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荻和何荻本是一对恋人,两人的名字中都有一个“荻”字,而且是初中、高中、大学同学,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起。
大学毕业后,两人为了能够长相厮守,选择了回乡工作,欧阳荻成为一名高中教师,何荻则在距欧阳荻工作地点仅一楼之隔的政府工作,有时,两人在遥遥相对的窗户中也能打个招呼。
但世事难料,往往大多数都是有情人难成眷属,尽管二人为爱情付出了诸多的努力,却终因某原因而不得不分开。
欧阳荻至今仍不能忘记那个傍晚。
那个傍晚也是欧阳荻最后一次见到何荻。
那是两人分手的第二年。
欧阳荻下班后,心急着去赴一个朋友的约会,在路口等车时,偶然看到路对面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立即雀跃着想穿过马路。
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急速驶了过来,车手猝不及防,为了不撞倒人,车手猛打方向,岂料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货车。
欧阳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待她恢复意识,车手已停止了呼吸。
事情发生得短暂而快速,几秒种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便失去了生命。
欧阳荻惊恐地发现,躺在血泊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她曾相恋六年的何荻。
那是欧阳荻最后一次见到何荻。
她无法忘记何荻沾满血污的脸,当她捧起那张熟悉的脸时,她的心已完全碎了。那是她深爱的脸,虽然他们已经分离,但她仍深爱着她,因为只有何荻曾走进她的生命,融入她的生命。
亲眼看着深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法挽救,那种痛苦和绝望深深地折磨着欧阳荻。欧阳荻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和内疚,或许如果不是因为她,何荻就不会死,欧阳荻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
这天是何荻的祭日,欧阳荻从失神中醒来,决定看看何荻。
何荻的墓是欧阳荻亲手做的,因为在他们相恋期间,何荻的父亲因病去世,而何荻的母亲在何荻出生时也因难产去世。
欧阳荻立碑时遭到家人的激烈反对,理由可想而知,一向听话的欧阳荻却固执地将碑立了起来,家人也没有办法,只得由她。
欧阳荻出门时,天下起了绵绵细雨。欧阳荻买了何荻喜爱的黄玫瑰,爱抽的三五香烟,最喜欢的张学友的CD和一些纸钱打车向墓地前去。
快到何荻的墓时,欧阳荻奇怪地发现在碑前站着一个人,这令欧阳荻颇为诧异。
何荻没有亲人,虽有不少朋友,但割心交肺的却绝无仅有,会有谁在这个时候来祭拜何荻呢?
欧阳荻悄悄地走进那个人,那人恍有所觉,向欧阳荻瞥了一眼,将衣领向上翻了翻,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欧阳荻也看清了那人的容貌,欧阳荻几乎没叫出声来--这个人无论身材、相貌无一不和何荻一模一样,难道何荻还有孪生兄弟?欧阳荻立即否定了这一想法。
欧阳荻揉了揉眼睛,心道可能是看花了眼,再细看时,那人已消失在雨幕中。
欧阳荻将视线收了回来,却又吃了一惊。
碑前赫然摆放着和她所买的一样的东西,只是没有纸钱,这肯定是刚才那个人留下的。
他与何荻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在欧阳荻的脑中一闪而过。
欧阳荻将手中的东西置于碑前,眼泪不禁涌了出来。
碑上的照片清晰得很,这张照片是欧阳荻和他相恋整一年时拍的,往昔电影一般闪现在欧阳荻面前。
碑上刻着何荻之墓,旁边则刻着生于公元一九七六年六月二日,卒于二○○二年十月十八日。
欧阳荻呆呆地看着何荻的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失声痛哭。
很多时候,人总是在失去了才懂得去珍惜。
学校最近发生了一件事情。
在叙说这件事情之前,有必要先谈谈这所学校的背景(这所学校自然就是欧阳荻任职的学校)。
这所中学公为高中部和初中部,旧址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市区,早在三年前,因生源太多,原有的设备紧缺,决定将初、高中分开来。
现在的这块地原本是个坟场,离市区不是很远,出于对土地的合理使用以及破除封建迷信的考虑,政府将办公楼迁到了这里,建了办公楼后,大约还有九十亩土地,恰巧学校正在寻找分出来的新校址,在经过党委政府的研究之后,校方以一定的价格(当然不会太贵)将这块地买了下来建了校舍。新校落成后漂亮之极,一进校门,右侧是教学主楼,左侧则是一个项大的操场,进校园直走二百米经过一座小桥又是一幢教学楼,在这幢教学楼两侧分别建着食堂和图书馆,楼后则分建两幢学生公寓和老师公寓。校区内种植着各色各样的花草树木,设计者竭尽所能,若不是校门口写着的校风口号,还以为是进了一个旅游景点,谁也不会想到当初这里曾是个荒凉的坟场。
事情就发生在几天前。
学校的花匠不知什么地方寻来了几株奇花异树,都是不可多得的品种,于是在一个星期六的傍晚邀了几个成绩比较差的高三学生一同把它们栽下去,代价是一顿晚饭。
都是年轻人,掘几个坑再简单不过。
就在掘好最后一个坑后,花匠提出了异议,这个坑有些浅,需要再深一些。
几个学生为了快些完工,狠狠地一锹下去,听到哧地一声,感觉怪怪的,不像是插入泥土的声音,几个兴奋异常,他们早知道学校的前身是个老坟场,不少坟都迁走了,留下来的多是很早以前的坟了,说不准还能掘到什么宝藏亦未可知。
出于这种心理,花匠身先士卒,将坑扩大,拨去上面的泥土后,果然有一具漆黑的巨棺浮现出来。
几人大叹,这么大的棺材要装多少金银财宝呀?刚将棺盖撬开一条缝,缝里忽地飘出一股浓烟,几人惊呼着后退,疑惧了半天,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鬼呀,几人立时逃之夭夭,泥土簌簌的下落,将巨棺重新填盖。
第二天,花匠和几个学生都没有来校,学校也没有在意。
一直到了第五天,还没见几个人的影子,校方这才致电询问学生家长,得到的答复一致的相同:生病住院。学校这才放心,再打电话到花匠家里,得来的消息却令人意外:花匠死了。而后去医院控望学生的教导主任从医院带来消息:几名学生都处于昏迷之中,院方经过检查,查不出有任何生病的迹象。
学校经过一番调查知道事情的始末后,也是大惊失色,院长根本不相信这些,但为了不造成太多的影响和混乱,还是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不过还是有不少学生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各种离奇的版本层出不穷,学校里人心惶惶。
欧阳荻来到办公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欧阳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起今天是星期一,早晨要开例会。
欧阳荻不由苦笑,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和那个出现在何荻墓前的神秘男子搞得她焦头烂额。幸好会议室离她的办公室并不远,欧阳荻飞奔到会议室门口时,点名的教导主任恰好点到她的名字,欧阳荻向校长略表歉意地笑了笑,寻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点名结束后,校长便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欧阳荻并没有听清校长在说什么,直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才蓦然清醒,抬头正迎上校长关切的目光:“欧阳老师,看你心神恍惚的样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欧阳荻笑了笑:“没关系,昨晚没睡好。”
“那就好。”校长点了点头,接着说:“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说到这里,校长向欧阳荻笑了笑:“这位老师的名字与你可只是一字之差噢,他叫欧阳。”
这里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站了起来,微笑道:“大家好,我叫欧阳。”
这个人(欧阳)短短的头发,皮肤微黑,眼睛不大,面上带着笑意,虽谈不上帅气,却也充满了阳光之气,这一点让在座的老师们感觉很舒服。
欧阳荻闻声望向欧阳,一看之下,心差一点从胸口跳出来,脸色也刷得变为苍白,而盯着欧阳的一双眼却再也不能移动半分,一时间,欧阳荻仿佛走进梦幻的世界里。
眼前的欧阳正是那日在墓前遇到的男子,与生前的何荻完全没有两样,就连笑的样子也没有丝毫的差别。
欧阳荻好似一下子回到了从前,痴痴地望着欧阳。
这是校长重重地咳了一声,欧阳荻如梦初醒,脸顿时变得绯红,心乱得不行。
欧阳荻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会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会议室的,一天都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同事兼好友小雯见欧阳荻神不守舍的样子,打趣地说她遇到了真命天子,但其中的酸楚只有欧阳荻才知道,欧阳不是何荻,何荻是在她的面前离开的,无论欧阳与何荻是何等的相似,但他都不能取代何荻。--欧阳荻还没有从自责的阴影中走出来。
欧阳荻在会议室失魂落魄的样子众目所见,引起了一人的不满。
欧阳荻是个美人,身材匀称,皮肤白皙,性情温顺,颇为小家碧玉之感,因而追求者多不胜数。
这个不满的人就在追求者之列,叫丁波,是学校的体育老师,身高近1米9,体格健硕,对欧阳荻的追求攻势也最为猛烈。他的满腔情忿当然不能发向欧阳荻,所以欧阳不觉中就成为他的情敌。
这天他经过欧阳荻的办公室,只有欧阳荻一个人在里面,丁波径直走了进去,欧阳荻见有人进来,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收起,不料丁波已一把抢在手中,接着丁波便暴跳如雷,再接着便将抢来的东西撕得粉碎。
欧阳荻的眼立时红了起来,怒道:“丁波,你……”情急之下,话已说不出来。原来丁波从她手中抢走的是何获的照片,而丁波误认为是欧阳,一怒之下将照片撕了。
丁波将撕碎的照片狠狠地扔在办公桌上,怒道:“这小子有什么好,你这么迷着他?我哪一点没他强?”
