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第一天上班就被派到关西街的那幢办公楼去维检他们公司提供给客户的软件。
这幢办公楼造的相当的高,全玻璃的外壁在阳光里显得格外眩目。有种鸟喜欢去偷些闪亮的碎玻璃来装饰自己的窝,由此可见,生物之间在本性上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共同点的。
第一家客户在二楼,是间小型的信用所。可能是针对这幢办公楼里其他公司进行更为便捷的货款提存而开办的。
翔漫不经心的走进电梯,按下了楼层数字,当感到电梯轻缓的上升时便当下习惯的整了整衣领。
‘叮’电梯的门自动打开了,翔边思拊着这里电梯速度之慢边信步走了出去。
信用所的玻璃大门被擦的一尘不染,里面柜台边正有几个人在等着取钱。翔走进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身穿制服的PLMM,笑容可掬的轻声问道:“先生,请问你对保险有兴趣吗?”翔正纳闷怎么会在信用所里有保险推销员,突见她把食指放在唇前一嘘,然后指指一旁的沙发,示意翔过去等她。翔马上领会到原来她是利用职权之便搞兼职呢!对于这么可爱的妹妹的邀请,即使翔对买保险没有兴趣,也要和她聊上一会才有赚头。
翔清咳一声,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把公事包放在腿上。不一会儿,那美女飘然而至,只是笑的有点儿阴森。
“不要动,抢劫,都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一个蒙面大汉还是玻璃门外就开始举起枪对着里面大声威胁着。如果你仔细一看还会发觉他的手正在小幅度的颤抖着。
信用所里所有的人都乖乖的照办了。这年头,,保命最要紧了,董存瑞舍身炸了碉堡,可谁知道他十八年后能不能成为好汉呢?说不定人身猪面的护着唐僧去西天取经了呢!很多一生只有一次机会的东西,按常规经验来说,就不要盲目的去押大押小了。
“先生,有没有兴趣买份保险啊?”抢劫犯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对着枪口仍然笑容满面的男人,又马上回过神大声吼道:“滚开,老子不感兴趣!”
“我们公司这份保险是绝对超值的啊!你的老婆和孩子能在你死后拿到五百万的赔偿费,而你只须签个字可以了!”抢劫犯听到五百万顿时两眼发光的瞪着对方。
那个推销员怪异的抽动了下嘴角继续说:“从今天的资料上显示看来,您应该是王生吧!你想想,这五百万能把你女儿那先天性的心脏病治好,能给你老婆买上一枚象样的戒指,还能供你女儿出国读书,给你父母买上一套象样的房子,老人家在黑漆漆的地方住久了和猫啊狗啊又有什么区别呢?. .....”
“够了!”王生愤怒的打断了他的言辞,双眼像能冒出火一般的盯着他:“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你是谁?你究竟想干什么?”
写到这里,我发表点个人看法。王生所问的‘你是谁?’和‘你究竟想干什么?’这两个问题都显得很多余。如果他想做什么坏事的话,绝对不会坦白的回答这两个问题;而如果他真心想帮助你的话,沿袭中国做好事不留名的传统也是无法满足你的第一个问题的。所以若是大家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请避免询问如此无用且又白痴的问题!
这个男推销员瞄了王生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接着说:“为了不妨碍我同事们的工作,我们到那边的沙发上去详谈如何啊?”
王生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惊慌的抬头向四周张望。所有的人都像曾经什么是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恢复了正常的工作,而坐在最南面柜台的那个漂亮小妞还朝着他嫣然一笑!
王生觉得这里诡异的很,却有受着那五百万的诱惑,走到那张沙发边坐下了。
他变魔术般拿出一份和约,但并没有直接递给王生,而是捧在手里边看边向王生解释着:“我们这个险种叫人身意外保险,若是您不幸遭遇到什么意外的话,本公司将立即以你所立的第一受益人的名义在本市最大的银行里为她开设一个帐户,并存入五百万。”
王生满脸疑惑道:“你们是什么公司啊?”
“荫瞑保险公司!”他笑意渐浓。
王生又问:“那一年保费多少啊?”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支钢笔:“不要保费,只要你和我们公司签一份劳工和约和可以了!”
“劳工和约?”王生张了大嘴,“要我去你们公司打工吗?”
他骤然敛起笑容:“怎么?有什么不妥吗?”其实有时候欲擒故纵是最好的战略,往往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也往往能够把一些很大的破绽隐藏起来。
王生突然长长的舒了口气:“我刚失业这就......”
他抑制不住的大笑出声,任傻瓜也听得出那笑声是多么的得意!“那你快签字吧!我们老总就是看中你都强悍,够凶狠呢!”
王生喜滋滋的接过了笔,并未咀嚼出他这话中的深意。
王生签完了字,看到刚才那个曾对他笑的小妞正附在对面男推销员的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随后又转身扭摆着屁股离开了。
那男人暧昧的对王生笑了笑,指着她的背影悄声说:“是个小骚货,过两天弄给你开胃啊!”王生对他挤眉弄眼了一番,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闲扯了一会之后,他突然说:“对了,你还没见过老总呢!你签了和约成为了我们公司的一员应该去和他打个招呼才对!他这个人啊,心眼特小,你快去罢,省得他以后给你穿小鞋。”王生由于刚才的话题还仍是兴致昂然,跟着这位新结识的‘好’朋友走到一扇门前。
又由他叮嘱了两句,王生便打开门走了进去。
一个很年轻的警察拿着笔记本在信用所里为目击者记录着口供。
“他来势汹汹的命令我们全部都蹲在地上,还大声叫是抢劫。可刚他刚迈入门时,就似乎在犹豫些什么似的,当时他的神情也很奇怪,说是愤怒的话还差那么一点,又好象还带有一点自卑的样子,不,也不是,反正很复杂......”
他的种种设想被警察有礼貌的打断了:“请您简略的描述当时发生的事情,好吗?”并且特别强调了‘事情’两个字。
目击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过了一会,他就一个人跑到那边的沙发上去坐着了,并一个人在发呆。这时我首先试图站起来,他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柜台小姐就按了警报。我们所有人都站得远远的看着他。他不断的在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唉,其实他突然良心发现不打算抢劫不去做犯法的事情确实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可为什么他会打开窗猛然的跳了下去呢?这里可是44层楼啊!一跳下去不就成肉酱了吗?”这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目击者扶了扶眼镜,正欲继续感慨,旁边走来一个年纪较长的警察,对这个小警察打了个手势,金丝眼镜不得不识相的收起他未发表的论调,转身走开了。
年长的警察把手中的本子往前翻了几页说:“上个月也是有一个软件公司维检员从这里跳下去了,这事可真玄乎了呢!”年轻的警察望着那金丝眼镜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我看是他们肩上的压力太大了,只不过是每个人发泄的方式不同罢了!”年长的警察拍着他的肩膀:“哈哈,是啊。谁又会想到那个刚入公司的维检员年纪轻轻的已经欠下十几万的赌债了呢?还有这个抢劫的,家里也够悲惨的,不知他老婆孩子接下来怎么生活哟!走罢走罢,回局里我们再去好好研究研究吧!”
医院的太平间里,王生早已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只是那眼角似仍微带笑意,里面映着他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幕:那个年轻的男推销员笑着对他说:“对了,王生,都忘记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叫翔,你以后就管我叫小翔子吧!”
有些东西是摆脱不了的,比如命运,比如贪婪,比如黑夜里那不知由哪里传来的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