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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骓手记之救人

2017-02-19 
阴了一上午,这雨还是没有下。天气仿佛一下子就从夏天变成了秋天,昨个儿还穿着短衣短裤,今天就长衫罩身,一夏

青骓手记之救人

阴了一上午,这雨还是没有下。

天气仿佛一下子就从夏天变成了秋天,昨个儿还穿着短衣短裤,今天就长衫罩身,一夏的酷暑仿佛一夜间烟消云散,院子里的草也有些微微泛黄。徐徐的凉风吹着个塑胶袋慢慢向前翻滚,旁若无人的自我脚边飘过,我条件反射的想用脚踩住它,孰料它轻巧的挠着我的脚脖子悠然而去,我笑了笑,然后在大楼侧门的台阶上坐下。

还不错,起码外面的空气比屋里新鲜许多,而且这里挺背风,不至于“顶风作案”。这几日的工作,是将陈旧的纸质档案全部输入到电脑中,工作了一上午,肚囊中早就有些饥饿,我摸了摸干瘪的小腹,将怀中的食盒打开。

“木耳炒蘑菇,素炒海带。”

我皱了皱眉头。

“红烧肉。”

幸亏食盒里有小格子,菜色都是分开放,不然这顿饭又难有胃口。一筷子下去,自己倒是愈发饥饿了,看来并未得厌食症,身体的一切都还正常。

刚吃了几口,就瞧见一辆白车缓缓地驶进大门来。当先下车的人我认识,大家都管他叫“刘伯”,是我的前辈,也是我接手这份工作第一个认识的人。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带着口罩,看不清模样,那两个人下车以后就到车尾去了,我知道,“货”来了。

“刘伯!”我有礼貌的向他打着招呼。

“你小子躲在这呢!”刘伯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吃午饭呢啊,你继续,我让他们几个老伙计干就行了。来了一个多礼拜了,还习惯吗?”

“比刚来的时候强很多了。”刘伯平易近人,很好相处,我也不必在他面前矫揉造作,于是继续吃着饭。

“等你什么时候在屋子里面吃饭了,就是真正融入到这一行了。”刘伯微笑着点了支烟,“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肉不碍的。”说着他瞧我一眼,然后我们二人相视大笑。

“听说了么。”茶余饭后的闲聊,“化验科丢了一具女尸。”

“略有耳闻。”幸亏最后一口饭已然下肚,不然又会浪费粮食,由于我是新来的,对于相关工作系统的同仁还不是很了解,“前两天的事情吧,好像是和咱们同一个系统的。”

本来刘伯还有半年就光荣退休了,退休前的这段时间只是按时上下班,其他的领导也不管了,怎奈夫人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所以刘伯接了许多case,又兼得运货的工作,虽然薪资提高了不少,可是这几个月下来却也愈发苍老了。

“是我一个学生手下的化验科。”刘伯将烟蒂捻灭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警方也未下定论,我的学生也是瞎猜,他说是同化验科的一个福伯做的,那个福伯自从女尸丢失之后就没来上班了。也是啊,一直接触着这样的工作,难免做出一些古怪的事情来。做完化验以后,就应该将尸体运回你这里来,才不会出现上面那种情况了,你说是不是?”

“嗯,是。”我点点头,刘伯说的甚有道理,没有超强的心理素质,是很难胜任这种工作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果然瞒不过老法医犀利的双眼,我的心不在焉一下子就被刘伯看穿,“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吗?还是心理上有什么压力?没事的,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解决。”

支吾了很久,我才将手机拿给刘伯看。

“这是在哪里照的?”刘伯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一张条格纸上写着几个潦草的水笔字。

“就在老工作簿的最后一页。”

“走,去看看。”撩开塑胶帘,我和刘伯走进了大楼,虽然走了很多遍,可是乍一进来还是觉得冷风阵阵,“你问过和你接班的小王了吗?他工作比你久应该知道。”

“问过了。”我一边走一边说,“他也不知道,那格子一直锁着,上面两格放的是杂物,所以就没有人在意,他也安慰我,干这一行不要那么迷信。”

刚要走进屋里,正见到两个带口罩的人推着空车迎面出来。

“都搬完了吗?”刘伯问。

“嗯,搬完了,表格也填好了。”