欧阳荻急火攻心,将碎照片握在手中,只叫了一个字:“滚。”
这个字令丁波怒气更甚,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欧阳荻一个人在哭泣。
这一节是历史课。
欧阳知道这些课程并无重要可言,上起来学生也是昏昏欲睡,索性将书本合上和学生们胡侃。
在侃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这句电影台词时,一个人疯子般冲进教室。
这个人正是丁波。
丁波一进来便抓住了欧阳的衣领,同学们也被这一幕惊呆了,有的人已经开始为欧阳担心。
不是没有理由,丁波在学校是赫赫有名的,很有些武术根底,曾有些小混混来学校捣乱,没有一个不被丁波打得哭爹喊娘的。
现在瞎子也看得出来丁波是来找欧阳的麻烦。
果然丁波一把抓住欧阳:“你给我出来。”
欧阳任由丁波抓着自己:“有什么话好好说,请注意你的教师形象。”
丁波见他教训自己,火气更大,砰的一拳砸在欧阳的脸上,欧阳的脸立时青了一片,丁波仍不解恨,手中发力将欧阳拖至身前,膝盖抬起撞上欧阳小腹。
学生有不少都闭上眼睛,往常丁波都是教训那些臭流氓,学生们自然希望下手越重越好,而丁波今日的打击对象却是刚来没几天的新老师。
学生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句:“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丁波不由将目光投向学生,手也不自觉地松开--打一个不还手的人,他自己也觉得没有颜面。
等校长接到学生的报信和欧阳荻一同来到教室,丁波已经走了,欧阳却正若无其事地给学生上课。校长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笑笑答道:“没事。”
欧阳荻却看到欧阳脸上青了老大一块,脱口道:“丁波打你了?”
欧阳还未回答,已有学生自告奋勇地答上了话:“是的,丁老师还骂欧阳老师不是男人,说今晚九点要和欧阳老师在操场决半呢!说谁赢了,欧阳老师就属于谁。”说到这里,这个学生自己也糊涂了,也分不清哪个欧阳老师是哪个欧阳老师了。
欧阳荻心中却再明白不过,脸也红了,叱道:“不要乱说。”又向欧阳低声说了一句:“千万别去。”立即逃也似地离开了。
校长狐疑地瞧着欧阳荻飞一般逃去的身影,又瞧了瞧欧阳,恍然大悟般“喔”了一声,也离开了教室。--他从不干涉老师的私生活。
欧阳目中泛起一般奇异的色彩。
春天的夜晚来得很迟。
为了赴九点之约,丁波做好了一切准备,在他看来,这场决斗关系到他的一生,正因为如此,他焦躁不堪,时间也似乎与他过意不去,异常地慢,尽管是初春的天气,丁波已是汗湿全身,而欧阳却觉得丁波此举无聊透顶,本不愿赴这个毫无意义的约会,但欧阳荻的话却让他改变了主意,并不是捍卫男人的自尊,而是有必要把事情说清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到了九点。
丁波踏着无比自信的脚步走进了操场,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欧阳绝不是他的对手,从他教室的反应就能看得出来,想到这里,丁波几乎看到欧阳即将在他的拳头下倒下。
丁波忽然有些可怜欧阳,若不是欧阳荻的目光,说不定他们还会成为朋友。
丁波立即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他提醒自己欧阳是他的敌人,是阻碍他幸福的人,他不能也不会心慈手软。丁波突然想起一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操场上除了丁波空无一人,这天是二月初九,天上挂着一轮残月,微弱的月光让人能隐约见到操场的情形。
丁波有些诧异,难道这小子怕了?
这时,从操场边走过来一个人,他走得很慢,也很轻松。丁波已看清这个人就是欧阳,用一种装出来的冷冷的腔调说:“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来!为什么不来?”欧阳笑了笑,“不过不是和你决斗,只是和你说几句话。”
欧阳不容丁波打断他的话,又说:“第一,欧阳荻不是一件物品,不是你说她属于谁就属于谁;第二,你我之间不论谁胜谁负,她都有权选择,或许是你,或许是我,也或许是其他人;第三,女人是需要安全感的,而安全感并不是逞强好勇,能打并不能给人安全感;第四,我无意和你争夺什么,无论是东西还是人。还有,今天在教室里的事到此为止,我当没发生过。”
丁波早已听得不耐,他的手已被妒火占满,几乎是吼出来:“我只有一句,就是我要揍你。”
欧阳叹了口气:“你还是不死心。”话未说完,丁波已冲了过来。
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住手。”声到人到,居然是欧阳荻。
丁波吃了一惊--欧阳荻怎么来了?拳头悬在半空,不知该不该打出来,一时愣住了。
欧阳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你不该来的。”
欧阳荻气道:“不错,我的确不该来,不该看两个无聊的男人决斗。”
欧阳道:“那你为什么还来?”
“只因……只因……”欧阳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像极何荻的欧阳。她怎么能说因为你像我死去的男友,尽管她对欧阳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但这完全是由于欧阳的样子很像何获。
空旷的操场上突然响了一个笑声。
这个笑声来得极为突然,也极为刺耳。
随着笑声的传来,月好似也突然躲了起来,操场上变得漆黑一片。
但在月将隐未隐时,三人都看到操场上一个黑影走了过来。不,不是走,是跳跃着过来。
丁波和欧阳荻同时想起不久前学校发生的事,顿觉毛骨悚然,失声道:“僵尸?”
