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这些天哪儿去了?”话筒里传来林心怡甜甜的声音。苏蕙反问:“你呢?不是也蒸发掉了吗?”“蕙,晚上有没有时间,七点老地方见,我有惊喜哦。”“鬼丫头,玩儿惊喜谁不会。你等着吧。”苏蕙挂了电话,仰面靠在沙发上暗自笑了。这些天她真的忙――忙着情事。晚上带那个英俊的男人给林心怡看,看她还说那个薜元是最帅的男人不。
任婉婉无意中看见,薜元将一个黑色的皮包放在衣柜的最下层。她没露声色,等薜元离开之后才迫不及待打开柜子。拉开皮包的拉链,里面是一桢精美的相框。
然后任婉婉如遭电击。她站起来,将相框的正面对着衣柜一侧的大玻璃镜子。镜子里的她面色灰白,皮肤紧绷,神情怪异。相片里的脸却丰润妖媚,顾盼生辉。
她早该想到的!或者说,那隐隐浮现的预感是对的。如今,她的外表,一丝一毫都是杨雪玉,不再是任婉婉!她甚至想到了什么,从那一柜衣物里面一件一件翻到了照片里杨雪玉穿的那件红色毛衫!
她跌坐在地板上,处于一种精神上的游离状态。在此之前,她一直生活在他的谎言里。她相信他,也许是她强迫自己相信他,因为,她爱他。
其实,她早已失去了自我。每夜每夜,薜元总会在最为酣畅的那一刻忘情地唤她“雪玉”,而她,总是在那时从颠峰跌入冰窟,伤痕累累。
原来雪玉竟是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并非薜元说得那样相貌平平。她抚摸着自己那张与雪玉一模一样的脸,想到:雪玉的毁容也许并非意外。如果是这样,薜元既然可以让她成为美人,也可以让她成为魔鬼!
苏蕙见到了一个全新的林心怡。她甚至没有认出来是她。她以为她是…..直到她听到那熟悉的甜美嗓音。“天哪!”苏蕙如置身梦境般低呼。
“蕙,怎么样?没把你吓晕吧?”林心怡开心地笑着,但那笑容不是苏蕙熟悉的林心怡式的,而是杨雪玉式的。天!那个薜元竟把好端端的林心怡整成她妻子的样子!苏蕙的大脑像是出了故障,停止运转。
“哈哈,”林心怡更开心了,“你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还要强烈啊。”
林心怡这句话,让苏蕙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她不知该说什么,直觉告诉她林心怡已经处在一个极其险恶的阴谋之中。但这是个什么样的阴谋,苏蕙猜侧不到,这样的不可知更让她心神不安。
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林心怡。做为好朋友,她该说的,只是如何说起呢?苏蕙暗暗苦笑。她甚至忘了她原本打算给林心怡一个怎样的惊喜,直到他忍不住出现在她们面前。
看到那张英俊的脸,她才清醒过来。“心怡,给你介绍一下,言石!”
这回,轮到心怡吃惊了。“言石….”她心里默念着。他没有戴那张面具,更没有那张可怕的魔鬼般的面孔,那是一张多么精致的脸啊。对,精致的脸,这是林心怡能找到的最为精确的形容词。然后,她从苏蕙的表情上断定,他与她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
他们三人的相遇,吃惊的好象并不止苏蕙和林心怡。真正吃惊的,是言石。他呆若木鸡。
苏蕙洗了澡,换上一件缀满蕾丝的睡衣,妖娆妩媚。她不明白言石为什么每次洗澡都要背着她。她听着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思绪还停留在“换了脸”的林心怡那里。
就在这时,洗手间里,言石对着镜子,将手放到额上,然后慢慢地将他那张英俊的脸揭下来。那张富有弹性的脸皮揭下来之后,他的脸刹那间狰狞可怖:整张脸都是紫红色的伤疤和暗红色的皮肉,没有眉毛,没有眼皮,没有鼻子。几个轮廓模糊不清的黑洞分布不匀地在重重叠叠的疤痕中张开……
他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使那张丑陋的脸更加扭曲。他取出一瓶标着男士浴液的瓶子,在面盆里倒了一些,再兑上清水。搅匀之后,他将他取下的那张脸放进入面盆泡着。这是薜元医生交待的,这种特别配方的溶液能够保持那张脸永远鲜活,富有弹性。
然后,石言脱光衣服,打开淋浴,温热的水流在他光洁健康的躯体上飞溅开来。那躯体是健美的,体形匀称富有质感。
十分钟后言石走进卧室,苏蕙正斜躺在淡橘色的床罩上冲她微笑。他的血液开始加速度在血管里奔流。他腑下身吻她,她洁白细长的指触摸到他富有弹性的脸。她的唇也移了过去。她感到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有股淡淡的甘甜,那感觉一直蔓延到心间。
(6)惊惧接连不断
早上任婉婉睡眼惺松地到洗手间洗漱。她一边拧开热水管,一边习惯性地抬头向镜子望去。然后,她整个人都被一种巨大的惊恐攫住了:她看到自己的脸上鲜血淋淋,布满伤痕,五官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啊――”她高声尖叫起来。然后,她感到有人抱着她晃动着,“宝贝,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是薜元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到薜元那张熟悉的脸满是关切与焦灼。她神经质地伸出双手摸自己的脸,触觉是柔滑细嫩的。她跳下床,找到镜子,镜子里是一张惊魂未定的脸,面色苍白,汗水涔涔。
她吁了口气:是梦,是一场噩梦。她安慰着自己,但仍摆脱不了巨大的恐惧感。她转过身子,用低沉的嗓音问薜元:“杨雪玉是如何毁容的?”
