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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螳螂 推荐

2009-11-06 
  据说,南美和非洲一些古老的部落都有吃人习俗,其中一部分吃的是敌人,而另一部分人则相信,吃下最亲爱的人就能和他们合为一体永不分离。后者其实和螳螂很是相似,母螳螂在和公螳螂交配后就会将公螳螂吃得一 ...

  据说,南美和非洲一些古老的部落都有吃人习俗,其中一部分吃的是敌人,而另一部分人则相信,吃下最亲爱的人就能和他们合为一体永不分离。后者其实和螳螂很是相似,母螳螂在和公螳螂交配后就会将公螳螂吃得一干二净……
  这是我和张宁最后一次谈话的内容。我研究昆虫,大概由于职业病的关系,不管什么话题,只要一点点的相似我也能联系起昆虫来说上一通。这不,张宁兴致勃勃跟我说他才看的一部关于非洲部落习俗的书,我却又说起了螳螂。他不乐意了,丢下一句:“我可不是黑猫警长,要调查螳螂夫妇的血案……”转身就走,之后又是几周都没再出现。
  
  我跟张宁从小青梅竹马,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越来越不乐意和我在一起了,一点点的事情也能惹得他大动干戈,他再不愿耐着性子听我讲昆虫,却宁愿陪着一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小女生到处转悠。可能是我这书呆子真的跟不上时代了吧,象我这样呆板又没情趣,怎么能拴得住一个男人,我总不能象蜘蛛一样结个网,把他网起来吧?
  “小菲,电话!”同事站在走廊叫我,我回过神,饮水机早把我的杯子灌得满满的了。
  “小菲啊,怎么你最近都没来家里玩了?和张宁又吵架了吧?”原来是张宁的妈妈,老太太对我到是没得说,疼爱有加。
  “伯母,我们没事,就是最近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没来。”
  “要是没事,下班来吃饭嘛。年轻人总闹别扭也不是事,你有委屈就说,我做主……”老太太又唠叨上了。盛情难却,虽然自从上次螳螂事件后我们就一直没联系,可他妈都开口了,我也只有去了啊。
  家里正好还有熬好的皮蛋瘦肉粥,我想起张宁他妈爱吃粥,下了班又先赶回家盛上一些带去。他家里好不热闹,哥哥姐姐的全回来了,惟独张宁一直没有露面。他们一家子客客气气的招呼着我,可总让人有些不舒服,这和原来来他们家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呃……小菲,我们知道张宁最近在外面玩得是有些不象话,我们也想说他呢。可他好长时间都没回来了,我们今天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上哪去了?”张宁他哥突然问我,席间接下去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我放下碗筷,感情今天是鸿门宴啊,宝贝小儿子不见了,找我来啦。我那又不真是盘丝洞,难不成他还被我吃了?想着我脸上就挂不住了,没好气的说:“他好几星期没跟我联络了,我也找他呢。”一时间大家都没了话说。
  张妈妈出来打圆场,忙着张罗大家夹菜吃饭。我也把带来的粥拿了出来。
  “小菲,你这粥熬得可真香啊。不过,这肉怎么吃起来不象是猪肉呢?”
  “这是我同学从澄江带回来的闶阆鱼,肉质特别嫩特别香,据说在扶仙湖每年只开湖几天打捞这种鱼,很难遇上的。”
  “哦,原来是鱼肉啊。不过怎么吃着都有点不象呢……”
  很多时候,只需一句话不合,人和人间就很难再交谈下去,我笑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晚上丽丽来我这住,我这死党是个活宝,跟她在一起什么话都可以乱说,反正没人会当真。很自然的,我跟她提到了张宁的事,失踪几星期也真不算小事了。
  “小菲,听说张宁最近不是在外面玩得挺欢的嘛,叫他家里到盘丝洞找那个女妖精问去啊。真是,什么都要来问你。就不问问你的委屈啊……”
  “好了好了,他家也只是随便提一下,吃消夜吗?”粥煮得太多了,我怕再不吃完要坏,到处找人推销。
  “要吃。那怎么不找别人提去啊。哎,不过话说回来,你在男人面前这么没情趣,如果张宁真的喜新厌旧抛弃你,看你怎么办!”丽丽接过粥笑着靠了上来,打抱不平完了,我知道她又要来耶挪我一翻了。
  “哼哼,他如果真的敢,我就学螳螂一样吃了他,拿他做皮蛋瘦肉粥!”我凶巴巴的说着,手在空中挥舞着象要捏死一只虫子。
  “小菲,你别吓我,说得这么恶心恐怖!还要不要我吃粥啊?”丽丽差点没呛死,一口粥全喷了出来,碗里的也洒了,心疼得我赶紧擦拭,那闶阆鱼肉可不是好买到的啊。
  “小菲,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说话的?要是你在他面前也能这么着啊,他也就不会找别的女人去喽……”刚收拾干净,丽丽又开始贫嘴,我们打闹起来。
  是啊,为什么我在男人面前就这么放不开呢?

