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吐鲁番干燥的戈壁满身湿润地生存，对水的感悟最深刻，深刻得如一块锋利的刀片，将我的灵魂切碎。吐鲁番的水啊，比我身上的血还要少，然而它却比我身上的血更甜蜜，更具有创造一切的活力。
这几天盆地的边缘的山峦一定是急急促促地下着雨，因为静静地涌到我头顶的沙尘的迷雾颜色有点发黑发暗，而且飘散的速度很慢，不象七月流火时干燥的沙尘雾那样黄浊，那样急促地升腾翻滚，还将它激情到来的前奏在茫茫戈壁上迅速地扩散，我在这几天里似乎真切感受到吐鲁番这块盆地在拨云弄雾这样的活计上在作秀。
前两天凌晨六点左右时刻，我硬是被盆地的边缘涌来的潮湿的空气弄得睡不着觉，还亮着路灯的人行道上有老人在辛勤地走路、活动着五体。这小城人行道上的树的绿色的叶，密密麻麻地在路灯下拥挤成一簇一簇黑绿的云，是那样的厚实，似乎连鸟儿的声音都透不过去。看东边的天际，火焰山的上头天空那一大块一大块黑色的云吸足了水汽丰满而且厚重。然而那遮不住的东边天际的奶茶色的天空透着充满活力的明亮的色彩。
太阳还没有露出来的意思，街上还十分地安静，在这小城的这样的时刻是贪睡的人最美妙的深深地沉静在美梦的时刻，然而我稍稍浮躁不安的心在鼓舞着我的脚步。就在离我不远处的树梢的上空，有一只我不知道名字的鸟不紧不慢地鸣叫着。今天没有浮尘，在这依然亮着路灯的黎明前的黑暗时刻，空气清新如水，那可爱的鸟的叫如晶莹剔透的小鱼在清澈的水里悠忽悠忽地游。啊，这令人心醉的黎明时刻，它亮着路灯照亮了我还未曾完全梦醒的心。这路灯受压抑的光辉未到之处的天空，正如我刚刚起床的余梦。淡然的黑色厚柔的梦的余温，还有那嗖忽悠然其上鸟儿的脆鸣，如托克逊六月份大热天里的冰凉的坎儿井水激淋过的如玉般的高粱鱼鱼子，令人感觉有爽心爽口的快意。
鸟儿啊你到底是一只什么样的鸟，如我一样在这黎明前总是睡不着。我在街上慢慢地走，你在我头顶不远的清新的空气里鸣叫，你的叫声是那样的悠然如坎儿井水里透明的小狗鱼多情的目光。
黑色的云是吸饱了水汽的云，在吐鲁番其他的季节里是不多见的，唯独在这谦虚的四月出现的是这样的恰倒好处，不令任何一个人心烦。
是黎明前鸟儿的脆鸣，那只是一只鸟儿的脆鸣，在我的头上，在这黑云的下面，如萤火虫的光那样将我的余梦未醒的心儿照亮。
有一个背书包的孩子在急匆匆地赶路，还有一位留须着长胡子的穆斯林老人也在匆匆地赶路。我边走边享受着这湿润的空气带来的生命的快感，这时天也渐渐地光亮起来了，我知道太阳就要冲破黎明前的黑暗的包裹。我真的不想走进我沉静的办公室，可是我把对这清晨的爱都收容在我的血液里。
我抬头看了看那被东方天际印亮了的西边的天际，还不算天高地远的盆地给了我如家的感觉，给了我如亲近母亲的感觉。那鸣唱着甜脆叫声的鸟儿，你总是在唧唧喳喳爱喧嚣麻雀的梦醒前悠悠冉冉地叫，声音是那样的优美而甜润，在这小城的清新的空气里穿透力的是那样强，那样地干净而利索，也并不显得孤独而单调，是黎明前绝美的唱，是朝阳的光辉勃发前催牧寂静的鞭哨，是唤起勤劳之心的号角。
文/雨滴中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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