欧阳的反应却与他们不同,他将二人拦在身后,灼灼地盯着跳跃过来的黑影。
黑影急速地跳跃着,待到距欧阳大约两米的地方陡地停了下来。不再动弹。三人与黑影对峙着,谁也没有说话。操场静悄悄的,听不到半丝声音,只有丁波和欧阳荻二人因恐惧发出的沉重的呼吸声。
月缓缓地从黑暗里出来,三人这才看清那个黑影,并没有想像中恐怖丑陋的僵尸,但所见到的也令欧阳荻发生极大的一声惨叫,而丁波看清黑影时只哀呼一声就晕倒在地--原来男人的胆子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大,有时甚至还不如女人。尽管欧阳荻只是靠欧阳身体的支撑才没有瘫倒在地,但毕竟她还没有晕倒。
那个黑影是一根与人差不多高的木头。
木头怎么会动?而且是跳跃。难道木头成了精?这比看到僵尸更不可思议,更可怕。
一根木头在漆黑的操场上跳到你的面前,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难怪丁波会选择晕厥,这的确是个好方法。
在欧阳荻清楚地听到欧阳的话时,彻底晕了过去。
欧阳的话是:原来是个调皮的小鬼。
欧阳说完这句话,传来了“咚”的两声。一个是欧阳荻晕倒在地发出“咚”的一声,另一个是木头突然倒下发出“咚”的一声。
欧阳正欲扶起两人,木头突地横着飞了起来,砸向欧阳。
欧阳根本不理,木头在他身后陡然停下,仿佛有一股极大的力量拦住的木头。
欧阳头也不回:“你要是再顽皮,我就不客气了,去你该去的地方。”
刺耳的笑声再度响起,木头也左右剧烈地摇晃,好似拼命地往前挤。
欧阳有些生气,手猛地向后挥起,木头立时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化两截落。
刺耳的笑声顿时停住,却有一个小孩的声音很,很是惊恐:“你是……”
声音被欧阳打断:“你也待了不短的日子了,快去报到吧,我若再见到你,你就魂魄俱灭了。”
那个声音有些迟疑:“你真的是……”
“废话。”欧阳的额头有一个红点闪了一下,那个声音立时急了起来:“我这就走。”
一股怪异的气流在操场上空盘旋了一下,操场上便再无声息。欧阳盯着气流的消失,拍了拍手向地上的二人道:“起来吧,不要再装了。”
丁波、欧阳荻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一脸的惊恐和疑问,欧阳挥手止住他们的发问:“什么都不要问,今晚的事也不要说出去。”然后在二人的目视下离开了操场。
第二日果然没有人提起这件事。欧阳荻好几次想问些什么,都被欧阳以要上课为由搪塞了过去。但在欧阳荻的心里却是问号不断。
没几天,学校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首先是花匠的尸体突然不见了,紧接着那几个住院的学生也相继失踪。这是校外发生的。
而学校的花园则被翻了个底朝天,花草俱毁,恐怖的是在花园的中间多了一个极深的坑,在坑旁摆放着一个硕大的棺材,足有三米,宽也在两米左右,若是一个平面,比一张双人床还要大一些--谁的棺木要用这么大?棺盖置在一旁,上面全是划过的痕迹,交错混杂,看印迹像是用一种很尖锐的工具划过的,引人注目的是在棺盖的顶端有十个深深的孔。
学校震惊不已,立时通知了警方。
警方调查半月有余,一丝头绪也没有。从化验结果来看,棺木的木质都超过了三百年。花匠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几名失踪的学生也杳无踪迹。
以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警方也只得将此案悬在那里。
这件事在学校引起了轩然**,师生既惊奇又害怕,心思也不全放在教学和学习上了,甚至有的教师上课上到一半就和学生们议论起这件事情来。
校长虽然知道这些情况,但也无可奈何,事情本身就充满了神秘,他只是后悔当初不该贪图便宜将学校建在这里。
在此期间,欧阳也曾来过花园一次,然后就皱着眉头走了开去,这一幕恰恰落在欧阳荻的眼中。
其实,欧阳荻很早就开始留意欧阳,经过一段日子的观察,她惊异地发现欧阳的一举一动都与何荻无异,习惯、爱好说话的神态语气都惊人地相似,如果是一年前见到欧阳,她会毫不犹豫地肯定欧阳就是何荻,但她是的的确确亲眼看着何荻死的,眼前的欧阳绝不会是何荻,可是两者之间的相似又如何解释?
这些都是欧阳荻在学校观察到的,欧阳出了校园在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欧阳荻曾悄悄地跟踪过欧阳,知道他租一间极简陋的房子,奇怪的是欧阳很少回到住处,至于去了哪里,欧阳荻无从得知,因为每到那时,欧阳便失去了踪影。由此加上那晚在操场上发生的事,欧阳荻觉得欧阳充满了神秘,而欧阳的出现恰恰是学校发生怪事之后。
欧阳荻明明知道跟踪欧阳极不道德,却偏偏无法摆脱这个念头。对于欧阳,她想要了解得太多太多,她迫切地想弄清楚欧阳和何荻之间有没有联系,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跟踪一如既往的进行,欧阳也没有察觉到美丽温柔的女老师居然一直在跟踪他。这一天下午,下班的时间已过了一个多小时,欧阳却并没有急着走,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看书。
欧阳荻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以加班为由也待在办公室。欧阳荻将头埋在一堆作业本里,目光却一直绕着欧阳打转,欧阳一句话不也说,仿佛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欧阳荻并不着急,因为欧阳不可能在这里呆上一夜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欧阳便合上书本站了起来。
欧阳荻心中大喜,暗暗佩服自己判断之准确。
这里,一个人风一般闯了进来。
这个人一进来就拍着胸口说:“还好,没出什么事。”话声虽小,欧阳荻却听得很清楚,立时发作:“丁波,你说什么?”她知道丁波的意思,是担心她和欧阳会在这里做出……,心中怒意渐涌。
进来的人正是丁波。
丁波见欧阳荻发怒,赶紧道歉:“没有呀,没说什么。”口中说着话,眼睛却瞄了欧阳一眼,还不忘从鼻子里发出示威般的哼声。
欧阳明白丁波的意思,耸了耸肩走出门去,耳中却听到丁波说:“小荻,这么晚了还加班,一定还没吃饭吧?我请你?!”
欧阳荻眼见欧阳离开,心中叫苦不迭,现在她要面对的不是去跟踪欧阳,而是怎样才能摆脱丁波这块“牛皮糖”。
而这块牛皮糖趁欧阳离开只剩下他和欧阳荻两人,喋喋不休地向欧阳荻表达着他的满腔爱意。
欧阳荻耳中听着这些肉麻情话,只觉全身发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面天色已黑,学校里找不到半个人,丁波的脾气是出名的臭,万一措辞不当,惹怒了丁波,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弱女子惹恼了一个对她充满爱意的臭脾气男人……
欧阳荻不敢想像这种后果。
丁波却以为欧阳荻的沉默是接受了她的表白,心中之花怒放,竟然“情不自禁”地将嘴贴了上来,意思再明显不过。夹杂着烟臭的气味几乎让欧阳荻吐出来,大叫了一声向后退开,几乎将椅子也带翻了,语不成声:“你……想干什么?”
丁波恶心地舔了舔嘴唇,身体已向欧阳荻倾了过来。
丁波色迷迷的丑恶形象立时引起了欧阳荻的呼声,欧阳荻手足无措地抓起桌上的笔抵在胸前,喘息着道:“你……你别过来。”
因喘息而起伏的丰满胸膛令丁波血脉贲涨,也更加肆无忌惮,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欧阳荻,口水几乎滴了下来,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在丁波的脑中闪过一幅幅的图画,这一幅幅想像中的图画重重地刺激着丁波即将做出一些举动。--丁波已扑了过去。
就在这时,丁波停了下来。
因为门口站着一个人。--欧阳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
丁波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脸却陡然变得和欧阳一样的苍白。
欧阳荻看到了救星,哭着奔向门口的欧阳。欧阳的眼里冒着怒火,似乎要将丁波烧为灰烬。
丁波已被欧阳欲择人而噬的眼神震慑,嗫嚅道:“欧阳,我……你听我说。”
欧阳冷冷道:“我已看到了。”
丁波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夺门而出?还是夺路而逃?他只记得欧阳的拳头像石头一般砸向他时,他已崩溃,然后听到欧阳充满轻蔑的话语:“你不是人,是畜牲。”
丁波很后悔自己的冲动,但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竟连道歉的勇气都没有了。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欧阳一句话也不说,沉默着向前走。
欧阳荻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紧紧跟在欧阳身后。也不知走了多远,欧阳再也忍受不了死一般的沉寂,大声道:“又不是我的错。”
欧阳倏地停下,缓缓转过身,紧绷着脸,冷峻地看着欧阳荻,半晌才叹了一口气,目光渐渐柔和,轻拍着欧阳荻的肩,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欧阳荻心中突然升起温馨的感觉--在她难过的时候,何荻也会这样拍着她的肩,刹那间,欧阳荻已把欧阳当作了何荻,所有的屈辱化作泪水喷涌而出。
欧阳充满爱怜地擦拭着欧阳荻面上的泪水,低声道:“你哭的样子好丑。”
欧阳荻忍不住笑了起来,泪水还挂在脸上。
欧阳见她的笑脸上还带着泪花,心生怜意,居然痴了。
一阵风吹过,欧阳荻不受冷,打了个寒战。欧阳心突地痛了一下,忙将外衣脱下帮欧阳荻披上:“夜凉,小心冻着。”
欧阳荻感动地望着欧阳,欧阳却低下了头,不敢迎接欧阳荻的目光。
天突然起了雾,先是淡淡的,然后越来越浓,什么也看不清。
欧阳干咳了一声:“很晚了,回去吧。”
欧阳荻却道:“这么大的雾,都找不到路了,怎么走?”
