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离别之前,开始想念,本文作者为水文刀,是一篇小学生作文,全文共计4300字,作文仅供学习交流,严禁抄袭。
离别之前,开始想念
到上海,坐在马车上,我是非常侉气而快乐的,粉红地子的洋纱衫裤上飞着蓝蝴蝶。我们住在很小的石库门房子,红油板壁。对于我,那也有一种紧紧的朱红的快乐。
——张爱玲《私语》
一月二十九日,平安抵达。经过三十多个钟头的长途跋涉我来到这座城市。火车站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坐在地上准备回家过年的老乡。抬头,我看到“上海站”三个大大的字屹立在火车站大楼的顶上。
也许是年龄的原因,当我踏上这片土地我没有爱玲的快乐,一宿未睡再加上火车站浑浊的空气,头昏脑涨的我只希望那十几年没见的阿姨快些将我从这带走吧。
感谢上帝,在我没有昏过去之前那个很有神韵的女人出现了。是的,神韵。当阿姨远远朝我走来时,我那不清醒的脑袋就蹦出这两字。不知道算不算“好色”,看到阿姨我刹那间精神不少。阿姨穿着鲜红的大衣(我喜欢的红色啊)让我一下对阿姨产生好感。我仿佛一只流浪狗找到了归宿,我很安心的跟着阿姨在火车站绕了n个圈子才找到回阿姨家的路
到了阿姨家,首先给母亲电话,然后好友的信息像赶场子似的飞了过来,撑着打架的眼皮我幸福地回着信息。放下手机的时候阿姨变魔术似的,一桌丰盛的饭菜摆在面前。说句不夸张的话,火车上的东西简直不是人吃的!!!而且特别的贵。但基于出门前母亲教导的“三大纪律八项规定”,我很淑女地夹着菜一口一口往嘴送,边嚼边数数儿,数了三十才能吃下一口。当我吃了第一口菜的时候,我恍然大悟刚才阿姨做饭时拿的一大包白色晶体原来是白糖啊!在火车上的时候一个上海人买饭盒的时候问乘务员放糖否,乘务员被问得傻了。早听说上海人做饭要放糖,就如同湖南人炒菜离不开辣椒一样,果然名不虚传!!!
饭后,热情的阿姨要带我去见她的女儿(她女儿已经成年了,两人并不住一块)。车上阿姨和我聊天。我戴着从深圳找了很多店才买到的红手套兴奋地拍着手掌,全然没有下火车的疲倦(食物的力量啊)。阿姨是上海人,有着上海人特有的味道,笑起来声音很好听,一口的吴侬软语,和天津人不同,上海女人吵起架来像在唱歌,尾音总是特别的长,特别的绵。像上海菜一样,甜甜的。
上海话就像改革开放初深圳的广东话,铺天盖地,仿佛没有句号,轻而易举地把人淹没。上海人说普通话时大多喜欢在句末加个“呀”。在上海时一日好友打电话给我,我兴奋得跟她狂侃:“我跟你说呀,我住的地方呀,特别特别可爱的呀,还有呀上海的菜好甜的呀……”那个“呀”字就在四个声调中转换着,最后好友抗议:“我亲爱的同学呀,你才去上海几日呀,怎么说话就这个样子了呀!”我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她我被传染了呀。她几欲昏过去。
说了那么多,我是不是应该讲讲那个姐姐呢,那个充满我上海回忆的人。
电车一辆衔一辆,像排了队的小孩,嘈杂,叫嚣,愉快地打着哑嗓子的铃。
——张爱玲《公寓生活记趣》
一月三十一日,比赛的日子。上海的天气真是冷啊冷啊,我知道说这话一定会遭到许多人鄙视,可上帝知道的,我从未在冬天离开过那座名为“深圳”的城市。虽然母亲一再恐吓我,我在来之前也置办了许多在深圳几乎不可能穿的厚衣服,然而到了上海我还是要怀疑自己带的衣服是否更像夏天的呢?!在经历过前两日的天寒地冻后,阿姨于心不忍地打开衣柜拿出一淡紫色的“被子”(羽绒服)给我,我何曾穿过这么多的衣服呀。披上“被子”,戴好“床单”(围巾),把脑袋也裹好,等等!还有口罩和手套。整个人简直就是个大棕子,全身我就两只眼睛裸露在外头了。可出了门,我还是冷啊冷啊。手指冻得不敢动弹,刺骨得疼。
坐车时看着窗外光凸凸的树,忽然觉得深圳一年四季满眼的翠绿是多么的可爱。