  我们单位出差很辛苦,因为去的地方大多是野外,而昆虫多的地方一般蚊虫也多,所以当我在外面呆了一个月回到家时,大家几乎都认不出我来了,晒得又黑又丑不说,还被当地的毒蚊子咬得满身包。所长特地放了我一周假,要我好好保养,省得去了单位吓人,我虽被他的话气得牙痒痒,却也很高兴能轻松一下了。好久没跟张宁联系,不知道他怎么样?
  我洗完澡,收拾完满屋的灰尘和凌乱,坐在沙发上发起呆来,很寂寞啊。丽丽的电话一直没人接,那丫头不知又疯哪去了,要不要打一个给张宁呢?我犹豫着,即使要结束,也该说清楚啊,这样消失算什么男人呢。
  门铃不识时务的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打开门,竟是警察。“有什么事吗?”我问,我的头发还没完全干透,湿湿的乱披在肩上,我随意的揽了一下。
  “杜菲小姐,我们是想请你协助找一下张宁,他失踪快两个月了,家里报了警。据说他失踪那天来见过你?”哼,警察说话也会这么礼貌的吗?我向来对穿制服的人就没有好感。
  “他是我男朋友不错,可那天我们闹得不欢而散后就没再联系过。我出差已经一个月了,这事单位上都知道,也就是说我不知道他在哪。”我声音很冷淡,他去哪了呢?
  “是吗?那最好是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只是做些记录,需要你签字。”
  从警局出来后我心情很不好,张宁他失踪得很突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路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丽丽家。门敲了很久才开,丽丽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注意看到门口有双男人的鞋,卧室里似乎有其他人的影子。
  “小菲,怎么突然跑来了啊,我这还有人呢……”丽丽有点不高兴。我于是离开。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好朋友也是需要独立的空间的,这我很明白。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我再回所里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多了很多平时对我视而不见的目光。有同事好心的跟我说:“公安一早就来了,在所长的办公室等你呢。”我不觉皱起了眉,真烦,怎么都闹到单位来了。我敲门,所长满脸不乐的走了出来,只放进我一个去,我吐了一下舌头——若得所长不快,这下可惨大了。
  这次是两个新面孔了,模样比上次那两个严肃得多。见我进去,他们开门见山的告诉我:我的好友丽丽死了,就在我去找她的上周五!

验尸报告

  死者,女,25岁左右,全身满布镰刀切割型的啃咬伤痕,每个伤痕3至5厘米不等,深约5厘米左右。皮肤翻起,肌肉部分遗失。预计死亡时间为两天前(周五18:30左右),伤口已溃烂。死前约一小时曾有性行为。其余待查。
  
  我看完这份简短的报告,大热天的突然感到很冷很冷,“镰刀切割型的啃咬”这几个字不觉又让我职业性的想到了螳螂。螳螂用前足捕获猎物时,就形似斧砍镰割,因而又有“斧虫”的别称,日本人叫它“镰切”。“母螳螂在和公螳螂交配后就会将公螳螂吃得一干二净……”我想起张宁失踪那天跟他讲的话来,不寒而栗。
  “警官先生,我想去看看尸体。”
  丽丽静静躺在停尸房里,再没有了原来的活泼和浮躁,她再也不会在我面前跳来跳去挖苦我了。我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毕竟能得到一个知己是不容易的啊。王姓警官帮我拉开了盖在丽丽身上的白布,她的尸体惨不忍睹,全身布满了红肿外翻的伤口,伤口中缺了不少的肉,还有一些残缺零散的粘在皮肤上,真正动物咀食后的模样!而且我的职业敏感性还告诉我:那就是螳螂的杰作。
  可怎么会是丽丽呢?她是女人啊。就算那天我说错了话,最后也不该是丽丽离开啊。我突然间有了深深的负罪感,如果那天我没习惯性的说起螳螂,张宁可能就不会失踪;如果我没说起过螳螂,丽丽可能就不会惨死,这些事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杜菲小姐,希望你合作我们破案。你能给我们提供什么线索吗?”
  “她是被螳螂吃了的。”我麻木的说。
  “什么?你不要开玩笑了,那种小虫子,怎么可能嘛。”
  “不,螳螂是昆虫里很恐怖的一种,它的整个猎获过程只需0.05秒钟!如果很多只螳螂一起扑向丽丽的话,丽丽就有可能遭遇不测了。你不知道南美就曾有人被蚂蚁吃掉吗?”
  “这……”
  我们大家都沉默了,因为我的设想是匪夷所思的。

