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入睡,敲门声把我惊起。“请进!”
进来的是我中学时代的同学,拎着一个沉重的包。
看到老同学,我的心怦怦直跳,怕谈及他托我办的事。我急忙冲茶、递烟,寒暄。
“咱那孩子……”
我心跳得更厉害,他的孩子被录取到什么学校我一无所知。
“多亏你,他才上了北大。”
一块石头落地,有了着落。
前不久,我要上省参加大中专学生录取。出差前,不少人登门向我递条子,以求关照,他就是其中的一个。我望着这都已达到录取分数线的条子,好难为情。拒之不好,求人之情、之境自己体会过,留之又的确无用。人们担心自己的孩子被淘汰、被顶换,怕这、怕那,说不尽多少个“怕”字。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只好收下这数不过来的条子,人们面带欣慰之色归去。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孩子成绩很好,我没帮上什么忙。”
“我很清楚,要不是你,孩子还不知要调到哪些学校,说不好还会落选。”他像深谙其中隐私和内情似的。其实,这只不过是推论罢了。
“你千万别误会,我确实没能帮什么忙。高考不比其他事,原则性、政策性很强……”
“是啊,是啊,正因为原则性、政策性强,这事让你更费劲。其实,现在就是这么着,说是说,做是做,谁心里都明白,你说是不是?”那令人不可捉摸的神情,像鞭子一样直抽我的心,浑身战栗。
“我是说……”
“你甭说了,”不等我说下去,他就截去话茬,“我都明白。哈哈……”
那寒风刺骨般的笑,刺得我周身跳起鸡皮疙瘩。脸上却火辣辣的。
此时还能说什么呢?浑身就是有一千张嘴,我也说不清了。
“多谢你这老同学,这点小‘意思’你留下!”说着便从包里掏酒烟……
我慌忙阻止,谢绝。
“你嫌少,还是看不起我?”
我无言对答。心在哭泣。
送走同学,心里有点失信的内疚,更恨自己竟被人看成了一个骗技拙劣的骗子。我去参加录取时,那些条子早已忘得无影无踪,即便是带着,也着实无用。
望着深邃的夜空,我呆呆地发愣。蓦地,我想起了什么,便发疯似的跑回家,翻箱倒柜寻找着……
找了半天,才在一个抽屉里发现,那用铁夹夹着是一大摞条子,早已让我上幼儿园的孩子晶晶涂得五颜六色。小鸡、小猫,小花,小树,仿佛一齐瞧着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