坐在上海的公交车上,你总是会感到拥挤(这和我个人的体形绝对无关!!!)。因为每个人都把自己包得太严实了,一个人的体积变成正常情况下的两倍,就是相当于双人座上坐了四个人,能不拥挤么!上海的公交车上有移动电视喔!说这话的口气真像个“巴子”(上海话老土的意思)。深圳虽然个别的大巴也有,可放的都是一些广告。上海专门就有一个“移动电视频道”,放些很短的节目,比如推荐歌曲啊电影啊或者讲新闻啊,让你时时关注社会动态。上海的报站除了有普通话以外还有英语“we are arrving at *** road”,虽然电子报音听起来比起深圳很别扭。另外还有一个十分人性化的设计就是在公交车头会有一个屏幕打出所到之处及下一站站名,对于一些聋人或者在周围较吵听不清报音的情况下很有帮助。像我到上海时我就可以听着震耳欲聋的mp3放心地坐车,无需提着耳朵留心报站。
但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就是上海人大多没有让座的习惯,一次一个男士抱着一个小孩上车,走到车中间站着。全车竟然没有一个人让座。倘若在深圳,你前脚刚踏上车门,附近的人们就刷刷起身让座了。
我住在杨浦,考试的地方距离我有一个多钟头的车程。早早我就出门了,我还记得那日的天空特别阴,阿姨说有可能下雪,我很是兴奋。可是那天的雪还是没有下来。后来有一天都零下三度,我由一个棕子变成一个大馒头,可那雪就是不下,极度郁闷。
拖着笨重的行头,我终于找到传说中的第三女子中学。我知道曾有不少杰出女性从这走出,包括风云人物“宋氏三姐妹”,这对于我而言就是一个神秘的区域。
签到、找考场、就座,按照国际惯例,我总在重要考试前往嘴里塞巧克力。沁人心脾的金莎还在我舌尖久久徘徊的时候,作文题目发下来了。
两小时我沮丧地离开那个试室,本想探密女子中学的我匆匆离开。出门我就到处找电话亭,当电话那边响起熟悉的海青老师声音时,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我笑着问:老师,摩羯座的人是否终是大器晚成?!或最终一事无成。
我小学开始四年级投稿,六年级才开始发表“豆腐块”,我用心地写,然后成为学校的文学社社长,成为报纸的学生记者……没有人可以明白我的付出。我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掌控文字的天赋,也没有超强的编故事能力,一切,一切都是用自己的感情筑成。人家的信手拈来,在我却是要字斟句酌无数遍才能得出的。我等了那么多年,却还是错过了。
我听着王菲空灵的声音寻着回阿姨家的路。天黑得很早,路很复杂,我找了很久。拭去眼泪换上笑脸我出现在阿姨面前。
那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看着天花板问自己:你会放弃么,亲爱的六六。
姐姐,我的好姐姐,为什么我还没有提到你呢。因为我实在太笨了呀,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把你介绍给别人。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张爱玲《爱》
我知道自己是个情感特别茂盛的人,可它的生长领域仍没有扩展到对一座城的范围。我的历史老师总爱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如果这么的话,那么:
因为一个人而爱恨一座城,就是我惯有的姿态。
例如杭州,曾经很喜欢一个老师所以对它充满向往,那儿有那个老师的大学四年;例如北京,现在因为一个给我带来很多不愉快回忆的人所以对它格外敏感,那是那人离开的方向。
那么上海呢?我想是因为姐姐。
姐姐当然也是典型的上海人,有着很大很大很漂亮的眼睛。如果你把她想成以往看到的常规上海美女,那么你和当初的我犯了一样的错误。姐姐是个很中性的人,穿着属于运动型,有着双子座的性格。姐姐除了那张脸和一口舒服的上海话,所有出名的上海人毛病你在姐姐身上简直无处可寻。
