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留意了一下,从去年到今年,类似“小学教师勒令家长带孩子测智商”、“皮纹是智商的反映”、“心理测试在招聘中被广泛采用”的新闻不绝于耳。这让我想起了科学中存在的这样一种现象——一些在研究中被大量运用,甚至司空见惯的概念,一旦严格去追寻其背后的定义,却往往众说纷纭,甚至争吵不休。物理大师理查德·费曼曾开玩笑说,科学家平时自以为比谁都了解科学,但让他们严格定义“什么叫科学”,就像问一只蜈蚣平时走路时具体怎么抬脚,这只蜈蚣立马会发现原来自己压根就不会走路。
“智商”同样是个模糊的概念。带着怀疑,美国的一位自由作者斯蒂芬·默多克彻底检查了一遍智商测试的历史。他发现,智商测试从一开始就存在许多问题。许多孩子的测试分数并不稳定,其分数高低也与他们在学校的表现没有绝对的联系。然而,智商测试在没有任何坚实基础的情况下,却由于种种机缘(主要是因为一战时美军引入了机制来淘汰新兵),被公众广泛接受。
在教育体系中,智商测试一度扮演极其重要的角色。即使在今天,它仍是把一个孩子送进特殊学校的依据。美国著名的大学入学考试SAT,还有每个留学生都曾苦读过的“寄托”(GRE和TOEFL),很大程度上都脱胎于一战时美军的智商测试A卷。虽然设计这些试卷的美国教育考试服务中心(ETS)一直都宣称这些测试检验的是人们的“真才实学”,并否认事前的热身训练能提高分数。可只要看一看铺天盖地的各种补习班广告,就知道其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果针对这种考试进行专项训练,显然能够极大地提高学生的应试技巧。
默多克发现,上述考试和智商测试本身一样,在经济、种族、文化上并非完全保持平衡,来自经济优越地区的白人孩子分数往往更高。那么,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考试不免本身就暗含了一定程度的经济歧视。
近年来,美国的许多大学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慢慢放弃以SAT成绩作为入学依据。截至2005年,美国已有七百多所院校招生时不再看重SAT分数,虽然这些学校大多只处于中下游水平,但大趋势不可逆转。
当前,国内的高考也处在改革之中,这或许也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思考。高考本身并不是纯粹的智商测试,但研究显示,高考成绩仍然与学生的智商分数在一定程度上相关。改革后,大学招生究竟要达到什么样的“公平”,是分数公平、地域公平还是经济公平,抑或是“智商公平”,这很值得研究。而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免不了还是要更深入地探究:如果智商不完全是天生的,那它究竟由什么因素决定?
有数据显示,在所有的国家和地区,人们的智商得分都在随时间增长(这称为“弗林效应”)。有一组数据特别耐人寻味:若采用瑞文渐进测试,荷兰人的智商在1950到1982年间飞涨了整整25分。显然,荷兰人绝不可能短时间内就进化得“更聪明”,之所以他们的智商得分飞速增长,这其中一定存在后天的因素,比如教育普及或者卫生条件改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