  晚上我独自去了丽丽的家,她在本市并没有亲人,只有我去给她收拾了。桌子上、墙上到处都有她的照片,她是一个喜欢做秀的女孩子。那些照片里有我们的合影,还有张宁我们三人的。那时过得是多么无忧无虑啊。她在每张照片上都笑得很灿烂。
  我打开抽屉,开始整理她的信件和杂物。之前说过,我们都认为即使好朋友也该互相有所保留,所以除了我们共同的熟人和她告诉过我的一些事情以外,我对于丽丽的生活其实是陌生的,她自己另有社交圈子,那些我并不了解。
  丽丽保留的信件多是读书时同学之间相互写的,看她平时大大咧咧,没想到竟存下了这么多旧物。一个以近破损的信封里突然掉出半支吃冰激凌用的小木勺来,我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这是上学那会,我们两个吃同一个冰激凌时用的。一个勺分成了两半,两个好朋友嬉笑着在回家的路上吃同一样东西,完了相约藏好那半支勺以做他日相见的信物……我从钱夹里拿出另外那一半,将两半凑在了一起。事隔这么多年,展转了几个城市,当年掰开的缺口处早已不甚完整,可这木勺毕竟又凑成了一整个。后来我和丽丽再没提起过木勺之约的,可两个人私下竟都不约而同把它保存到了现在,所谓知己,就是这样了啊。相见的信物齐了,可人却已阴阳相隔,这是怎样一个玩笑!我泣不成声,发誓要找出凶手。那时突然有预感——线索就在丽丽的抽屉了,而且一定会被我找到!
  后来在她的日记本里我发现了这么一段话:
  
  95年4月2日晴
  今天是小菲18岁生日,再过9天我也18岁,9是我们共同的幸运数字。我终于在这一天见到张宁,小菲口口声声经常提起的那个男生,他在13中读高三。他跟小菲在一起时尽力迎合小菲的严肃,乍看确实是个安静的男孩子。其实他向我一溜眼时我就看出来了,他在外面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人,而根本不是小菲说的那种好学生。对待男生小菲太老实也太无趣,张宁决不是喜欢这种女生的人!
  
  短短一段话,于我来说却无疑青天霹雳。没曾想张宁这么早就出现在丽丽的日记里,还是这样的一段评述!很多事情,当局者迷,或者即使知道了也会有意开脱,最后伤害的还是自己。丽丽从不是搬弄是非的人,见我和张宁这么多年也相依着走过来了,她自然不会跟我讨论她眼里不同的张宁,我们的友谊都太独立于他人之外。我叹口气继续往下翻看,想着丽丽此时就在冥冥之中注视着我,那会是怎样一种目光?
  
  97年10月1日晴
  是不是我和张宁见面的日子都注定会是晴天?小菲在武汉肯定不回来了,没想到张宁却从南京跑来看我。他一反在小菲面前的正经样,尽跟我说混话。我果然没有看错他。
  
  97年10月6日雨
  送张宁离开北京,我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来小菲不知道,这可算一种背叛?我跟张宁两个人对小菲的背叛。不可否认张宁是很有杀伤力的,但我也不输他,对男人,我比小菲有自信……说这话时心里痛了一下,小菲是我最好的朋友。记得我跟她说起过,要是一起喜欢上一个男人,我会跟她公平竞争的,可她笑笑,说她从不染指好友的情人,宁愿选择一辈子不跟那男人说话也不跟朋友闹不愉快。她说话时眉目间有少见的坚毅。我可是做错了?
  跟张宁接吻的滋味很不错……
  
  看到这,我的心里也痛了一下,很痛。丽丽是比我招人喜欢,她天生无须修饰的浓眉大眼,发质和专业模特有得一拼,再加上活泼开朗,着实引得很多男人垂涎,她也向来来者不拒。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张宁竟会招惹上她!或许我真的认错张宁的为人,但丽丽……我合上日记本不愿再看下去,我宁愿从不知道这些,那样我还能保有两个最亲密的人。现在,一个失踪了,一个死了,而我知道了一个隐瞒多年的秘密……
  等等,丽丽的死和张宁失踪会有什么关系呢?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灵感吓了一跳,隐约记得丽丽死那天我看见的男鞋是一款黑色鳄鱼皮制暗纹方头鞋,去年我曾送过张宁一双同样的!冷汗倏忽就湿了背,我抓起日记本,从去年丽丽到本市后那段时间翻看起来。
  
  01年5月13日阴
  我告诉小菲很想她,想搬来她现在的城市,她帮我联系好工作租好了房子快乐的等我。可她不知道我早一周就到了。当然来的原因有一半因为张宁,另一半——我确实想小菲啊。张宁是不适合小菲的,我想同时拥有他们两个,我从来都是自私的人。
  昨天张宁说要带我去一个很奇特的地方,我一定喜欢。长久没见,他变了很多,比原来更喜欢出入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所,衣着打扮也明显的花俏起来。小菲没有发现这些,她永远那么实在。可我真不明白他们两个,怎么就能彼此迁就着过这么多年?每每说起,张宁就闷头抽烟,我再骂他没出息也无用了。
  螳螂酒吧,其实是一个地下俱乐部,据说由一个神秘的女人操控着一切运转。张宁带我去的就是那。穿过大厅有架隐蔽的楼梯可以下到地下室,里面部满了暗绿和灰褐的色调,四周幔围低垂,暗绿的幔围上辍满了层层叠叠的叶片状纹样,果然容易让人联想起螳螂生活的环境。刚开始我是犹豫的,但很快就沉浸在那个氛围里了。音乐并不吵,人影在各个角落的昏暗光线下憧憧如鬼魅,大家都很安静。张宁帮我要了马爹尼,接着又介绍了好几种这儿独有的鸡尾酒,他自顾自把酒放在我面前,跟熟人打招呼去了。
  或许是那样低糜的音乐特别容易让人放松自己,我不知不觉把灌醉了自己,睡眼朦胧里最后的印象,好象是张宁用火机在烤一张锡纸……

