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篇短短的后记里,我不能不提到与父亲患难与共。相濡以沫近70载的母亲。
母亲无愧是父亲的忠诚伴侣和贤内助。早在1957年的那场政治风暴中,父亲因敢于
说真话而被错划为“极右派”,母亲忍辱负重,仍一如既往地鼓励、支持父亲将来
一定要写出《李自成》,重新点燃了父亲对未来的希望之光;60年代初,即在父亲
摘掉“右派”帽子后,为保证父亲安心创作,解除后顾之忧,毅然辞去她所热爱的
职业教育工作,来到父亲身边,成为家庭主妇;在她花甲之年,学习打字,用已迟
钝的双手,起早贪黑,用老式打字机一个字一个字,为父亲敲打出了二百多万字的
书稿;在“文革”初期抄家风正盛时,是母亲与姜弘、周勃同志一起冒着风险把部
分二卷手稿藏匿在朋友家楼顶的隔层中,而免遭劫难。直到七年前母亲突发中风,
操劳辛苦了一辈子才算得以“休息”。父亲患病前,每日都不时来到病榻前久坐,
拉着瘫痪失语的母亲的手,常常含着眼泪深情地对儿孙们说,一定要侍候好你们的
母亲、奶奶,没有你们的母亲、奶奶,就不会有我今天的成就,就不会有《李自成》
……有时候,竟像孩子一样失声痛哭。父亲有这样一位伴侣,我有这样一位母亲,
怎么不令人肃然起敬。如果说《李自成》为祖国的文学事业树起了一座丰碑,那么
碑上应该有许许多多人的名字,上面也应该镌刻上我母亲的名字:王梅彩。
父亲生前虽然没有能够看到他为之呕心沥血17年的《李自成》四、五卷的出版,
没有看到他在文学园地辛勤耕耘70载的成果——《姚雪垠书系》20卷的同时问世,
并带着未能实现的《天京悲剧》、《大江流日夜》等创作宏愿,无限遗憾地匆匆远
行。但一位满头银发、双目炯炯有神、率直坦荡。乐观自信,甚至带有几分童真的
“文学老兵”,一位饱经风雨坎坷、人生磨难,但始终如一地充满火一样的创作激
情、顽强不息地献身祖国的文学事业,执著不懈地攀登一座又一座文学艺术巅峰的
老人身影,将永远地、深深地留存在他的儿孙、亲朋好友和广大中外读者的心目中。
父亲如果九泉有知,对此应该感到欣慰。
姚海天
1999.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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