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老爹老娘只是普通的农民,家里穷得叮当响,但总能吃饱饭。
真正挨饿是在我读初中的时候。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我在河北阜城县古城中学读初中,住校。每天吃的是份儿饭,一顿两个小馒头(有时是窝头),可以多打,叫做加餐,但是那时我们都有一个毛病:吃正餐的时候不饿,不到正餐的时候,饿劲儿却上来了。可以想像,每到晚饭前一个多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里,一堆十几岁的小孩伢子,凑在宿舍里四处找吃的东西,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我们个个眼睛发蓝,见到谁的床铺上有干巴馒头、吃剩的窝头,马上就像恶狼一样扑上去,即或是见到咸菜疙瘩、萝卜条之类的,也会奋不顾身地拿来充饥。1987年冬天,我写的稿子发表在《少年智力开发报》上,得了1块钱稿费,我和堂弟建华跑到外面的饭馆里要了10个包子,两人狼吞虎咽,几口就吃完了,那是我至今难忘的一幕!3年时间,基本上就是这么熬过来的。现在写来简单,但彼时是真饿啊!如果这一生还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我觉得这一定是其中之一。那时我最大的梦想是,吃,吃个饱,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老婆时不时拿我的个头开玩笑:“你长得比我还矮,出门不怕人家笑话?!”我说,在长身体的时候,天天挨饿,所以底子没打好,不过,我能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熬过来,并且娶了你这么漂亮的老婆,不是正好证明我的生存能力吗?我怕谁笑话!
这决非虚言,饱尝过饥饿滋味的人,他的生存底线要比别人低很多,因此回旋余地也比别人大,这样的人能进能退,生存能力自然旺盛!
慢慢地,饥饿于我已经成了过去式。一天下午,我正忙着手头的工作,忽然感到肚子里有点空落。我没往心里去,接着做自己的事。下了班,我急着去学校找自己的女友(也就是我现在的老婆),走到学校宽敞的路上,忽然间头上虚汗直冒,身子瘫软。人整个儿地没了力气。我坐在路边的条石上喘了好半天。那一刻,我感到生命都要停止了。后来我强打着精神,走到几米以外的一个烤肠摊,花3元钱买了一根烤肠,三口两口吃下去,肚子里才稍稍充实,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饥饿,就是这样以严厉的方式在向我提示它的存在。它好像在说:“别拿我不当回事,别忘了本!”
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吃饭很不规律。因此,只要有机会吃一顿,一定是饕餮一般地吃下去,所谓饥一顿,饱一顿是也!饿着的时候肚子不舒服,但吃得过饱也不舒服,总是犯困,直想躺在一个地方睡上一觉。这样当然就影响工作成效。与一位博士谈起来,没想到他竟深有同感。他说,很多人有个误解,劝人多吃饭似乎是恰当的礼仪,而事实上,吃饭吃到八分饱是最合适的。八分饱时,营养能跟得上,除了消化系统需要的体力外,还有充足的体力进行工作。吃饭跟做事一样,悠着来,有个度,不要期望一顿吃个胖子。
何勇在一首歌里唱道:“有人在减肥,有人饿死没娘”。的确,这年头,天天憋着减肥的人挺多,但吃不上饭的人,谁也不能说就彻底没有了。何苦非要把自己吃到减肥的地步?那就少吃一点吧。粮食嘛,节省着点,终究不是坏事。
(读书人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