螳螂酒吧在西门外的闹市区,门面不甚起眼,我带着丽丽钱夹里的会员卡找到这来,直觉告诉我他们两人的意外都跟这里有关。今天特意戴了隐型眼镜,用了丽丽买给我的酒红色口红,下楼时,邻居也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说:“杜小姐很少见你打扮得这么漂亮啊!”是恭维还是纯粹惊奇的感叹?难道我真的是该改变一下自己了?
  就这么一路惴惴不安的乱想着,我走下了楼梯,刚挑好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一位奶油面色的服务生就跟了上来。
  “小姐一个人吗?请问要点什么?”训练有素的问话里多了些妩媚的调调,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呃……橙汁,就先来杯橙汁吧!”我说。
  “小姐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只提供酒水的。”不提防那软软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且近了几公分。一双长眼含笑看着我,反到让我红了脸。
  “那先来杯水吧,我不舒服,要吃药!”极快的说完,怕他再拒绝似的,水总有了吧?
  水很快送了上来,另一个同样柔媚的服务生向我讨价80元,这么一小杯水值得吗?可是我真的不舒服起来,头开始持续疼痛不能自制,于是只有快快打发了他,就着水吃下两片随身带的阿司匹林。那服务生临走望着我迥异一笑,笑里暗藏了阴柔。那水入口竟渗出丝丝清香来,香味隐约在舌间象小蛇一样缠绕久久不散。“不会吧,水怎么会有味道呢,一定是桌上香烛的味儿”——我开脱自己紧张得草木皆兵的神经。
  这家酒吧还真是奇怪,每张矮桌上都置了形态各异的螳螂型烛台,有的高高立起,有的静卧待食,甚至有两只螳螂正交配着的形状,香烛就在这些螳螂头上摇曳着,映得每只螳螂的眼都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老板布置这确实是费了不少心血呢。
  环顾着四周,我又回想起了丽丽日记后面的内容——
  
  01年6月8日闷
  我发现张宁和原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来之前根本不曾想过他竟吸毒。我承认自己是放纵的,但这不等于堕落,愤怒的一瞬间里我只想给他两耳光再转身离开。但他最后还是消磨了我的坚决。他控制得很好,从没有现出过吸毒者的丑态。这世界本是平等的,如果他没有伤害到其他人的利益,那么还有什么好苛求的呢?照此说来吸毒就变成了别人的私事。是吗?不是吗?我被张宁的一套套说得头晕,干脆不去想他。就在这快乐里坠落好了,我跟他,是本来就没有明天的啊。小菲……我最好的朋友……
  
  01年6月9日阴晴不定
  螳螂酒吧,真不知张宁是怎么找到的。这个充满诡异的地方,柔媚的招待、妖艳的主人、低蘼的音乐、这一切跟我们阳光下的生活都格格不入,仿佛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让人着迷的世界。
  第一次见着绿妖是一周前。早听说螳螂的老板娘是个神秘人物,我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如此年轻,最多也不过二十五、六岁。
  那晚只见一个身着绿色长裙,眼眉用褐色淡扫直入云鬓的妖媚女人婷婷娜娜一路走来,无数男人象狗看见骨头一样起身招呼着,大有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感觉——三千男人的宠爱都在那女人一人身上了。张宁也起身招呼,热情得让人泛酸。
  “绿姐好!很久不见了。这是丽丽。”他介绍我,名字前并没加什么多余的修饰。
  “丽丽,这就是神秘老板娘绿姐,我跟你提过多次的嘛。”回转头来跟我说,笑得假了点,热情得过分点,一望而知是在讨好。我笑着点头,请绿姐坐下聊。她下沉身体时带起一阵清香,和香烛的味一样。
  “我叫绿妖,你别象他们那样叫我姐,我还不老呢。”她眼里嘴边全带了笑,说话语速极快,连名字也要暗合了这酒吧的情调,未免做作,不过快人快语到也不失爽快。这样的一个环境,再加上这样一个女人,仿佛跟外界完全隔离,不是在经营生计,到似刻意的臆造出了另一个世界,封闭的在里面生活。这女人不简单,二十多岁就撑起这么个酒吧,多少都有些背景。她占有欲很强,刚才张宁介绍我时那掩藏在笑脸下高挑起的眉毛已经泄露了。天知道她有没有对张宁出手,张宁是个经不得诱惑的人。
  那晚第一次喝了“小蛇”——据说是绿妖自己调配的一种液体。不是酒,可也不算饮料,味淡而透明就象是水。但入口却有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象一条小蛇在舌间缠绕,也正是因此得名。那东西特别易醉,也特别易让人放松,你真能感觉到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嘴在呼吸一样。我想我已经迷上小蛇了。
  