欧阳的心突然没有来由的跳了一下,自语道:“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雾。”
雾一点消散的意思都没有,无声无息地涌动着。
欧阳荻指着前方:“快看,那里有灯光。”
欧阳顺着欧阳荻手指的方向极目望去,浓雾中果真有一点淡红色的灯光在闪烁。
这是一间酒吧。
二人沿着光一路摸到酒吧门口,雾仿佛淡了一些,在霓红灯的闪烁下,足以看清酒吧的名字——纯真酒吧。欧阳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抬腕看了看表:“才九点多,时间还早,不如进去喝点东西。”说着已一脚跨了进去。
欧阳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跨进门的瞬间突然有个亮光闪了一下。
是什么?好像是酒吧招牌上的美女向欧阳眨了眨眼。又好像是灯光在闪烁。
难道我看花了眼?欧阳用力甩了甩头,暗笑自己,看来欧阳荻已把他的心神搅乱了。
酒吧果然很纯真。
屋内灯光一反外的艳丽,很是柔和,微暗的灯光下,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古雅的桌前。
酒吧里放着音乐,不是疯狂的迪士高,欧阳一听便知道是古筝伴奏孟庭苇的《纯真年代》,吧名如歌。
欧阳一眼便看到欧阳荻早已坐在离吧台不远的一张长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向欧阳挥手。
欧阳远远地看着欧阳荻,觉得欧阳荻是那么的显眼和出众。
欧阳快步走过去,欧阳荻浅呷了一口红酒,仿佛有些醉了,眼波如水,痴痴地看着欧阳。他不是欧阳,是何荻,欧阳荻已有些迷乱。
欧阳瞧着欧阳荻灯下娇艳的脸庞,醉人的眼波,心旌摇荡。欧阳狠狠地掐自己的大腿,夺下欧阳荻的酒杯道:“不要再喝了。”
欧阳荻不依,娇声道:“我要喝,你也要喝。”说着,身子已蛇一般向欧阳倚了过来。
欧阳气血一阵翻涌,意有些不能自己,不禁拥住了欧阳荻,只觉触手柔软,满怀生香,某根神经已兴奋了起来。
欧阳荻口中发出呓语一般的声音,不知哪里的力气将欧阳扑倒在长椅上,欧阳想推开欧阳荻却又无处下手,这时欧阳荻的口已重重地压在他的唇上,舌头不安份地穿过欧阳的牙齿,与他的舌缠绕在一起。
欧阳脑中一阵悸动,几乎晕过去,心脏也突地停止跳动,全身麻痹再无半分力气,端着酒杯的手无力地松开,杯子跌在椅前的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呯的一声。
欧阳被酒杯碎裂的声音惊醒,脑子也顿时清醒。
欧阳荻却突地怔了怔,一眼见到自己俯在欧阳的身上,想说话却发现口中还含着欧阳的舌头,立时满面羞红,迅速地坐直身子,垂着头哪还敢说出半个字。
欧阳也乱了手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道说这是你主动的?欧阳也很诧异,一向矜持的欧阳荻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主动?更惊讶自己的克制力是如此之差,幸好杯子摔碎了。
欧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并且立即便知道什么地方不对。
欧阳惊异地发现,刚才摔碎杯子所发出的刺耳的声音没有引起酒吧里任何一个人的注意,酒吧里的每一个人仍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有人出去,没有人喝酒,没有人说话,甚至连看他们一眼的人都没有。欧阳突然明白为什么欧阳荻坐在人群中是那么夺目,因为欧阳荻有生气——酒吧里一点生气也没有。
难道酒吧里的人全是木头人?或者是——死人!
酒吧里一遍遍重复着孟庭苇的歌声。
欧阳的手心已沁出了冷汗。
欧阳两秒钟内作出了决定,一作出决定欧阳立即付诸于行动,刚刚作出这个决定,离他们最近的那张桌子上的一个人(或者是东西)已带着一股腐臭扑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欧阳已踢开那张长椅挡住了扑来的人(东西),同时紧紧抓住欧阳荻的手向门外奔去。
这时,屋里所有的人(东西)全站了起来,摇晃着向二人拥来。
刚奔到门口,酒吧轰的一声坍下,地面上荡起浓烟一般的灰尘之后,酒吧里的人所有全被埋在了的砖石瓦跞之下。
欧阳心有余悸地道:“好险。”手上突然一紧,已被欧阳荻牢牢握住,欧阳荻的另一只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向他的咽喉。
欧阳大惊,偏头一躲,堪堪闪开欧阳荻的一扼之势。
欧阳荻缓缓抬起头,脸色霎白,眼睛通红一片,嘴角抽动,面容说不出的狰狞,喉中突地一声长嘶,手又疾抓了过来。
欧阳额头红光一闪只听欧阳荻惨呼一声,仰面摔倒。
欧阳喘了一口气,见欧阳荻不再有动静,这才扶起欧阳荻,伸手探了探鼻息,还好,虽然昏了过去,却无生命危险。
欧阳再转头去看,哪里有什么酒吧,连一块石头也没有,而置身之地却是离学校不远的一块草地。
这里怎么会有脏东西出现?欧阳荻不觉间被鬼上身,要不是欧阳反应快,几乎命丧这里。欧阳冷冷地笑了笑,背着昏迷的欧阳荻离开了。
欧阳荻一觉醒来,头痛欲裂,勉强下床拉开窗帘,一缕阳光直射了进来,屋里顿时增添了些许暖意。
欧阳荻揉着额头,极力回忆昨晚的事:丁波、欧阳、酒吧……想到这里,欧阳荻一下子跳了起来,立即打电话询问欧阳,得到的答复是:昨晚他们路经酒吧,欧阳荻喝多了,欧阳将她送了回来,仅此而已。
难道我真的喝多了?欧阳荻怀疑地揉着太阳穴,推开了门。
门口站着她的父母,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欧阳荻不解地问:“干嘛这样看我?”
母亲有些战战兢兢,迟疑着问道:“昨晚我们是不是见鬼了?”
