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你不是常春藤
她一个人走向山间，抱着她死去的猫。它曾经给了她无限的温暖和快乐，如今，她要给它一个安静的归宿，正如她自己所一直向往的。
山林里寂静无声，连春天的微风也是无语。她小心安葬了它，泪却无声地流下来。
棵棵杨树挺拔而飒爽，正放出无限生机。春天来了，正是它们得意的时候。她却看到一根根牵牛花的藤蔓，欢快地蔓延上来，正要缠绕住棵棵树干。叶绿得鲜亮无比，宛若少女鲜嫩的面庞。
不知怎么，她却呆在了那里。
鲜嫩的面庞，水光潋滟的眼睛，编织着童话般美丽的梦幻，她似乎看到了十几年前的她，正如这藤蔓般的，纤弱美丽，想绕住一棵树。
树自然是很多。在风中它们的枝干纷纷微笑着向她招手，她选择了一棵最粗最壮的树，决定了自己蔓延的方向。
冲破家人要断绝关系的阻拦，她从百里外的平原攀爬到幽深的山林，她以为童话开始了，通向结局的路必将如这春天般灿烂无比。
然而，树也仅仅是树。它不会懂得藤蔓的需要，它自顾疯狂地成长，甚至遮盖了本该属于藤蔓的阳光。
她常常因为一些生活小事，被丈夫打得遍体鳞伤，没有人知道她的哀愁和恐惧，她为了自己最初的选择，选择了沉默。
沉默改变不了她的生活，却使得生活更加暗淡。正如呻吟在树荫下垂死的藤蔓。
她的腿在一个夜晚遭到丈夫的两次侵袭，几乎要断掉。她恐惧到不能再恐惧。整晚上她都大睁着双眼，支楞起耳朵，听隔壁房间熟睡的丈夫的鼾声。每当鼾声停止，她的心也几乎要停止跳动，她生怕丈夫会再一次醒来，再一次将她的长发揪起-----
垂死的藤蔓试图改变一下方向，好吸取一点必要的阳光，它弯曲着攀爬上来，似乎正在吐出一丝轻松的呼吸。
她终于无奈地逃离了。很狼狈地，一无所有的，她回到了娘家。除了一双瘸腿，她没有带来任何东西，连她的孩子。半年的漂泊似乎淡化了心头的恐惧，然而，她忘不掉，内心深处那个最柔软的痛处。
藤蔓毕竟只是藤蔓而已。它无论选择哪个方向，都逃离不了树的阴影。也许，命中注定，它的生命仅仅能写下“生如夏花，死若秋叶”。
她叹息了一整天，然后疯了般的又跑回山林，只要能听到孩子那娇嫩的声音，能把孩子搂在怀里，她宁肯守着心头的恐惧，直至生命的结束。
无论是阳光下还是阴影里，藤蔓终能捱过它的春、夏、秋天。它依然会开出或淡紫或淡蓝或洁白的牵牛花，惹人怜爱地露宿在山风的吹拂下。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能否如这牵牛花的藤蔓，柔弱而富有韧性。她的纤弱的身躯和心灵，已经承受太多太重的伤痛。暴风雨来得太频繁，她的生命其实比牵牛花的藤蔓更脆弱。
她知道，秋天终将无情地来临，藤蔓也终将耗尽它最后的一滴水分，无论它怎样挣扎，它所缠绕的树，也只会静静地注视着，注视着，看它如何一点一点地，萎顿，消逝。
树，也终究只是一棵树。
她叹息了一下，把眼角的泪痕拭去，回头望一眼安眠于山林的小猫，她静静地去了。
女人，你不是常春藤！更不是一棵树！你没有永久的依靠，你只是柔弱的，你自己。
她这样想着，将嘴角使劲弯向上面，她必须这样，才能抑止住眼里将决的洪水。
2007年4月27日夜。
文/清秀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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