  不知道是已经疼痛得麻木还是仍然清醒着感受背叛的煎熬,我已无力再做任何挣扎,虚弱的抬起头,用手把鬓发往后梳去,却突然看见,一个全身着绿的女人,正款款向我走来。

  绿妖?没想我第一次来就遇上她,她或许正是所有事件的关键呢……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要怎样来应对这个女人?
  “我是绿妖。”她从容的在我对面坐下,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我,嗓音有些低沉。微笑在她脸上象荡开的一朵神秘之花。
  “看你的衣裙就知道你是老板娘了。我是杜菲。”我勉强点头微笑。在她面前,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真不知张宁和丽丽怎么跟她交谈。
  接下来一阵难堪的沉默,我是不善言辞,她是有意的不语,只在那饶有兴致的看我,象看着自己的猎物。
  我抬起水杯掩饰自己的紧张,奇怪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感觉自己象是她的猎物?烛光摇曳,她在对面向我举杯,隔了玻璃的朦胧,那诡秘的笑被摇碎在水里,使我喝下时也感觉有她身上的香味。等等……那淡淡的幽香入口逐渐荡漾开来,就象一条小蛇,倏忽流蹿于口中,缠绕着久久不散。小蛇?!我惊恐着,心里不禁咯噔漏跳了一拍。难怪那服务生要笑得神秘,难怪收我80元,小蛇果如丽丽所说那么神奇,他们真该再多收点才对。而对面那张脸,也笑得更神秘了。
  “你,不想见张宁吗?”
  我惊骇得张大了眼。虽有所准备,可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一种情景下提出他来,而且是这么平静的语气,平静得好象在说天气一样。张宁果然没死,果然就在这里,那么丽丽呢?我发现阿司匹林丝毫没有作用,想不通的太多,一切来得太突然,这不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我头越发痛了。
  “也许外面太吵,你愿意跟我到里面去谈谈吗?”她给我递过那杯小蛇,我没有犹豫的喝下,用手把鬓发往后梳去,天!头要痛死了!镇静一秒钟,然后我告诉她:“走吧,去里面。”大概是那杯小蛇给了我勇气吧。
  
  掀开厚重的帘子走进去,我发现自己马上置身在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长长的走廊似乎望不见尽头一样幽深,走廊两边落地玻璃墙后映出了包厢里的众生百态。几乎一半的包厢里跳着艳舞,有女人,也有男人,在他们的客人前极力扭动身躯,狂野而煽情,有的衣服已所剩无几,有的干脆已变做追逐嬉戏。还有几个房间里正安静的注射吗啡,或隔了一张锡纸用火烤过白粉后吸入。所有这些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荒诞,可他们无声却真实的在我面前上演。
  “欢迎来螳螂酒吧做客!希望你以后会喜欢这里。”绿妖有一个招牌似的微笑,可以随了对象、环境的不同随时改变。比如现在,就更加的放纵和轻浮。
  “不,我不会喜欢这里。张宁在哪?”其实说这话时已是用尽了所有的意志,不知道是头痛还是小蛇的缘故,我眼前已渐渐模糊起来。丽丽曾说,小蛇是及易让人醉的……
  “宝贝,你只生活在现在,可永远也不要给未来下定义啊!”绿妖突然靠近我,不期然的揽住我腰,吻了我一下。于是我更醉了……
  
  清醒过来已不知过了多久,我一丝不挂躺在床上——那是一张足以睡下五个成年人的大床。房间和螳螂酒吧如出一辙的布置,里面并没有其他人。所有衣服已不知所踪,我裹了毯子站起身来,突然听见隔壁传过一阵男欢女爱的沉重喘息。
  “现在她来了,你不见见吗?”喘息中断断续续的低沉女声说。那是绿妖。
  “都是你害我成现在这种见不得人的样子!”男人语气凶狠而扭曲,可我还是听出那是张宁!
  “丽丽又不是你杀死的,你老神经什么啊?”
  “你住嘴!她是我杀死的!”声音压低了许多,缓慢的语调把声线拉长,更显出沉重阴翳。
  我两眼一黑,再也承受不了这连续的打击,又晕了过去。

再一次的醒来伴着泪水,因为梦里丽丽一直不让我接近,而我只有不停的哭泣追赶,张宁在一旁拿无奈的眼光看着我。我就这么哭醒了,梦境延续到现实,我不知什么时候已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而张宁坐在床边,果真和梦里一式的看我。
  “你走……”我低声说。
  “小菲,这两个月你黑了,瘦了……”他一如既往的严肃和温柔。我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你跟我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说实话,我总愿意相信你的!”哭着背转了身子,不愿把妥协和让步明明白白的给他看。女人总是这么的容易伤到自己啊,很多道理,明白的,却偏不会去做,宁愿做了傻女人,换得自己心痛。丽丽可是也和我做过一样的挣扎?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只知道,她最后还是选择牺牲了自己。如果不是她愿意,完全该有机会逃开的。
  “你先冷静一下情绪。你听我慢慢说——你一定要保持镇静嗬……”张宁象多年来一样,帮我轻柔的整理了一下头发,他总是有这些讨人爱恋的小细节,可现在什么都结束了……我拉紧被子,眼泪象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滑落不停。
  “小菲,你是我和这个正常世界的唯一联系,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会感觉自己是个正常人,但我的生活从来就很乱……”他开始叙述我不知道的另一个张宁,开始得很是艰难——
  