欧阳荻低头想了一想,肯定是父母看见送自己回来的欧阳,误认为是何荻了。
欧阳荻的目光顿时变得黯淡,从口里吐出几个字:“他叫欧阳,是我的同事。”然后冲出门去。
欧阳荻有想哭的冲动,自从欧阳出现,她的生活节奏完全被打乱了,关于何荻的记忆都被翻了出来,往事清晰地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她不知这些日子是怎么度过的,懵懵懂懂,浑浑噩噩。
欧阳荻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经过一个书屋,欧阳荻抬起头看了看,名叫星愿,立刻想起任贤齐和张柏芝合演的《星语心愿》,情节很是感人。欧阳荻心头又涌起一股酸楚的感觉,随意望向书屋,里面没有多少人,摆放着两三张极雅致的桌椅,是供读者看书坐的。
欧阳荻已不知走了多久,正觉疲惫,立时直奔里面的椅子走去。
刚跨进门口,突有一个人迎面撞了过来。欧阳荻不防,撞了个正着,只听哗地一声,人倒是没事,只是苦了这个人手捧着的书,散落了一地。
欧阳荻赶忙蹲下来帮着捡书,连声说:“对不起。”
那人接过欧阳荻递来的书,目光正迎上欧阳荻的眼睛,手竟然一抖,书又滑落在地上。
欧阳荻也看清面前的人,身材魁梧而强壮,皮肤却十分苍白,好像从没有在阳光下待过。那人向欧阳荻展颜一笑,眼神是充满了意外与惊喜。
欧阳荻微笑着向他点头,重又帮他捡起书。
欧阳荻突然咦了一声,散落在地上的书中夹着两张光盘。
那人露出笑容,道:“你喜欢玩游戏?”这两张光盘是一款叫做《仙剑奇侠传Ⅱ》的游戏,欧阳荻早就想买来玩了,因欧阳的出现而忘却,这时突然看到才想起。
欧阳荻笑着点头,那人马上将光盘递给她:“这可是正版的,如果喜欢你就拿去玩。”
欧阳荻婉言拒绝了这个陌生男子的心意,却知道了这个人叫做张天翔,是一家电脑公司的程序设计员。
张天翔对欧阳荻很有好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欧阳荻工作的地主,竟将光盘寄到了学校。
随光盘还附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不外乎是如遇天人,一见钟情之类的话语。欧阳荻虽然对他的印象不错,可即使没有何荻这个阴影,也不至于就草率地接受一个不了解的人的感情。
张天翔却深谙“皇天不负有心人”的真谛,不依不饶,锲而不舍地追求着她。
张天翔的确很优秀,既有着男人刚毅的外表,又有女人般细致的心思,为了不造成太大的影响,他从不到学校里找欧阳荻,却不时地给欧阳荻发些短人,写些情书,还会订花送到欧阳荻的办公室。……
欧阳荻很是伤神,犹豫着是否该接受这份感情,其实对于张天翔的追求,她很是感动,很久都没有人这么关心她了,包括她的父母——他们对她给何荻立碑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可是,每当她几乎就要接受这份感情时,眼前就会浮现出何荻的影子。她不止一次对自己说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但却事与愿违。
所以,她与张天翔的关系很是微妙。
这一切,欧阳都看在眼里,酒吧遇鬼的事一直提醒着他,那不是巧合。而酒吧里的一刻缠绵也在深深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欧阳告诫自己不能再陷入感情的漩涡,因为他曾经也有着不堪回首的经历。
可是,每当看见欧阳荻桌上的鲜花,欧阳的心便一阵阵绞痛。欧阳几乎已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欧阳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有情感,却事与愿违,无可否认,欧阳确确实实爱上了欧阳荻。
虽然在欧阳荻面前,欧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欧阳荻还是捕捉到欧阳的不快——女人的感觉永远都是敏锐的。
欧阳荻有些诧异,难道欧阳对她也……她记得那晚欧阳送她回家之后,欧阳便有些异样,难道他们在酒吧里做了些什么?欧阳荻有些脸红,不知道怎么了,自己竟然会去想这些她认为龌龊的事。
欧阳荻脑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天下午,欧阳荻接了一个电话,匆匆地走出了办公室。
欧阳望着欧阳荻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太阳渐渐从西方隐没,天跟着黑了下来。
同事们一个个离去,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欧阳一个,他不想离开——办公室里至少还有欧阳荻的气息。
突然,欧阳的电话响了起来,将欧阳从失神中惊醒,欧阳对打断他思绪的电话很是不快,愤愤地掏出手机,号码很陌生,接通电话,欧阳还没来得及报怨,那端已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欧阳荻在我手上。”跟着电话里传来欧阳荻的叫声:“欧阳,别来。”然后那个陌生的声音再度响起:“纯真酒吧。”接着电话便断了。
欧阳一听到“纯真酒吧”四个字,脑中“嗡”地一声,那晚在酒吧中的情形仍历历在目,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半秒钟后,欧阳已箭步窜了出去。
他的第一站自然就是离学校不远的一片草地,这里正是上次“纯真酒吧”出现的地方,可草地依然,根本没有什么酒吧。
欧阳的心乱成了一团,他不敢想像欧阳荻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欧阳已找遍了大街小巷,也没有能发现“纯真酒吧”的影子。
欧阳绝望地闭上眼睛,电话一直没有响起,拨那个号码也是关机,终于欧阳痛苦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天渐渐亮了起来,欧阳木头一般坐在地上,动也不动,口中喃喃道:“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呀。”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欧阳触电一般从地上一弹而起,颤抖着掏出手机,几乎用哭一样的口气说:“你们到底在哪里?”电话那端沉默着,好像在哭泣,然后才道:“我就在你后面。”
欧阳的手机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身后真的站着一个人,泪流满面。欧阳飞一般扑了过去,将那个人拥在怀中,颤声道:“你没事,真好。”
那个人正是欧阳荻,内疚地道:“对不起,欧阳,我是骗你的。”
欧阳紧紧拥着欧阳荻:“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
欧阳荻的泪如雨一般落下,打湿了欧阳的肩头。
欧阳疯一般找寻“纯真酒吧”时,欧阳荻一直跟在他后面,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她终于知道她在欧阳心中的地位。欧阳荻哭了。
张天翔?何荻?都不再重要。刹那间,欧阳荻作出了决定。
张天翔的追求攻势愈为猛烈,欧阳荻不胜其烦,决定把事情说清楚,她不愿让张天翔再继续误会下去。
恰巧张天翔打来电话,欧阳荻便约他在他们相识的星愿书室见面。
欧阳荻接完电话,立即赶到了星愿书室。
张天翔还没来,欧阳荻先到书室里随手拿了一本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边看边等。
正看得入神,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这么巧,你也在这。”
欧阳荻抬起头,说话的人却是欧阳。
欧阳荻心中有些慌乱,如果欧阳看见她和张天翔在这里见面会怎么想,虽然并非想像中那样,却也百口莫辩。随口道:“你来借书?”欧阳荻指了指书架上玲琅满目的书籍。
欧阳抓了抓耳朵呵呵笑道:“太无聊。”
欧阳接着正色道:“咦?你什么时候喜欢看了?你以前不爱看的呀!最好少看这类书,这些作者根本不知道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就胡乱去写。”
欧阳荻却忽然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不爱看?”
欧阳目光一闪,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我……我猜的。”
欧阳荻却震动不已,她清楚地知道何荻生前在撒谎的时候也会露出这种调皮的笑容。欧阳荻摇了摇头,尽量使自己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一眼便看到了欧阳荻,大步走了过来,朗声道:“小荻,我来了。”
欧阳闻声回头,是一个极为魁梧的男子,立即用眼神询问欧阳荻。
欧阳荻笑了笑,示意来人坐下,指着欧阳道:“我介绍一下,他是我的男朋友欧阳。”又指着来人向欧阳道:“这是张天翔。”
张天翔脸色一暗,不由向欧阳望去,恰巧遇上欧阳的目光,两人灼灼的眼神顿时融在一起,发出奇异的光辉。
张天翔已经知道欧阳荻约他的心意,故作镇定地笑道:“我明白了,我退出。”说罢,甩着胳膊走了出去。
欧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张天翔的背景,自语道:“他是谁?”
欧阳荻没想到事情如此简单就办妥了,吁了一口气,拉着欧阳,嫣然道:“我饿了,吃饭去?!”
一连几天,欧阳都没有上班,欧阳荻实在按捺不住向同事问起欧阳的去处,得到的答复是有事请假一个月。
有事?请假?
欧阳荻不知道欧阳在搞什么鬼,但她决定下班后去找欧阳。
下班后,欧阳荻立即打车来到欧阳的住处,正巧遇上欧阳疲惫地回来。
欧阳荻见欧阳一副倦意,脱口而出:“发生什么事了?”
欧阳没想到欧阳荻会出现在这里,吃了一惊,失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一边说着,一边开门将欧阳荻带进屋里。
欧阳荻端起欧阳倒给她的开水喝了一口说:“听同事说你有事请了一个月假。”
欧阳点点头。
“那我可不可以知道是什么事?”
欧阳迟疑了片刻才说:“你真的想知道?”
