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很好几圈,还是决定用这个,似模似样的作文题目。本来想题作,成长手记,怕被人耻笑,因为我没有孩子。之所以写这个完全出于推已及人,对自己走弯路的一种反思。
我一直认为,自己就是教育失败的典型。请不要误以为教育失败,孩子就是飞女烂仔。正相反,我是一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这种孩子的问题常在心里,而不是脸上。我却一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长大,一如我的网名“花朵骨骨”,错过了花期的骨骨,永远不会开放的花。长大成人,是心理不断成熟的过程。我不断总结自己走过的弯路,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纯净水里长大的植物,心理压根就没有发育过,那里有什么成长?被突然不和时宜地插入土壤时,除了不适应就是挫折了,幸运的是总算没有早夭。但那种挫折就象发生在邻家十七岁的妹妹身上的,那一场致命的车祸。生命折下枝头,被插在生人的记忆里,永远是鲜红色的疼痛。
我从来没有埋怨过最最亲爱的爸爸妈妈,那个时代,家家户户都一样,父母认为孩子听话诚实已经足够,几乎没有理会过孩子成长的任何过程,包括教育,包括心理,包括人情世故,等等。
少年子弟江湖老,我在背起行囊的时候,真真的是:不要问我从那里来,路把我带到这里。缺乏一切的常识的情况下,外来的一切几乎都是崭新的挫折,每明白一件事,都是摔倒之后才明白。生活让我充满了挫折感,不自信,会莫名的恐慌,容易绝望,渐渐在内心形成障碍,无法逾越。某日老总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在某方面做了极好的注解。我一直都是个很敏感的人,很细心的捕捉到这一个当时很奇怪的细节。事情是闹公开之后,才知道被同事在背后搞了两年小动作,我毫无查觉。我才明白那一个眼神,因为当时我夸奖此同事工作能力很强,老总很迅速地掩饰了他的诧异,我无法分析出他诧异的原由。老总坦言:你是她唯一的对手,她一直很担心你。这个事件又一次从两个方面,给了我不小的打击。一是,我就是一头毫无防备的羊;二是,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处心积虑的人。
我从不缺少爱,因为我太听话,教育反而是被乎略了。让我从内心里渴望,所有的孩子都可以少走弯路,几乎是下意识的,关注所有我认识的孩子的成长,当我觉得父母不懂教育,就会感同身受的难过。
以上罗嗦了这么多,只为了,近来q总是红肿的眼睛。去年的时候,我还不断给她些建议,她儿子贪玩学习成绩越来越差,我甚至动过,给她免费做家教的念头。她的冷漠态度我无法接受,她说:儿子学习差点不要紧,只要不变坏就可以,干脆把儿子锁在家里,变白痴起码不会害她。我从内心里可怜这个孩子,而不是她。
孩子如今十三岁了,身高力壮,教育的结果变成对打,她的手上身上开始有了轻微的淤紫。她再说起的时候,我只能笑笑,玩笑说:知道了吧,养孩子就象投资,也是有风险的。她又说:小时候多好呀,只要吃饱了就没事了。还很好玩,就象玩具一样。长大了真麻烦。真是无话可说。以前她是说过,有人很奇怪的问她,怎么会和儿子玩的那么好?这就是所谓母鸡似的爱,连母鸡都有的本能的爱。她不懂这个,如果你敢说她的爱是母鸡似的,她会很生气的认为你侮辱她。她是单身母亲,她很得意别人说,她和儿子关系很好。
儿子曾经是十分的依恋她,早上她六点半起床上班的时候,儿子也立即醒了,冬天很冷的时候,儿子坚持要送她到楼下,看着她离开才回家。更小的时候,儿子说:长大了以后要给妈妈买大房子住,象酒店一样的。要给妈妈买小汽车……。
我几乎目睹了她的生活,从离异到儿子成长。她是个能干的人,离异之后没有得到过儿子父亲的一分钱赡养费,独力承担生活,自己还买了两套房子。她一再说:儿子长大了也不用他养,他以后不要找我要钱花就可以了。这是她性格里自私冷漠的一面,我想也来自于她本身的家庭。离异之后她回到娘家,不得不依靠父母帮她带孩子,可是她在家里总感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无数次的跟我说:我想有个家。从我听到看到的,我相信她父母是爱孩子的,可是一代又一代却在延承着对孩子的不关注,和除了吃饱饭之余的感情漠视,更不要谈教育了。『作者:非曲直』
显然让孩子吃饱饭,不是爱的全部。一再有人以此为理说辨解说:我们自己小时候就是这样,吃饱了,父母根本没精力管你,我们还不一样长得好好的?爱的悲哀。
q常常会说:我对谁都一样。她不喜欢与人交往,她没有朋友。遇到有任何事情的时候,她总喜欢什么都和我说。我们从来不是朋友,我知道她需要倾诉而已。我越来越觉得她其实是爱无能,因为她自己就没有得到过爱,对一切人都是距离和防范的,任何时候她都要武装自己保护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不爱她的儿子。
前些年每晚听见她打电话给儿子说: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你自己写作业,听公公婆婆的话,不要惹他们生气。听起来无懈可击的话,这背后隐藏着,她只关心自己和对儿子的忽视。她不愿意回父母家,寄人篱下,宁愿住在宿舍里,儿子反正有吃有穿。从去年,她搬进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家。每晚都回家后,她发现,孩子每天不知道去那里?和谁玩?很晚才回家,作业也不做了。成绩差得老师都摇头。她说她不愿意去和老师沟通,理由是:她怕老师。
于是每天都说不让儿子出门,叫他背书做作业,每次都要打架。星期六星期天自己盯着不让儿子出门,儿子就在电脑前打一整天的游戏,的确哪里都可以不去,连饭都不吃了。她很是无所适从,儿子几乎是一夜中长大的,一夜间脱离了她的想法。儿子从不喜欢看书,现在不知从那里搞来一大堆,韩国的爱情小说,放在床头。她也很伤心,打他,儿子现在会反抗了,力气还大过她,儿子生气的样子,让她也很害怕,咬牙切齿地。有一次儿子冲进厨房恶狠狠的磨了很久的刀,她不知道儿子要干什么,她只会哭个不停。她说她总是大哭一场,第二天什么事都没有了。
其实她的确也看不出多担心的样子,她是善于控制情绪的人。有一次想起柳青的话,就和她说:人生关键的地方只有三步。她一再追问我,要我告诉她是哪三步?她很失望甚至是鄙夷我的空话,我不能够明确告诉她,人生是哪三步塑造完毕的。
一个孩子眼看着就失了控了,多年来我一直倾听着,这位母亲从头至尾的倾诉,我知道,她不需要更多。从内心里我觉得我比她还痛惜这个聪明的孩子,但我的力量是苍白的,甚至不如一个苍凉的手势,还会在人心里留下怅惘,它是没有痕迹的一阵风,不是经过树木的时候,没有人知道,风曾经来过。
『作者:非曲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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