我是个幸运的孩子。在上海住得是老房子,深圳可没有的喔。所谓的老房子就是一层楼有n个房间,每间房就是一户人家。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公共的,洗澡必须到澡堂(上海人称作“浴场”)。其实在一层楼就是在一条走廊上而已。房顶还是小阁楼的那种,有厚重的木楼梯。阿姨把不大的屋子布置得格外精致,简直就是我的理想,一床一几一沙发。有时候阿姨不上班的下午,阿姨就会煮咖啡(阿姨是咖啡的权威人士,我喜欢的咖啡啊,在上海的日子犹如神仙,因为用浓香的咖啡伴随),片刻之间屋子里全是浓郁的咖啡香。可是收留我的阿姨却总是发出要搬家的呼唤,这让我十分庆幸自己赶在她离开之前来到上海。
姐姐上班的时间很早,大概因为我,姐姐每天都回阿姨家了,这就意味着她要更早的起床坐车(无私奉献啊)。清晨还在睡梦中我就会听到姐姐出门走在楼梯上厚重的声音,然后我装睡,因为被窝实在太暖和了(有电热毯)。等到阿姨将开水烧好我就会立刻起身以特种兵的速度穿好衣服(冷啊),楼下的人家总会传来充满上海味道的曲子。
在上海你几乎就别想碰水龙头出来的水了,针扎似的疼,上海人洗碗才叫过瘾,那一口锅,碗丢在里头,倒进适量的水,火打着,边煮边洗。每天早上我就会从房间旁的厨房左手拎着热水壶右手用脸盆装着洗漱东西走到在走廊另一头的卫生间,“答答答”略显大的拖鞋打在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我在上海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在上海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头三天还忙着比赛。后面的日子全都以姐姐为中心。姐姐上班是轮日的,即上一天休一天。休息的日子姐姐会带我在街上荡,上班的日子我一个人在家独乐乐直到晚饭后我就迫不及待的出门去接姐姐下班,虽然那时离下班时间至少还有三个钟头以上。
我记得在深圳曾和同桌玩两人默契程度的游戏时,问到用一种花来形容上海,我俩都脱口而出:夜来香(可惜上海的市花是白玉兰)。对于上海的夜我是熟悉的,几乎每个夜晚我都在这个城市的东西之间穿行着。晚上的上海更冷了,可是晚上的空气又是那么的舒服,弄得你脸冰冰的。
我是喜欢立交桥,喜欢上面那些川流不息的车辆,觉得那是城市的标志,生命的体现。深圳没有上海那样大的桥,去姐姐单位的路上会经过长长地高高地横跨黄浦江的杨浦大桥,爱煞了呀!看着一座座缩小了的房屋,看着桥下的万家灯火,揣测那一盏盏的灯下会有怎样的故事;看着桥下的桥、马路上疾驰的车辆,看着闪着灯光的江面和在上面缓缓移动的船,看着江对面的霓虹灯闪烁的东方之珠冲入云霄的金贸大厦,还有发着光的各式各样的品牌商标,看着江这边的十里洋场和那一刻钟敲一次的钟(这强烈满足我喜听钟声的爱好)……
我想到《海上钢琴师》那句话:城市里每条道路都无边无际,仿佛一踏入其中就会迷失。
有时侯到的时间实在太早了,我会去附近百货公司里的星巴克呆坐,直到十点人家打烊了轰出来。或者当姐姐的跑腿去超市买东西。我会对着手心呵气仰头腻望东方之珠。
姐姐下班后我会十分雀跃,犹如媳妇终于熬成了婆。这个时候东方之珠的霓虹灯已经逐渐熄了,杨埔大桥上的车辆已经少了,我们会去宵夜。然后回家,阿姨已经摊开好沙发床。
晚上吃东西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排队。记得去城隍庙吃著名的南翔小笼,队伍长度不亚于买彩票。而且不是一人买一笼,三四笼的大有,有的买了熟的还要买生的包好。我亲眼目睹一对年轻情侣一人买了三笼,倒好醋,然后一字排开猛吃。队伍那么长当然是特别好吃的了。上海的小笼包才叫真正的小笼包,皮薄,汁多,肉鲜。绝妙的吃饭是先咬一口然后轻轻一吮(小心别烫着但也别让汁喷出来,那是精华啊),再细细一嚼。从上海回来我就没在深圳吃过小笼包。而且记住是南翔的(有做广告的嫌疑啊),其他永和大王啊新亚包子店都是不算的,如果你看过黎明、王菲演的《大城小事》就应该知道了。
我和姐姐常常会有这样的对白
姐:你想吃上海的排骨年糕(可替换n个词)么?挺好吃的。
我:想啊想啊!
姐:好,你去排队吧!
我:啊?!