欧阳荻用无比期待的目光看着欧阳。欧阳避开欧阳荻的目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出三个字:“为了你!”
欧阳荻差点将含在口中的水喷出来:“为了我?”
欧阳不答,却反问道:“那天在书室里的人你熟悉么?”
欧阳荻道:“为什么问这个?”
欧阳却一脸凝重:“如果是,你要离他远一些。”
欧阳荻笑了:“为什么?”
欧阳重重跺脚道:“张天翔,二十九岁,身高1米87,江苏苏州人,2003年毕业于哈佛大学,任天宇电脑公司程序设计师,月薪三万元……”话未说完,欧阳荻已跳了起来:“你查他?”
欧阳所说的确然是张天翔的资料,虽然张天翔曾经追求过她,但那已是往事了,欧阳荻觉得欧阳的行为很是过分,他居然干涉她交友,欧阳荻怒道:“你请假就是为了查他?”
欧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欧阳荻已气得叫了起来:“你卑鄙!”
欧阳道:“随你怎么说,但这个张天翔与你的朋友却并非一人。”欧阳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欧阳荻:“这是天宇电脑公司人事部开具的人事证明。”
证明上的资料与欧阳所说无异,但唯一的不同是那张照片,人的样子有很多种,但证明上张天翔的照片与欧阳荻的朋友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欧阳又拿出一张纸递给了欧阳荻,上面写道:于东飞,男,2001年6月17日失踪。在这行字的旁边还有一张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无疑就是他们所知的张天翔。
欧阳荻冷笑道:“那又怎么样?谁没有自己的秘密?”
欧阳痛苦地笑了笑:“失踪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身边?他有什么企图?这些难道你没想过?”
欧阳荻仍是冷笑:“那么你又是什么人?”
欧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很久才用一种接近虚幻的口气说:“欧阳荻,生于1975年七月十四,2000年毕业于江南大学音乐系,任×校高中部音乐教师,你与男友何荻于2001年10月22日分手,何荻因车祸死于2002年10月22日,恰恰一年。”
欧阳停了一下,目光变得迷惘:“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欧阳荻陡地怔住,颤声道:“你是阿荻?”欧阳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渗出:“小咪,是我。”“小咪”这个称呼是何荻起的,因为欧阳荻最喜爱的动物就是猫咪,所以何荻一直这么称呼她,而除他二人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称呼。听到“小咪”这个称呼,欧阳荻确信眼前的欧阳就是何荻,一时间泪水蒙住了双眼。
欧阳荻呆呆地看着何荻,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入欧阳(何荻)的怀里。
何荻任由欧阳荻渲泄着情感。
哭了好一阵子,欧阳荻抚摸着何荻的面颊,感觉是那么的真实,呓语般道:“阿荻,我不是在梦里吧?”
何荻拍着欧阳荻的肩,柔声道:“不是梦。”
突然,门口闪进来一个人,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笑着。
何荻仿佛知道这个人会来,并不吃惊,欧阳荻从何荻的怀中探出半个头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却吃了一惊,说不出一句话来。
何荻指了指欧阳荻刚刚坐的椅子:“请坐。”
那人并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何荻笑道:“我该称呼你什么呢?”
那人也笑了笑:“就用人间的名字吧,于东飞。”--怪不得欧阳荻说不出话来。
何荻陡地收起笑容,不再说话,一脸肃穆,于东飞却恰恰相反,仍是带着笑意。
欧阳荻一会看看何荻,一会又看看于东飞,不知道两人搞什么古怪。
何荻先打破沉默:“你来得应该比我早吧?”
于东飞笑了笑:“早几个月吧。”
何荻突然很讨厌于东飞的笑:“是不是每一个从那里来的都喜欢笑?”
于东飞中了一呆,又笑道:“不,这是我的习惯。”忽然伸出手指向欧阳荻指了指,从他的手指射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流,欧阳荻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于东飞有些报歉地说:“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何荻认同地点了点头。于东飞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香烟,三五牌的。于东飞抽出一根叼在口中,又递了一枝给何荻:“你喜欢的牌子。”
何荻也笑了:“几乎忘记抽烟了。”
小屋里顿时弥漫起一阵烟雾,烟雾中于东飞依然带着笑,只是笑容显得僵硬,夹着烟蒂的手动也不动,何荻却闭上了眼睛,脸崩得紧紧的,额头已隐现汗珠。
一根烟燃尽,于东飞陡地呼出一口气:“果然不简单。”
何荻也睁开了眼,用衣袖擦尽额头的汗珠道:“你比我想像中要厉害得多。”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看来我们之间已知道相互的身份了。”
两人在一根烟的时间里已暗地较量了一番,不相仲伯,顿生惺惺相惜之情。
于东飞指了指犹在昏睡的欧阳荻:“你认识她?”
何荻幽幽道:“何止认识,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于东飞扬了扬眉:“你的胆子真不小,你应该清楚你的使命。”
何荻无奈道:“我怎知道她还不忘旧情。我又怎知道我临死时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会是她。”何荻又想起欧阳荻见自己死于车祸时惊恐、绝望、自责、悲伤的神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已不是人,完成使命后还要回到那里,你明知和她是没有结果的。”于东飞提醒道。
“所以我那时才和她分手,谁知道仍然改变不了。”何荻万分无奈。
于东飞由衷地说:“走一步算一步了,虽然以前没有过这个先例,说不定会有转机。”
何荻还以一个苦涩的笑容。
于东飞重新点燃一枝烟接着道:“我和欧阳荻在一起并非偶然,别误会,我不是追求她,我是在保护她。”
何荻惊讶地喔了一声。于东飞解释:“你也知道她所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件事是他干的,如果真的是他,欧阳荻就会有危险。”
何荻皱着眉头:“欧阳荻是七月十四出生的,他也是出生在那一天,至阴至阳……”说到这里,何荻几乎喊出声来:“不行,我一定要阻止他。”何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想起那晚酒吧遇鬼之事,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于东飞也是一脸的凝重:“我就是来查这件事的,他下来很多年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原来他一直都躲在地下,怪不得找不到他。”
这时,何荻已完全明白,花园里的巨棺里装的是谁,突然地想起棺盖上的痕迹,惊呼出口:“莫非他已变成……”
两人异口同声道:“僵尸神仙?”
僵尸和神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且是处于敌对的立场,两者合而为一是什么样子?僵尸一样的神仙?或者是神仙般的僵尸?
“很多年前,天宫委派金甲神到人间各处巡查妖魔精怪,谁知一去不返,天庭急召我调查缘由。”于东飞郑重道,“花匠的身体和那几个学生我已经安置好,找魂你最在行,花匠的魂魄你得找回来。他们是无辜的。”
于东飞又提醒道:“七月十四快到了,于公于私,你都要保护好欧阳荻。如果金甲神在那天吸了她的纯阴之血,就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制得住他了。”
何荻点燃一根烟,沉默下来。
屋子里的烟雾更浓。
浓烟散尽,屋里只剩下两个人,自然是何荻和欧阳荻。
欧阳荻从昏睡中醒来,天已经黑了,何荻正坐在椅上痴痴地望着她。
欧阳荻心中顿时泛起无边的甜蜜,曾几何时,何荻也用这样柔情的目光看着她。
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失而复得呢?更值得珍惜。尽管何荻的死而复生很是离奇,但欧阳荻不在乎,只把这当作一个奇迹,当作是上天对她的厚爱。除了何荻,一切都不再重要。
欧阳不愿打破这份温馨和宁静,用似水的目光回应着何荻痴情的眼神。不知道过了多久,何荻才开口:“你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么?”
欧阳柔柔地道:“我知道情形肯定万分曲折,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
欧阳荻居然能压制住自己的好奇,以前的她可是遇事必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何荻明白她的心意,紧紧握住欧阳荻的手:“是的,曲折得不可思议。”何荻想了一阵当日事情发生的情形,突然问道:“小咪,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么?”