“你们先在车上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出来。”刘伯冲他们点了点头,我也冲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就在这儿,刘伯你看。”我将工作簿打开递过去。

“千万不要打开储尸柜最后一格,这是我最后的忠告!”这段文字字迹潦草,看来是匆匆写上去的,在那一张纸上,还残存着几丝血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哦,对了,你帮我跟外面的人说,我等一下去见一个老朋友,让他们先走吧。”

“好。”告诉完屋外等候的前辈们,我看见刘伯正仔细观察着墙角处的储尸柜。

“是锁上的。”刘伯看了上面的两格,果然只是放了一些打扫之类的杂物,而最下面的那一格,是这一整面墙的储尸柜中唯一锁上的,刘伯的手伸过去想要摸一摸那有些老旧的锁,可是他刚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人有一些好奇心是好的,不过不要过于好奇,好奇害死猫。”刘伯劝我在办公桌前坐下,“不要在意这些话,可能是上一个管理员的恶作剧,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至于这格子嘛,就让它锁着好了。”

“刘伯,我之前的管理员为什么不干了?”

“失踪。”刘伯的话让我不寒而栗,“好了,我走了。”

我总感觉刘伯有些话还没有说完,果然他踌躇在门前有一会儿,才转过身来,临走前丢下一句,“干这一行的,心里要敬畏,但是不能迷信。”

我细细想着刘伯的这句话,心里不禁一阵寒意,储尸柜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吓了我一跳,虽然工作之前刘伯就告诉我这是正常现象,可我还是觉得有一丝诡异。

更诡异的事情接踵而至,就在当天下午,突然有一个人跑来这里找我。

“您有什么事?”来我们这里的,一般都不问“您找谁”,毕竟这么问触人霉头,来人是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穿着白色背心,佝偻着背,身上五颜六色,头发则剃了个秃瓢,一看就是“社会人士”。

“89757,”他看了我的制服编号,“就系你啦!”说着,就听得清脆的声响,一枚钥匙扔在了我的桌子上。

“大哥,这是谁让你送过来的啊?”我问着。

“我哪知道,他交钱,我办事。”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一转身,大摇大摆地走掉了。

一声闷雷过后,倾盆大雨如影随形,我赶忙将窗户关上,心里虽然对钥匙充满疑惑,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幻想着,刚才那位“大哥”在这漫天飘雨中漫步,一身的花鸟鱼虫在这雨中变颜变色,顷刻间自己变成了唐三彩,想想也颇为有趣。

“他不会是给错人了吧。”我狐疑着,不过想着刚才大哥斩钉截铁的模样,又不像,“给我这个东西做什么呢?”

我打量着钥匙,精致小巧,和普通的钥匙没有任何区别,等等!这个长度,这个大小,不会是?!我的视线慢慢向储尸柜望去......

不会这么邪门吧......

雨点打在窗户上,像是有人紧扣着窗扉。

我的思绪不停地向前奔跑,双脚却像灌注在地上一样,一步也不肯向前移动,空气仿佛在此刻凝结,氛围中弥漫的消毒水的味道、福美林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腐肉气息和血腥之气,如此多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我有些作呕。

“难道是有人希望我打开这个储尸柜?”我心里想着,“既然他有这个钥匙,为什么他自己不来打开?难道里面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打开为妙。”我盯着这把钥匙,崭新异常,就好像是昨天还有人用过一样。自己吓自己做什么,也许这把钥匙根本就不是开启最后一格储尸柜的钥匙!

“人有一些好奇心是好的,不过不要过于好奇,好奇害死猫。”我想着刘伯和我说过的这句话,可是好奇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指使我前去,前去打开那最后一格储尸柜。

“怕什么,做这一行没在怕的,也许根本就不是......”心里还没想完,就听得“咯吱”一声,我的手上一使劲,锁被打开了。我的手顿时停在那里,放在上面也不是,放下来也不是,心头一吃劲儿,我将锁头拿了下来。

“嘎吱!”满是手汗的手将门打开,我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整个殓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白炽灯将四周照的惨白,我慢慢的将储尸柜拉开,一滴汗水正好打在里面的黑色尸袋上。

里面居然锁着一具尸体!

