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掌柜是开药铺的。一个月前,听说鬼子要杀来,他带着家眷逃得无影无踪,只给鬼子留下一个空空的宅院。现在这个宅院,驻着15个鬼子。
可谁也想不到,一个月后黄掌柜竟敢回到黄家大宅。
他被带到鬼子官龟田面前。龟田说,你的家人呢?黄掌柜说,遇匪,人财皆亡。龟田说,这里的人都跑了,你怎么还敢回来?黄掌柜说,天大地大,仅此是我家。龟田就笑了。他说,你没有家了,也好,我这儿正缺个做饭的。
五十多岁的黄掌柜脱掉长衫,给鬼子做饭。鬼子猴精,顿顿饭,都要黄掌柜先来两口。过一会儿,没事儿了,鬼子才肯放心吃。
黄家大宅靠着公路。每天,来一辆鬼子车,下来一拨儿人,在黄家大宅歇歇脚,吃顿饭,擦擦枪,呜里哇啦一阵儿,再上鬼子车,冒一溜烟,走了;刚走,又来第二辆鬼子车。
黄家大宅成了鬼子的临时补给站。
黄掌柜只等冬至。
冬至前一天,下了雪。暴雪。百年不遇。雪掩了公路。公路多坡,多弯,奇窄,奇险。那天鬼子车没来。黄家大宅,只有15个鬼子。
夜里,游击队偷袭了黄家大宅。只有5个人,他们打死站岗的鬼子兵,冲进大宅。可是他们很快被围,被鬼子像靶子一样瞄着打。
5个人,只逃出去一个。院角多出一个梯子。他攀梯上墙,跳进黑暗。鬼子追出去,人已不见了。
鬼子兵拉出黄掌柜。黄掌柜安静地看着龟田,腮帮子一动一动。
龟田说,你准备的梯子?
黄掌柜说,是。
龟田说,你和游击队串通好了?
黄掌柜说,是。
龟田说,我们可有言在先。
黄掌柜说,是。
龟田说,我们开始?
黄掌柜说,好。
龟田挥挥手,叫来一个鬼子兵。龟田说,挖出他的心肝。
鬼子兵提一把刺刀,逼向黄掌柜。
龟田说,挖!
4个鬼子兵按住黄掌柜,扒开黄掌柜的衣服,将刺刀轻轻一拉,黄掌柜赤裸的肚子上,就翻开一条滚着血珠的白色口子。血很快涌出,染红了鬼子兵的手。鬼子兵扔掉刺刀,一双手捅进黄掌柜的肚子,仔细地摸捏。黄掌柜高声嘶喊,我操你祖宗!声音凄厉。鬼子兵凝神,猛然拔出双手,那手里,赫然多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心,一颗血淋淋的人肝!
鬼子兵把心和肝递给龟田。那肝冒着丝丝白气,那心还微微地跳。龟田接过,看了,说,去炒了,老规矩,都要吃。
第二天,鬼子车开到黄家大宅的时候,那里只有20具尸体。15个鬼子,4个游击队员,一个黄掌柜。
……
鬼子投降后,黄家大宅被拆。拆墙时,有人从一块青砖后面,扒出一张发黄发脆的纸片。
纸上写着一个方子。镇上的老人说,这是黄掌柜的笔迹。
懂医的人看了,大惊失色。说,照此方配制,便是天下奇毒。服食后,毒很快渗入心、肝并存留于此。此毒只需一点点,便可置人于死地。天下无解。
方子下面,只有两个字:冬至!
魏传中/荐
（读书人故事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