欧阳荻反握着何荻的手:“或许吧,你是鬼么?可是你是那么的真实,看,你的手有和我一样的温度,据说鬼是没有体温的。”一双手却握得更紧,生怕何荻会突然消失在空气中。
何荻感觉到她的惊恐,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放心,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你。”顿了一顿,又接着说:“这个世上的确有鬼,只不过并不如小说书上写的那么恐怖。”
欧阳荻失神地望着何荻:“鬼是什么样子呢?”
“鬼没有样子,是虚无的。世上的鬼并不多,它们都有自己的归宿,就是人们常说的阴间。”
“那阴间是什么样子的?”欧阳荻觉得何荻在身边有足够的安全感,好奇心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丰都大帝是阴间冥司主宰地狱的神灵,位居冥司神灵的最高位,是天下鬼魂之宗,下有阎罗兄妹双王,兄治男魂,妹治女魂,掌管地狱轮回。地狱又称十殿地狱,分十殿,第一殿秦广王蒋,专司人间寿夭生死,统管吉凶;第二殿楚江王历,专司活大地狱,即寒冰地狱;第三殿宁帝王余,专司黑绳大地狱;第四殿五官王吕,专司合大地狱,即血池地狱;添加1245113632更多鬼故事。第五殿阎罗王包,专司叫唤大地狱;第六殿卞城王毕,专司大叫唤大地狱和枉死城;第七殿泰山王董,专司热闹地狱,即肉酱地狱;第八殿都市王黄,专司大热闹大地狱,即闷锅地狱;第九殿平等王陆,专司铁网阿鼻地狱;第十殿转轮王姚,专司各殿解到鬼魂,区别善恶,核定等级,发往投生。”
欧阳荻无比感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在人间的善恶到了阴间自有公平评判。”
何荻点了点头:“是的,根据作恶者恶行的轻重分别会到各个不没的地狱受弄。”又指着门外一闪而过的一只流浪猫说:“它生前是一个恶霸,今世注定就是一只流浪猫,要受尽各式各样的欺辱才会到阴间重新投胎。”
欧阳荻有些惊讶,随即又笑了:“那么为善的人呢?”
“所以阴间还设了赏善司、罚恶司、查察司和崔判官用以惩恶扬善、分辩是非以及判决,不仅如此,还有日游、夜游、黄蜂、豹尾、鸟嘴、鱼腮、无常、牛头、马面、鬼王十大阴帅。”
欧阳荻听到“无常”两个字,伸了伸舌头。何荻见她可爱的模样,心都快醉了,接着道:“无常不是那么可怕的,白无常就面带微笑,手里拿白蒲扇,挺着白白胖胖的大肚子,帽子上写着‘你也来了’,负责接待行善积德的亡魂。不过黑无常就有些恐怖了,面目狰狞,帽子上写着‘正在捉你’,负责捉拿作恶的亡魂,是个勾魂鬼。”何荻装出一副恐怖的样子,欧阳荻却被逗得笑弯了腰。
笑了好一阵子,欧阳荻才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何荻的笑蓦地僵在了脸上:“因为我是从阴间来的。”
“是投胎么?”欧阳荻刚想问出来,立即想到投胎岂会这么快,又怎么能还记得住前生(好像投胎前都要喝忘魂汤的),却又明白何荻的身份,不知道该如何发问。
何荻看在眼里,心知她的疑问,道:“我是鬼使——鬼的使者。”
“啊?!”欧阳荻吃了一惊,不由发出惊呼声。
何荻解释道:“有很人死后魂魄没有到阴间报到,丰都大帝便派了鬼使来察看。”
“为什么选上你?”
何荻一脸的痛苦:“因为我的前生就是鬼使。我没有选择。我的职责就是将那些四处游荡的鬼魂带回阴间。”
欧阳荻无心再问下去,幽幽道:“你会离开我么?”
“我们这样在阴间是不允许的。”何荻低下头。
欧阳荻不死心:“如果违反了会怎么样?”
何荻沉默了半晌才道:“打入十殿地狱,永不超生。”
欧阳荻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该说什么,脸上已显出悲戚之色。
何荻轻抚着欧阳荻的面颊,重重道:“如果能将这件事解决好,也不是没有机会。”
欧阳荻一听有机会,立时道:“哪怕有一点希望,我们也要去争取,我已经失去你一次,我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何荻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何荻为防欧阳荻遭到不测,制定了若干的措施,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欧阳荻要尽可能每时每刻都与他在一起,欧阳荻觉得不可思议,在她看来,何荻是担心丁波或者张天翔再来骚扰她,但尽管如此,欧阳荻仍乐意地接受了何荻的意见,她也巴不得每时每刻都能和何荻待在一起。此举立时引起了一个人的不满,这个人自然是丁波,但也无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纵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学校里的其他人却是一笑而过,只不过是恋爱的热情令得他们二人如胶似漆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看着欧阳荻一脸的幸福,何荻心里隐隐作痛,他并没有将金甲神的事情告诉她,欧阳荻一直都蒙在鼓里,她根本不知道危险正向她一步步逼近,何荻也不忍心令她担心,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力保护欧阳荻的安全,哪怕是死。
时间一天天临近,何荻的神情也愈发凝重,欧阳荻也察觉了何荻的不同,在她的追问之下,何荻不得已道出了原委。
欧阳荻听了之后,呆了一阵子,将情由问得清楚不过,然后潇洒地笑了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由天定吧。”
何荻无语,紧紧地拥着欧阳荻。
时间终于定格在七月十四那天。
阳光灿烂得眩目,天气却是很凉爽,有很大的风。
何荻一点也没有过生日的兴奋,欧阳荻却兴奋不已,好似将金甲神一事忘得干干净净,何荻也不愿在这天谈起这件事情,以免扰乱了兴致。
天渐渐黑了下来,金甲神没有出现。
何荻的心一点点抽紧,夜晚,金甲神必定会来。何荻也盼望着奇迹出现,说不定金甲神不会来的。他知道金甲神并不好对付,或许集他和于东飞二人之力尚有几分胜算,可于东飞这些日子好像失踪了,根本无法联系,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还要加几分运气。
欧阳荻却不在乎,嘻嘻哈哈地和何荻开着玩笑。
何荻哪里笑得出来,瞧着欧阳荻姣好的面容,只能暗暗安慰自己:吉人自有天相。
秒针嗒嗒地跳跃着,突然门铃响了。
应声进来一个人,举着个硕大的蛋糕盒遮住了脸,何荻呼地跳了起来,这个人说了一句话:“是我。”
何荻如释重负,吁了一口气:“原来是你。”
欧阳荻一脸的惊讶,原来这个人是于东飞,于东飞递了一个眼神给何荻:“祝你生日快乐。”
何荻知道于东飞的来意,道:“大家朋友一场,是我告诉他的。”
于东飞会意地笑道:“怎么?不欢迎我么?”
欧阳荻早已从何荻的口中知道了于东飞的身份,也知道于东飞之所以来并不完全为了庆祝她的生日,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也笑道:“欢迎之至。”
何荻招呼于东飞坐下,关了灯,将蛋糕上的蜡烛点燃:“让我们一起庆祝老寿星生日快乐。”
欧阳荻闭上眼睛许了个愿,呼地一口吹灭了蜡烛。灯再亮起时,屋子里已多了一个人,来得悄无声息。
这个人正是金甲神,身披金甲,灯光下闪闪发光,头几乎顶到了屋顶,正低着头瞧着欧阳荻,眼睛里似乎还带着笑意。这笑却令三人为之紧张,这是看到猎物的笑呀。
欧阳荻虽早有心理准备,仍吓了一跳,只觉喉咙发涩,话已说不出口。
鬼使神差没想到这个巨人并不如想像中的那样面目狰狞,有些意外。这时金甲神已伸出巨掌向欧阳荻招了招,口中发出粗涩的声音,仿佛已很久未曾说话:过来。声音刺耳已极,欧阳荻心神一颤,不由捂住了耳朵,身子却不听使唤地向金甲神走去。
何荻一把拉住欧阳荻,于东飞也同时大喝一声:“别过去。”
金甲神眼珠子转了转:“鬼使神差都在里了。”忽地向前跨了一步。金甲神身材巨大,这一步跨出几乎已跨到欧阳荻身前,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
鬼神二人齐齐挡在了欧阳荻身前。
金甲神仰天长啸一声,灰尘落得更多:“你们以为能挡得住我么?”