  “不错,自从见了丽丽我就很喜欢她,他跟我有更多的共同语言而你没有,我们可以一起出入很多场合,那些你不愿意去我们也从来没一起去过的场合。我渐渐更喜欢和她在一起而冷淡了你,你是一个不多得的好女人,但你没有情趣……你不要难过,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很多年了,今天既然要说,就全说出来吧。
  丽丽来后一直要我跟你分手,其实我也知道这对大家都好——我真恨自己的优柔寡断,要是那时真跟你说了,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他懊恼的揪着头发,狠狠吸了口烟,说话有些杂乱了。
  “本来我跟丽丽打算离开,可那时我已经认识了绿妖。我喜欢她的酒吧,也不自觉的喜欢上了她的人,当然去她那的每个男人都喜欢她的。我在她那染上了毒瘾,我离不开螳螂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丽丽也爱上了螳螂……小菲,你别哭……”我忍不住抽泣出声来,是螳螂毁了我们三个,我宁愿让他们走,也不要看到现在的局面。
  “绿妖诱惑力太大了,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历和背景,她好象完全是从空气中来的一样。她诱惑我,但又不让我接近她,当着丽丽的面跟我亲密,可转过身马上又和丽丽楼腰扶肩。传闻她是双性恋者,男人女人通通都上。可有时候我真怀疑,她更喜欢的是女人,男人不过是她的玩偶,是她征服女人的工具。她让我吸毒,又让丽丽喝小蛇,那小蛇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便用钱买的。
  后来我发现丽丽变了,我不知道和那小蛇有没有关系,反正她真的和绿妖勾搭上了,我们吵了好多次……有一次找不到她,我单独去了螳螂,可看到的是她正和绿妖接吻,你知道……”
  “够了!我不想再听!”我低吼。他凭什么还要象诉苦一样跟我讲这些?我理不清他们三人间的感情纠葛,我不愿去想交往多年的男朋友是瘾君子,也不愿去想最好的朋友被一个女人诱骗。畸形恋爱或者说畸形的性欲带来今天的后果,我处理不来。丽丽的日记到6月9号就结束了,后面留下大段空白,况且已被警察二次取证的时候拿走,现在我只剩下耳朵,但我不相信我的耳朵所听到的。
  我背转身再不愿说话,泪干了,在双颊上留下两道伤心的小河。良久良久,张宁终于转身离开。
  我是个失败的女人……

  时间一天天在手指间溜走,我没再见张宁,他也没再找我,我并没把那天发生的离奇事情告诉任何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家。
  丽丽早已火化,她家乡赶来的老母亲哭得呼天抢地。警察无法找到确实的线索,去螳螂查证时一切正常,案子一时悬而未结。
  由于上次警察的造访,所长也对我看不顺眼起来,我的世界一片灰暗。太阳一样朝升暮落,月亮一样阴晴圆缺,抬头看生活着的这个的城市,四处是压抑的高楼,自己象蚂蚁一样渺小和不能自主。昔日还是学校女生的时候,那欢笑、那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去不返,物是人非。
  
  闲暇时候出去乱逛,偶尔就走到螳螂。仿佛有魔力一样,我不知不觉的走进去,一次、两次……一直用的丽丽那张会员卡,时间长了,服务生都知道我是丽丽小姐,一塔进螳螂,我也这么认为自己就是丽丽了。在这里我渐渐感到少有的平静和轻松,喝着原来没有想象过的每一种酒,我都仿佛能到丽丽当时喝这酒时的样子;听着这里低糜的音乐,我就好象看见了张宁和绿妖第一次见面时相遇而纠缠的目光。
  而张宁和绿妖并没有再出现,他两成心躲着我似的。不可否认,每次从螳螂出来,没遇见他两,我都会有些许的失望。张宁的柔情,绿妖的神秘都是吸引我的致命伤。我一次次想掀开帘子走进后堂,却没了第一次的勇气。极度失落的时候,我竟开始怀念小蛇那若有若无的味道。我突然明白,一些事情,不用做太多,但真的可以上瘾。
  
  秋去冬来,所里决定派我去下面一个基地蹲点。其实冬天里并没有太多事可以做,我知道这只是调离的借口罢了。
  最后一次去跟丽丽告别,我把我们两相认的那点“信物”埋在了她坟前。以后不会再回这个城市了,希望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吧。就在我抬起头竭力抑制眼眶里泪水的时候,初冬第一场雪开始飘落下来,扑落在脸上冰凉的。丽丽也希望我一切重新开始的吧。
  然而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就在我离开丽丽的前一秒,就在她坟前,我又看见了那个身影。依然是全身的绿,依然是那样妖艳,这在一片茫茫白雪中是醒目的。我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就是那一瞬间,这本该随着我离开结束的故事被改写了结局。