我哆嗦着向后退了几步,在殓房里见到尸体一点也不奇怪,况且这几日见到的尸首也不在少数,可是一直锁着的柜子里居然存放着一具尸首,这多少会让人感到吃惊非常。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总要见见里面到底是谁,我提着心,颤抖的手慢慢的将袋子上的拉链拉开,“嘶!”一个熟悉的面庞展现在我面前。

居然是刚才来送钥匙的大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世间居然有如此怪异的事情发生,真是不可思议!

“王哥,哎,你好,是我。”我给小王打着电话,也许他知道些什么,“等一下不是你的夜班吗?你能提前来一下吗?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不清,哎,好嘞,谢谢了!”在等小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我的脑中思绪万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世上真有鬼?我不敢仔细想,只盼望着小王早一点前来。

“外面雨下的还真大啊!”约么二十分钟,就听见一串脚步声,紧接着小王穿着湿透的雨衣走了进来,在他的脸上隐约可以看出一丝不悦,“什么事啊?”

“真不好意思,下这么大雨还让你提前来。”

“嗨,没事,都是同事嘛,这雨啊就一阵儿,谁让我赶上了,你有什么事啊?”小王脱了雨衣,一只手杵在办公桌上。

“你过来看。”我将小王引至储尸柜旁,慢吞吞的将储尸柜打开。

“诶?这柜子不是一直都是锁着的吗?你是怎么打开的?”小王不解的问。

“今天有人给我送来的钥匙。”我将储尸柜完全打开,“你看,这里面居然有一具尸首!”

“你跟我逗闷子呢吧。”小王白了我一眼,“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把破木头刀。”说着,小王将木头刀拿了出来。

他居然看不见尸首!

在尸体侧方放这一把半红半黑的木头刀,刀柄是黑色的,刀刃却是红色的,先前被尸首挡住,我没看到,小王此刻将它拿出来,我才看个满眼。

“这,就在这,有一具尸体,你没看到?”

“你别吓唬我好不好,这一点都不好笑。”小王将刀摆弄了一会儿,又扔了进去,“小同志,我知道你是新来的,做这种工作心里难免有压力,产生幻觉也很正常。”

“你看,这是钥匙!”我将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他面前。

“你冲我摆个小爱心是什么意思?逗我玩是吗?你再闹我,我走了啊!”

钥匙他居然也看不到!

“别走,别走,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拿话稳住他,“你真的什么也看不见?”

“看见什么?”

“哦,没什么。”我知道他不像在骗我,于是只好话锋一转,“王哥,还没吃饭呢吧,走,我请你吃晚饭!”

“你让我这么早来,我还就得吃你一顿,走!”

回到家,躺在床上,我的脑海里还是没离开储尸柜,今天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脑海里突然显现出一丝邪恶的想法,难道小王其实能看见里面的尸体,只是为了骗我所以说没看见?难道那个人是小王杀的,然后死者为了能让警方找到尸体早日破案,他的鬼魂来找我?不太可能吧,这种情节只有在电影里才能出现,况且当时是白天啊,鬼不会白天出来吧.......报警?不行,万一警察来了的时候也没看到尸体,那我不是报假案?幸亏我把储尸柜重新锁上了,这样吧,找一天让刘伯看看......

转天我上夜班,为了弥补小王那天前来所浪费的时间,我早早的就去接他班了,他也落得轻松,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不知道怎么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害怕,于是早早地将大楼的灯全部打开,一时间整个屋子的晦暗一扫而空。我不敢看那最后一格,只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然后将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档案输入上,约么晚上九点的时候,我听见屋外“咣当”一声,我知道“货”又来了。

来货完全不拘泥于时间,只要发生命案,随时都有尸体运送到这里来,我一抬头,正看见刘伯微笑着走进来。

“忙呢啊!”

“刘伯您来了!”我招呼着,“放在13号吧。”

“小混混火拼,挂了一个,家属认领之前,先放在你这儿吧。”刘伯拿起档案簿填写着资料,然后甩给我几张照片,“你看看,现在的小混混出手太狠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能打架出人命!”

