤雨猛烈地拍打在我的身上,从进山到现在,我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恶劣的气候,也就在这时,我们在沟底发现一条新布设的电话线被狂风扯断。王班长带着我立即重新接线,可风雨越来越大,为我们这项精细的连接任务制造了巨大的麻烦。就在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接线后,一个令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突发危险,偷偷向我们袭来。几乎就在几秒的时间里,一股浊流夹着巨大的声音迅速地沿着山沟冲泄下来,“是山洪!”王班长大喊一声拉着我快速向高处跑,可汹涌的洪水很快没过了我们的大腿,冲得我们几乎站立不稳。我们无法再向高处转移,只好紧紧地抱住旁边一棵半个拳头粗的小树,王班长害怕线被冲断,手里还紧紧地握着刚连上的接线头。此刻,这棵小树成了我们救命的树,这是我遭遇的人生第一次生命威胁,看着湍急的洪水我几乎不敢睁眼。王班长焦急地向山上望去,洪水越来越急,已经没过了我们的半胸,此时的小树已经承受不了我们俩的压力,眼看着向着一边慢慢弯下去。就在这时,王班长将手中的线交给我,笑着对我说:“小程,线的生命比你重要,记住,保护好这条线。你将来考上军校当军官了,帮我照顾一下儿子。”可惜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班长的意图,他便松开了抱住小树的那只手,瞬间消失在湍急的洪水中……天晴了,我的天空却从此每天都是雨。王班长为了让我活下来牺牲了自己,他和嫂子一起永远沉睡在这大山里。这是我军旅生涯中一直忘记不了的痂,想起来就会泪流满面。我多么想告诉王班长,我会照顾好你的儿子,我多想对王班长说:“如果洪水再急,小树再也承受不了我的阻力,我会把线挂在那棵小树上,然后也松开自己的手。”可这一切,班长都无法知道了。

   一转眼,10年过去了。由于特殊的原因,我没有再回到哨所,而被选调去了千里之外的一所军营,可对班长的那份思念的痛,一直让我无法释怀。班长,你和嫂子在大山里还好吗?你们能感觉到我心里的泪吗?那里的风雨还大吗?我想告诉你们,你们的儿子马上就要上军校了,明年我会带着他去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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