  “听说你要走?”绿妖两手插在墨绿的风衣口袋里,褐色长靴轻轻踢着脚下碎石,偏头浅浅笑着。她今天用了银灰色的眼影,长发披散,在风中阵阵飞舞,看得人眼花缭乱。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由于吃惊,倒退了一步,可不久就后悔自己这样的沉不住气了。因为绿妖马上看出了我的惊疑,嘴角的笑更轻快起来,我乱了自己的阵脚。
  “哪里有故事发生,哪里就会有我啊。况且,还真有点舍不得你,来看你这个单纯宝贝最后一眼嘛。”她说着,向我走近来,伸手拢了一下我的头发。那动作自然极了。
  我浑身一颤,这只是个极简单的动作,可作用于我身上,却感觉象触电一样了,就象很多年前,张宁第一次这么温柔的触摸我一样。
  “要是没什么事,到我店里坐坐吧。我可早就听说,现在常有一位‘丽丽’小姐光临呢。”她那样的语气,仿佛早已看穿了我的一切,对我的答复有十万分把握一样。
  我懊恼自己的不坚决,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女人面前就无法申明自己的主张,可咬咬牙,我只是点点头说:“好吧。”
  
  下午的螳螂人很少,空气是外面不曾有的暧昧的暖和。绿妖告诉服务生,要一
  杯马爹尼和一杯小蛇。我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小蛇!又是这奇怪的饮料,那么绿妖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了。我以为我是紧张,实际却是期待的兴奋和激动。这会是我吗?
  “也许你听说过我的一些传闻。我确实对女人很感兴趣,特别是你这样的,会让我——”她停顿一下,以便服务生放下东西走开,她吧小蛇放在我面前,举了一下杯。“你会让我更有征服的快感。”
  是当时的空气太暧昧还是她的声音已经蛊惑了我,我没想太多,随着她举杯,喝下小蛇。头又开始尖锐的疼痛起来。
  “我是不会强迫你的……”绿妖的脸好白,在我面前晃动时我就更晕了.我渐感觉一张柔软的唇在无限接近我,我不知不觉陷入了那片香味的包围之中.
  “你会发现,其实女人实在比男人有趣得多……”绿妖的声音呢喃着,萦绕在我的耳边,我的脖颈.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好沉重.
  “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忘了张宁吧……”她继续说着,那声音就是一种蛊惑.一种原始的冲动在体内慢慢苏醒四处流窜,在我喝下第二杯小蛇的时候,我已经完全陷落.

不可否认,绿妖的魅力足以同时诱惑男人和女人,而她的技术也真的很好——我当然是指的在床上。潜意识里还在怀疑,自己怎么能有这么大的热情爆发?但连这唯一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不清了,在绿妖巨大的床上,我已经失去了整个自己。:恐怖网站}
  门突然撞开,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闯了进来,我因为惊讶而清醒过来,那是张宁!
  从没想过他会变成今天这种样子,瘦得只剩下骨头,背驼着,头发胡子都又长又脏象蓬乱草,两眼红肿着,现在正象动物那样喘着粗气凶猛的看着绿妖。
  “丽丽已经毁在你手里了,你还妖对她下手吗?”张宁的声音已变得嘶哑,我又不争气的流泪了。
  “那你打算要怎么样呢?”绿妖侧身躺在床上闲闲的说,一只手还抚弄着我,我下意识的躲开,她笑笑,伸手拿过一支烟点燃。毯子一角滑落了,她白嫩的胸就完全暴露出来,而这一切看来竟会让人感觉很自然!
  “我……”张宁的表情是痛苦的,他无法反抗绿妖。我看在眼里,心里更多了一份为丽丽的不值。
  “请给我药……”他突然抱头蹲了下去,抽搐着靠在门上,渐渐完全瘫倒,嘴角不断流出白沫。天!他的毒瘾竟然这么大了,我惊恐的睁大了眼,不愿相信这就是原来那个干净漂亮的张宁。
  “你看见啦,他现在就是这样子了,我的一条狗而已。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绿妖口气极轻蔑的说,同时向我飞个媚眼,亲昵的拧我一下,赤条条走下床去,在张宁脚边仍下了一个白色小包,然后裹件风衣出去了。门关上的时候,我听见她嘟哝“没意思”。
  