我翻看着,原来是现场照片。咦?死者怎么那么面熟?是!是那天送钥匙的大哥!

我险些将照片扔在地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刚才啊,大概晚上八点左右,怎么了?”刘伯问我。

“这么说来,昨天给我送钥匙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死!”我心里想着,“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顾刘伯吃惊的眼神,迅速地冲过去将最后一格储尸柜打开,还是一具死尸在里面!

“怎么了你小子,怪怪的,咦。你是怎么打开这柜子的?”刘伯走了过来,“我不是说不让你打开吗?”

透过尸袋,我发现这次的死尸明显比上一次的小一号,我哆嗦着将尸袋打开,发现里面是个穿着制服的女学生。

“你怎么了,怎么对这个空柜子发呆?”

“你什么也没看见?”我斜眼看着刘伯。

“什么也没有啊?”刘伯不解的问,“连根毛都没有啊,你怎么了,癔症了?没事吧你?”

“我没事。”此刻我倒是平静许多,我将柜子重新关好,也许现在看来,有一些东西能够说得通了,难道这是上天赋予我的使命?

我说了好几次没事之后,又费了很大周章,才将一直关心我的刘伯送走,我坐在椅子上仔细想着,虽然不可思议,但是我还是将这件事情想通了。

也许那最后一格储尸柜是和未来相通的,以先前的那个大哥为例,储尸柜预示着他在一天以后会死,果然隔天晚上八点的时候他被人火拼死了,如果在那之前我找到他的话,并劝说他不要去火拼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死!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可是钥匙是谁给他的呢?我又陷入沉思。

也许这并不重要,我精神一振,救人才重要!我又重新打开储尸柜,拉开尸袋。

这是一个相当可爱的初中女生,“如果她明天死掉的话,还真是可惜。”我不由得嗟叹,我将整个尸袋拉开,想要尽量找一找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她的身份。果然在她胸前的校服上写着“xx中学”,而别着的名牌上则写着“刘小文”。

xx中学离这里不远,既然是明天才发生命案,那我明天早晨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找她,或许能救她一命。反正明天一天的班也是我的,到时候我再看储尸柜,也许就能印证我的推论。

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那个女生,当我正感慨学生时代的美好的时候,一辆轿车疾驰而来,正冲向前去上学的刘小文!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健步飞身过去,将刘小文抱起,然后在地上滚了几滚,躲过了轿车飞驰的车轮。

“对不起,对不起!”轿车上的人慌张地跑了过来,接连抱歉。

“你怎么开的车,会开车吗?”我痛斥着司机,又转过身来安慰着女学生,“你没事吧,以后小心一点。”

显然刘小文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吓傻了,她支支吾吾了很久,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谢谢你,大哥哥!”

我见她没事,心中一阵安慰,又吩咐周边围观的人报警,然后心急如焚的向殓房跑去,我只想知道,我的推论正不正确,难道以后要靠我来拯救世界?

深吸了一口气,又搓了搓手,我将最后一格储尸柜打开,一个空柜子展现在我面前,什么都没有!

我失望的将手向里摸了摸,得到的只是黑暗中冰冷铁皮的回应,可能一切恢复正常,难道以前我看到的只是幻觉?

我怀疑着人生,都说眼见为实,或许我被这“实”给欺骗了,我刚要将柜子推进去,突然,从空旷的柜子里伸出一只漆黑的大手,抓住了我的脖领,紧接着一把半黑半红的刀穿过了我的身体!

“生死有命,既然你救了别人的命,那就用你的命来抵偿吧!”一个沙哑而又低沉的男子的声音。

“连根毛都没有啊,连根毛都没有啊......”刘伯的这句话和男子的声音交叉在一起,我望着胸前的刀,笑了笑,那黑手孔武有力,竟将我一点一点的拖进储尸柜的黑暗中。

“叮!”一枚精致的钥匙自我腰间滑落,掉在地上。

一只粗糙的手将它捡起,放进口袋。

“大师,不是,大伯,真是谢谢你救了我女儿,你侄女,第一开始我还不信,总之谢谢你了,钱给您汇过去了......”

来人笑了笑:“看来又得找管理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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