于东飞沉声道:“你我本是一家,你又何必……”
金甲神却打断了他的话:“等我吸了她的血,天地人三界将全由我统管,谁能不服?”
何荻却冷笑道:“原以为只有人才会有这种愚昧的野心,想不到神也如此。”
金甲神目中精光一闪,一道黑光倏地射向何荻。
何荻毫不示弱,额头亮起红点,黑光顿时消失不见。红点更红,将室内照得通红一片,无数道红色气流交叉着射向金甲神。
金甲神奇道:“咦,有两下子。”身披的金甲叮叮作响,一时间金光混合着红光,耀眼之极。
于东飞长吸了一口气,头顶显出一个银色光圈,罩住了金甲神。
鬼使神差的合力一击,足以惊天地泣鬼神。他们心中明白,金甲神是无法说服的,决心将其击毙,故而一旦发起攻击,便使出全身解数。
屋里立时响起一连串的啪啪声,声音停下,金甲神全身腾起一股黑气,地上也落下片片金甲,而鬼神二人却已气喘吁吁。金甲神狂笑道:“鬼使神差,不过如此。”
鬼使神差不由骇然,原以为合二人之力虽然不能将其立刻制服,也要令金甲神大伤元气,不料金甲神比他们想像中的更要厉害。他们哪里知道,金甲神在数年前收一具千年僵尸时突遇雷电,致使二者合体,既有神的法力,也具备僵尸的魔性,比起之前不知厉害了多少倍。这也正是金甲神多年不见的原因。
金甲神全身一振,地上的金甲迅疾飞起,叮当之声过后,已完全吸附在金甲神身上。
金甲神一振之后,猛地喷出一口浓浓的黑烟,伴随着一股恶臭裹向二人。
鬼神二人同时射出细密的红银光线迎着黑烟斗在一起。只见黑烟裹着红银光芒急速抖动,红银两色左冲右突,无奈黑烟越来越浓,渐渐地红银光芒越来越淡,眼见便要散于黑烟中。
这时,欧阳荻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和力量,居然将那大盒的蛋糕准确无误地掷在金甲神的口上,黑烟顿时被堵,红银光芒这才一窜而出,鬼使神差一脸的苍白,口角已沁出鲜血。
金甲神挥舞着双手将口中的蛋糕抠出,怒吼一声,扑向欧阳荻。鬼使神差不约而同齐步跨出,将金甲神拦在身前。金甲神口中怒吼不断,身披的金甲一片片飞出,急急削向二人。以鬼神二人躲开漫天飞来的金甲自是绰绰有余,但欧阳荻势必难以幸免。二人同时想到这点,运气法力抵挡疾飞而来的金甲,只听噗哧几声,二人己中了几片金甲,鲜血直流,虽然受伤,却确保了欧阳荻安然无恙。鬼神二人相视苦笑,他们不知道还能抵挡到什么时候,仅仅金甲神的金甲己令他们应接不暇,还不知道金甲神还有多少厉害招式。如果他们想要逃走当然毫无问题,但欧阳荻怎小厶办?
逃不是他们的风格,就是死也要死在欧阳荻前面。金甲神这时己狞笑着走了过来,双手搓得格格作响,掌间隐现黑气,缓缓地抓向鬼使神差。欧阳荻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知二人的心意,突然大吼一声:“住手。”
金甲神犹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立时停下,欧阳荻惨笑一声:“我如果让你吸血,你是不是就放过他们?”
鬼神同时大呼道:“你疯了,他如果吸了你的血,就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制得住他。”
欧阳荻异常冷静:“我知道。可现在的情况是你们为了保护我已经受了伤,再这样下去,你们不但保护不了我,恐怕连自己也保护不了,与其三人都死在这里,不如让我死而保全你们,我的血迟早都要被他吸去的。”
话未说完,何荻已叫了出来:“不,要死,我们也死在一起。”
于东飞却向欧阳荻道:“我们的生命微不足道,但我们不能让他得逞。我们先拖住他,拖得一时是一时,你趁机离开这里,只要他吸不到你的血终会有制得住他的方法。”
欧阳荻却摇头挥手止住他们的话头:“别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欧阳荻向金甲神道:“我们的话你也听到了,如果我现在离开,你永远也不会找到我,那样鬼神二界终有一日会找得到你。”
金甲神心中暗忖:“如果我吸了她的血再没有什么会的我的对手,现在放了这两人对我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心念及此,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何荻急怒攻心,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话已说不出来。
欧阳荻爱怜地擦干何荻口角的血,突厉声道:“来吧。”
金甲神狂笑声中已一把将欧阳荻抓在手中,张开了大嘴,一口咬在欧阳荻的脖颈上。
何荻心中惨然,眼睁睁看着欧阳荻即将被吸干鲜血,他仿佛已看到欧阳荻干瘪的身躯,不由闭上了眼睛。
眼见金甲神的牙齿即将咬上,一个人突地窜了起来挡住了欧阳荻,只听哧地一声,鲜血四溅。
这个人居然是丁波。
丁波想到今天是欧阳荻的生日,赶到这里,恰巧遇见金甲神欲吸欧阳荻的血,他奋力跃起挡住了欧阳荻,金甲神的牙却咬住了丁波的脖子。
丁波的心里再也无憾,他为欧阳荻付出了生命,终于洗刷了内心的愧疚。
丁波的血汩汩地流入金甲神的喉咙,丁波的眼睛定格在欧阳荻的脸上。
欧阳荻痛苦地惨叫一声,奋力挣开金甲神抓住她的手,一步一步向后退开,终于一跤跌在地上。
金甲神丝毫没有发现不对,喉间格格作响,鲜血顺着嘴角滴下,何荻、于东飞被眼前的突变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居然会是丁波以生命的代价救了欧阳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听到咚的一声,金甲神扔下了丁波的身体,仰天笑道:“从现在起,我就是三界之首……”声音嘎然而止,金甲神并没有发觉体内有任何的变化,目光四顾,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盛怒之下,一步步向欧阳荻走来。
欧阳荻喘息着道:“你不是要吸我的血么?”居然笑了起来,“你来吸吧。”笑声中充满了绝望,充满了悲哀。
欧阳荻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割开了手腕,血流出渗入土中。何荻目中含着泪,紧紧握着欧阳荻的手,欧阳荻眷恋地看了何荻一眼闭上了眼睛。
金甲神想不到欧阳荻竟然采取了这么极端的做法,令他称雄三界的愿望彻底落空,愤怒之极,双手挥动,带着一股股气流击向四周墙壁,屋内顿时大动,转眼间蹋了下来。
鬼神二人虽悲痛却未失冷静,趁着混乱带着欧阳荻和丁波一掠而出,待金甲神再找二人,哪里还有二人影子。
三个月后。
何荻在欧阳荻的墓前遇到了于东飞。
于东飞很是兴奋地告诉何荻,根据丁波的血已找到了金甲神,并由天庭派出若干兵将将其制服,这个祸害已不存在了。
何荻淡淡地回应,毫无欣喜之色——欧阳荻已不在,还有什么事情能提得起他的兴趣?。
于东飞又说了一句话,却令得何荻腾地跳了起来。
这句话是:阴间有兄妹阎罗,人间难道不可以有夫妻鬼使么?
何荻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我怎么没有想到?”兔子一般飞奔出去。
于东飞瞧着何荻如飞而去的身影大笑了起来。
何荻找到丰都大帝,丰都大帝为难了半天才一脸严肃地说:“可以考虑,但有一个条件。”
何荻随即表态:“一万个条件也答应。”
丰都大帝给了一个万分阴森恐怖的笑,然后说出了条件:“必须在阴间举行一个婚礼,而且他要做媒人。”
——丰都大帝从没有尝过办喜事做媒人的滋味。
——这老家伙居然也想尝个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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