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前的陈宏身材高大,是台湾资深的新闻工作者,摄影名家,还改编过古典名剧《桃花扇》。生病后,一切都变了。
1999年,陈宏出现了“运动神经元病变”的早期症状。这是一种令人恐惧的疾病,一旦得了这种病,身体就像踏进了冰河,逐渐被整个吞噬,一点都动弹不得。更可怕的是,大脑却和正常人一样,无比清醒,能感受身体变僵硬的整个过程。这种怪病,不仅病因不明,还无法治愈。确诊3年之后,50%的“渐冻人”会失去生命,5年之后,这一数字上升为90%。
当陈宏还能靠拄手杖勉强移动脚步时,神经内科的医师就嘱咐他的家人为他准备轮椅。他听了极为反感,断然拒绝说我要自己走!没曾想,不久后,连坐轮椅都成了奢望——他瘫在了床上,靠着呼吸机、食管和尿管维持生命。
那天,学生们来医院看他,他不见。他们就一直站在病房外等,说老师不见,我们就不走。陈宏于心不忍,才“说”,好吧,你们进来,来参观动物园吧。
那时,他嘴里、鼻子插着管子,两只手臂上连着打点滴的管子,胸前、脚踝还缠绕着心电图的线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惨不忍睹”。
此时的陈宏已经对人生彻底绝望了。他以自我嘲讽的口吻对旁人说,我辞职了,不当你秘书了。望着日渐消沉的陈宏,大家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这时,陈宏的主治医师走过来,异常亲切地对他说:把病中经历记录下来吧,有你这种经验的人不多,有兴趣以文字表达的人更少。
听到这句话后,陈宏猛然一震,一下子顿悟——原来我还是幸运的。从此,连翻身、吐痰都要别人帮助的他,开始“笔耕不辍”。
可又谈何容易?在妻子的帮助下,他开始用眨眼的方式疯狂写作。一张透明塑料板上,写着21个声母和16个韵母。妻子刘学慧要挨个指一遍,每指一次,就看一眼丈夫,如果丈夫笑了,就是错了,如果丈夫眨了一下眼,那就是这个声母了。16个韵母,也这样挨个指一遍,直到丈夫第二次眨眼。
病前只要几分钟就可以说清的事,如今用眨眼的办法,花上几十倍的时间也未必能说清。而且陈宏用字又极为讲究,写完之后还要一改再改,一篇千字的文章总要写上3个星期。
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在台北市立联合医院忠孝院区祈福病房里,刘学慧就这样站在丈夫陈宏的病床边,记录丈夫眨眼“写”下的所有文字,一站就是10年,一写就是7本著作。陈宏先生的生命面临着寒冬,却绽放了春天般的光彩;人生步入黄昏,却辉映出朝阳般的璀璨光芒。1999至2007年间,他以19万185字,创下“眨眼写书出版最多字数”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凭借《眨眼之间》、《我见过一棵大树》等七本著作,2005年,他获得了“全球热爱生命奖”,2006年又荣获了“全球生命文学创造奖”。
机遇处处皆是,即便你身患绝症,也一定隐藏着旁人无法察觉的“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