是的,在上海吃东西几乎都要排队,姐姐问我深圳不排队的么,我想起东门街头一拥而上的镜头,脸红的说不记得了。
我记得有人曾告诉我要看外滩,就得晚上去,十里洋场,各种特色建筑想万国旗一样。于是乎,带着重感冒的我和姐姐就出现在夜晚格外冷的外摊。我们不停的抖啊抖,本来还准备坐摆渡的,但想到已经让第二天还要上班的姐姐陪我疯了一天,出于良心我建议我们去kfc喝热饮然后回家。上海夜晚的街头还是比较冷清的,kfc的人没几个。本来嘛那么冷的天都在家里开暖气了,我更加内疚了。姐姐倒是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
后来回到去我感冒加重,纸巾盒成了我的亲密伙伴。对上海话并不灵光(上海话,精通的意思)的我却听明白姐姐回去对阿姨说的那一句话:拿点药给六六吃。
姐姐是个特别心细的人,一次去姐姐家过夜,早上醒来时姐姐问我在家用什么牙膏,我说佳洁士啊,姐姐翻箱倒柜拿出一支新的佳洁士给我。我纳闷:你这是做什么?姐姐特别好地说:我用“中华”,担心你用不惯。感动。
现在我寄住在旧梦里,在旧梦里做着新的梦。
——张爱玲《私语》
由于春运的原因,火车票特别难买,机票贵得吓人。姐姐好不容易帮我弄到一张年三十的火车票,年初一到广州东。这意味着我将在火车上独自一人守岁。这是我不曾体验过的。但也许是要回家了,我还是很高兴的。
我知道自己属于后知后觉的那种人,离开的前一天姐姐上班。按照往常晚饭后我去找姐姐。看着窗外的车马奔腾,甚嚣尘上,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最后一次接姐姐下班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就一个人在回家的火车上了。我很难过。刚才和阿姨吃小年夜饭的愉快心情不见踪影。我不是舍不得上海,她终究只是一座城,我舍不得的是人,和我处了十多日的姐姐。
姐姐让我去超市买火车上吃的东西,因为是小年夜,人特别的多。我越来越害怕。匆匆买完东西我就离开,可越匆忙就越慌乱。我一下弄掉东西,一下拿错。我不知所措。最后,几乎是以一种逃离的姿态离开了超市。姐姐已经下班了。
姐姐说:我们去坐摆渡吧。
为什么?
因为你明天要走了。
噢。
我们匆匆地走着,走着。我多想走得慢点,这样就可以和姐姐呆久一点。
等会我们打车回去吧。姐姐说。
为什么?
傻瓜,没公交车了啊。
不要。
为什么?
为什么?我心里重复了这句话。我该怎么跟你说呢,我的姐姐。你不是一个善于表面柔情的人呀。
你怎么了?话这么少。姐姐说。
我笑。我不敢说,我怕我会哭,然后被你笑话。
黄埔江上的风很大,我站在船头却不觉得冷。过了江我买矿泉水,拼命地喝,当我难过的时候我就会拼命灌水。上海多好啊,任何一个街头都有24小时便利点。我们就不停的走不停的走。我喝了一瓶又一瓶。直到后来你走不动了要打车。我多想就这样走到黎明破晓。
我还记得你说:你走了,会有人想你的。
我笑的花枝乱颤。
我不知道那个夜晚是怎么过的,第二日终究还是来的。你一眼就看出没有睡好,我又何尝不是呢?不知道为什么你喉咙沙沙的,等公交车的时候我跑到对面的便利店买润喉药,我不敢立刻给你,怕你笑话我煽情。上海的天气还是那么冷的呀。你拿出手套,一人一只,我要右手,你又一次的迁就我。
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我们并排而坐,此去经年,天各一方,何时再见呢。科技是发达的,只是十多日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我知道待我到深圳不过两日,你我的生活重新回到轨道,我们在忙碌中彼此淡忘。多么可怕,多么可怕。
开始进站了,我不愿摘下手套,和所有的女孩一样我也不能免俗,想留下让你记起我的痕迹。往你手里塞药。然后转身,提起行李,压抑了一宿的泪终于奔涌而出……你又何曾知道。
从上海回来已经三个月了,想起爱玲提过的“视睡如归”,我常常在梦中回忆起上海的点滴。那只手套最终还是叫快递送了回去——因为一本古老的书说:“这世上但凡成双的物什,总是有情的,知道的人且莫拆散着要好的双双对对。”——有些东西若有心记住,又何需管离别前后呢。
离别之前,开始想念 水文刀 64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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