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最沉重的词,叫故乡,本文作者为雨霁文学社,是一篇小学作文,全文共计2400字,作文仅供学习交流,严禁抄袭。
深圳实验学校高中部高二(11)班 原源
我只是想告诉旁人一个真实的山西罢了。真实的,去掉煤灰的我的故乡。这个念头从我开始懂得她之后,就压抑不了地疯长。但我愧疚,因为我懂得太晚。她,等很久了吧。
山西。这名字读音坚硬,像潜意识里认定的,可以幻化成一幅图像。山的西侧,没有阳光,铺遍黄沙和苍凉。有毛皮灰暗瘦骨嶙峋的羊群,向远方。
我仔细地一动不动地看过山西的山。有些只长石头,对其它的并不感兴趣,哪怕是春,绿,和生机。这些词不适合我的故乡,这里哪怕是绿,也习惯了苍绿色。那些山像石山,偶尔裸露的土层坚硬,棱角分明。当然了那些石头也是这样的。它们跟米芾没有关系,跟与水相依的钟乳卵石没有关系,跟复活节岛上的缄默北领地巨大的火红及落矶山那千百兆吨的花岗岩片都没有关系。我知道他们都不说话,可我就是觉得只有山西的石头不说话是因为她们在想事情。山西的石头在看天,带一点特有的坚毅。
山西也有长着树的山。当我站在吕梁的边缘,我向下望。松柏肃穆,深绿在故乡的七月,守护着山底的黄河。黄河水在浅滩边大口地喘着气,泥沙聚集在河床上。泥沙的表面平整,如果用手轻轻去拍打,便轻轻地凹陷,最后漾出水来。蛇行的盘山路向前,山间风大而凛冽,吸气入肺,冷意沉淀。路边的松柏却不动,直到我来到壶口边。许是淡季,稀少人烟。赤着脚走,天际无云,于是影子便深深刻在脚底的黄布上。
壶口,是不可以久待的地方。你定定看着无数的浑浊,滔滔地涛涛地义无反顾地来,从远方,侧着身不停地向前翻滚,挣扎却又急切地下落,下落中汇聚,汇聚中溅起向上,磅礴而激昂。末了,想停了,同来的风便把浅黄向边缘吹散,把浅黄吹成深白,这样,便消逝了。
我看着以秒计算的消逝,豪迈、气势、魂魄,一分钟十分钟,最终向他们一样,消逝在我的,同旅人的,黄河的泪水里。是,我为什么会难过。它们已挣扎已毅然决然了几千年了。生之壮丽,与旁物无关,那是黄河水选择的,消逝在风中,离天最近的结束。山西的黄河水,在做她该做的事。哪怕是生之末端,哪怕是这样的坚毅已数千年。
后来我离开黄河,向东走。坐在窗洞开的大巴上。从吉县通往庆水,我陷进回想。曾经,从郑州起程的跨省长途,穿过60几个山洞,把我送到故乡晋城,山西南端的一个小城。那时的颠簸已很难临摹回想了。若坐在车尾,便可以看到车后的扬尘和驶过的山西的真正的路。暗红色的土壤,盖一层煤渣,最后是细碎的尘和没有纹理石子,以及被远甩在后的,缓缓迷惘的运煤的车辆。这一切,现在都见的少了。隧道被更多的盘山路取缔,盘山路曲折过一个又一个的山岭,不知终点在谁的手上。路平整,久久一次的震动,没了数年前的颠簸。好像,我的山西有些不同了。再古老的也被改变了,她从尧舜那个时代走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的节奏慢了,所以又悄悄地加紧了几步。他的内心,我这只南海幼稚的候鸟,从何懂得呢。
傍晚,我来到庆水。双行道边,一间间矮小的瓦房,门口是半透明厚重的帘。掀开进去便是间农家菜馆。两张圆桌,干蘑菇和土鸡蛋堆在墙边,有玩耍累的孩童睡在角落,年老些的妇人择着菜,年轻些的冲我们微笑,把臊子面和小炒端出来。我从没有吃得那么富足过。那富足感伴着那妇人的笑和孩童匀细的呼吸声,我忘不了。从小店里出来,晚霞还没有离开,故乡七月底的空气,却已有深圳深秋的凉。归家的山西人骑着车顶着风走,风扬起尘,和着街道老陈醋的香。有老人搬着小凳坐在街角,闲闲聊,扇轻轻晃。
当我又一次起程,从庆水往临汾的清晨,日光里我仍旧记得昨日那妇人的笑容。是的,笑容总是记忆中最难忘却的,陌生同乡的,更是寂寥而长久。在故乡,我总能看到那样的微笑。在太行山腰里挖丹参的老人的,在柏水村车子卡在半山腰时那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老妪,笑起来露出平整的牙床。还有王莽岭口,两三个蹲在墙角的庄稼汉,咧开嘴向跟我们一同下山的司机告别。旁边一个穿着旧运动服的残疾人坐着,笑若灿阳。戴着布帽烤羊肉串的老人憨笑着跟我说,我一天可以挣两三百呢。我几乎迷失了,在他们的笑容里。见惯了钢筋水泥间变了形的笑容,他们的笑像黄河水一样的纯厚,深深的纹像山间的岩刻,目光澄澈。那笑究竟像什么,又是什么打动着我。像临汾七月槐树上密集而厚实的浅黄色槐花一簇一簇地盛放,像吕梁山凛凛的松针,像国道旁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数千株昂首,向着同一个方向。还是像满缀在三晋大地上齐整的农田,一个普通的山西老农民笑笑跟我说,地球,是我们农民在修理。他身后,是一片片挺直的玉米地。有不屈的杆,像耕作者不屈的脊梁。
我心底真实的山西,到底还有多少我写不完的面庞。真实的山西,究竟又有多少我没看见,穷极一生也看不完的荣辱沧桑。在很久远的以前,我相信地理老师说的,山西是个温暖湿润谷物一年两熟的地方。不然,她如何用这么沉默的土这么坚毅的山这么浑厚的黄河水,养育这整个中华的滥觞?
当我,又一次离开那片土地,在喷射云里,仓惶地回到南海边一个日新月异的特区时,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再吃到那芥麦面的灌肠。当我尊敬的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拿数学模型来计算大同的污染及预言几十年后山西的某片土底将因黑煤矿无节制的开采而塌陷时,我脑海里闪现的是那连绵的山坡间一块块从没被山西农民闲置的土地,和多少因经济而无法开发的美景如林。山西人的乡土观念从祖先第一次捧起泥土时,就深深地烙在了心底,宁愿穷死在自己的土地上,也不肯离去做一抹在外的游云。可他们在等待啊,那些山那些谷那些泉那些峭壁都在等待啊。我的故乡,在中国的心脏旁,用尽她每一寸的黄土去等待。等待他千年前哺育的人,等待百年前在洪桐大槐树下含泪迁去的人,这样而已。
我只是心疼我被误解被遗忘的故乡罢了。但我不能说她在等待什么。而一个年迈的母亲,所等待的,还能是什么呢。
这世间之于我,最沉重的词,叫作故乡。
最沉重的词,叫故乡 雨霁文学社 24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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