  房子里只剩下我和张宁,空气中依然流动着螳螂那暧昧的暖和潮湿。他完全丧失了理智一样的颤抖抽搐着捡过小包,把白粉倒在锡纸上用火机烘烤,然后用一个鼻孔深深的吸了进去,并开始从最初的狂乱渐入幻境。我失望的起身穿好衣服,喉咙干得象着火,于是顺手抬起桌上的水喝下,可发现那竟是小蛇,头还隐隐痛着,以至眼前一切都成了幻想中的现实。
  “小菲,你肯听我说话吗?”张宁的声音象从8000里外飘来一样轻轻的没有分量,我不知道这是他的缘故还是我的。
  “你说吧。”
  “我快死了……你还不知道丽丽的事吧,你、你千万不要跟绿妖再在一起。你有没有喝小蛇?那会害死你……你一定喝了。我爱你啊……”他颠三倒四说着,神情还在毒品的世界里云游。
  “你、你爱我?你真的爱我吗?”我什么都没听清,就只抓住这一句,好象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我扑在张宁身上,两个人一起滚在了地下。头痛,痛死了。可我什么也不要去想,经历许多以后,只在这瞬间,我又和张宁抱在一起,那一刻,什么都不管了,去他妈的道德礼仪,去他妈的理智冷静!脑海深处有什么声音在说:“就这么堕落了吧,就这么堕落了呀……”那声音轻轻柔柔蛊惑着我最后的意志。

  “小菲,小菲,我需要你……”张宁在哭,哭得很投入。我也在哭,哭得很伤心。今天晚上一定有人会以为螳螂闹鬼,因为有两个人在抛开一切的抱头痛哭,仿佛哭真的就可以忘记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就可以抚平伤口一样。
  我和张宁纠缠在一起。还需要说什么呢?体内一股热气一直在往上窜,象要爆炸一样,让人急于找到缺口发泄出来。我想我要爆炸了……
  张宁的手让我飞了起来,我在他的抚摸下不断飞不断飞,好象身体已经脱离思维的控制,飞升到了天外,而我的脑袋却越来越沉,越来越不清醒了。我知道绿妖正在某处看着我们阴柔的笑着。
  “小菲,你还好吗?你全身发烫啊!”张宁在我耳边说。
  “我不知道啊。不要管……好难受,我要飞了……”我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身体里仿佛很多虫子在爬一样,那些虫子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突然感到这一点,我惊恐得颤抖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小菲,你怎么了?天,你不会真的喝了小蛇吧?”张宁停下来问。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感觉到他热热的气息在脸旁浮动,看见他的喉头就在我眼前放大,我不可节制有了一种冲动,很想咬下去,我相信那冲动一定把我的眼都映成了红色。
  “不!”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我听见张宁长声惨叫起来。我使劲张开眼,但我只看见眼里慢慢化开的红色,那红深得刺眼,一滴滴落在我脸上,滚烫的。
  体内萌动的小虫们仍不满足似的四处爬行着,我的冲动不断扩大,突然意识到,那是嗜血的冲动!!我现在好象一觉醒来的昆虫,舒展肢体,准备要为食物奔忙,我需要食物!
  我抱着张宁的手突然收紧,以至指甲深深嵌进了他的背,好象什么东西正撕裂着我的皮肤要往外爬,我抓下张宁背上的一块皮肉塞进嘴里,体内的萌动瞬时小了,仿佛是千万只虫子都争先恐后去咀嚼那块带血的热乎乎的肉,而暂时忘记了要撕裂我一样。
  张宁再一次惨叫,惊恐万分的用最后一分力气推开了我。我的意识正陷于体内千万只虫的咀食中无法自拔,再找不到自己在哪里。我这是怎么了?我做了什么?模糊知道张宁那鲜血淋淋的伤口和自己有关,脑海里突然闪现过丽丽尸体上的无数伤痕,我一下子吐了。
  从嘴里吐出的是无数绿色小虫,那是螳螂!我象口袋一样一旦张开就无法自行合拢,非要倾倒完里面的所有东西一样不停呕吐,那些翠绿的小小生物就源源不断从我嘴里奔涌而出,同时扑向张宁和我。
  张宁已经倒在一片绿色的潮水之中,他艰难的爬向我,但他再也不能开口向我说话。我看见他的嘴最后张开,那样子仿佛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算什么?大家都已经完了,完了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吧。我这一生最后一次流泪,为着丽丽,为着认识了张宁,为着自己。我已经知道丽丽怎么死的,她一定象我一样,被自己孕育的螳螂吃掉。而那一次,张宁逃得太快了。
  “再不负责任的逃开,逃得再远,最后还是一样的结局啊。”
  我真的飞升起来了,离开那个千疮百孔的身体,轻飘飘来到半空。我看见丽丽是怎么的痛苦着在地上挣扎,张宁就在窗外观望;我看见绿妖在调配小蛇,那神秘汁水能让喝下的人孕育满怀螳螂,而正如螳螂的习性一样,倘若没能及时吃掉那个交合的男人就只有等待自己的死亡。
  
  最后,我看见绿妖袅娜的走了进来,她弯腰抚摸着我身体唯一完整的地方——头发,惋叹“可惜”。我不知道她是谁,她一如既往保持神秘始终没被拆穿。可我知道,她对女人是更感兴趣的,因为她在最后抚摸我时,眼里闪过了一丝温柔。不远处,张宁孤单的躺着,尸体由于痛苦和恐惧而极度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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