薜元起身抱过任婉婉:“又做噩梦了?”任婉婉挣扎了一下:“我问你,杨雪玉的脸是如何被毁的?”薜元用手掌擦去任婉婉额头上的汗珠,温柔地答:“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是意外!”“是什么样的意外?”任婉婉逼问着。
薜元松开任婉婉,将自己扔回床上,用沉闷的声音说:“你怎么总是要揭开我的伤疤?我不愿再去回忆那可怕的往事了!”
任婉婉冷笑一声,想说:你是心虚吧。但她没说。因为她怕。她对面的男人纯真的外表下是怎样的本质呢?她怕,怕自己成为第二个杨雪玉。
林心怡满腹心事地坐在柜台后面。她已经跟同事们产生了隔阂,那隔阂因于她全新的容貌。这种隔阂与嫉妒无关,而与陌生有关。她想起苏蕙看她的眼神,不禁叹了口气。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能接受她这张脸,何况同事们呢?
她机械而又麻木地操作着客户交来的各项业务,因为精神不集中,好几次差点儿犯了差错。“喂,你注意一点!”对面的同事安森将一张单据掷给她。怎么了?她看了看,然后惊出一身冷汗:多打印了个零,五万变做五十万,好险!
她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安森,她看到的是一张失望而厌烦的脸。她更正着存单,泪水不禁溢满眼眶。爱美有什么错误?变得美了又有何罪?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再喜欢她!安森原来是喜欢她的,她一直明白。可是如今他的感情已经不再了。他喜欢的是原来的她。那个姿色虽不出众但有着小家碧玉般清纯的林心怡。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林心怡长舒了口气。电话响了,是苏蕙的声音:“心怡,晚上老地方见,我想跟你说点事,你一定要去的,为了你自己。”就像是冰天雪地里一块灼热的炭火,苏蕙的话语让林心怡失落的心有了着落。
“心怡,门外有人找。”同事喊她。“哦。”林心怡一边换上便装,一边走出储蓄所的门。门外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孩,小巧可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心怡,我是薜元的助手小夏啊。”原来是小夏护士,林心怡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熟呢。她奇怪,小夏来找她有什么事情呢?
小夏将林心怡拉到没人的地方,小声对她说:“心怡姐,我是觉得你是个好人才提醒你的。那个薜元,他不是个好人,你最好防备着她。”林心怡疑惑地看着小夏,似乎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夏有些急了:“心怡姐,你可要记住我说的话啊,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也说不清楚。我是为了你好,才提醒你的。你要相信我,一定要擦亮眼睛啊。”
小夏走了,留下林心怡一个人愣着。这个小夏,她不是爱上了薜元才这么说的吧,可能她是怕林心怡成为他的情敌。呵呵,林心怡想到这里摇摇头轻轻地笑了。
/长篇鬼故事?
离薜元下班还早,任婉婉正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门铃响了。
打开门,来人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子,个子很高,娇小的任婉婉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你找谁?”任婉婉惊惧地问。
英俊男子笑了笑,笑容温柔而迷人。“你是杨雪玉吧,我是言石。我有话要跟你说。能让我进去吗?”
任婉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言石让进房门。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一个外表迷人的男子。
男人在沙发上坐定,声音不高却足以让任婉婉险些晕倒:“你不是杨雪玉!”
任婉婉当时便失语。她强做镇定地微笑了一下,嘴角却在抽搐。过了好久她才说:“你是什么人?”
言石嘲弄地看着她失措的样子,抬起手臂,手指灵活地将他的脸揭下来。
“啊――”任婉婉不出所料地尖叫一声,然后瘫倒在沙发上。
等她睁开眼睛时,言石已经恢复了原来英俊的面孔。她像被人抽去了骨骼一样不能动弹,如同一个植物人。
言石轻轻对她笑了笑。他说:“想听故事吗?”
(7)灾难终于降临
林心怡的面色渐渐变得灰暗,既而沮丧、惊恐。“蕙,怎么办啊?薜元,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苏蕙蹙着眉,“心怡,我觉得薜元办公桌上的照片和她的妻子并不是同一个人。”林心怡说:“我怎么没有注意他桌子上的照片呢?那天医院庆典,薜元刚给我做了第一次整容术我正在家休息呢。蕙,你凭什么断定那不是一个人呢?”
苏蕙娇美的脸上浮上了一层阴郁:“心怡,薜元是个技术高超的整容师,做张脸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他既然将你弄成这样,也会将别人弄成这样。也许,你是第N个!”
林心怡一惊:“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都怪我,被他所迷惑,我….”她用手捏着自己的那张脸,那张完美的足以吸引任何人的脸。
“心怡,不如我趁薜元上班时去他家看看,和她的妻子谈谈。”苏蕙有了主意,“我有他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地址。”
心怡犹豫着点点头。
任婉婉死人般瘫在沙发上,而思维还在进行。她忽然想到了那个戴着红色狐狸面具的男人,对,就是眼前这个人!他的脸…..刚才他是将他的脸揭下来了,这张英俊的面孔之下是一张魔鬼般丑陋狰狞的脸!
现在这个自称言石的男人就坐在她的面前,离她不过半米远。他望着她轻轻地笑着,那笑容让任婉婉心里一阵阵发冷。言石说:“想听故事吗?一个天使与魔鬼的故事。”
正在这时,有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然后,门开了,薜元走了进来。
言石猛然转身望见薜元,没有防备的他瞬间有些失措。他没有料到薜元今天提前了一个多小时下班回家。片刻之后他恢复了镇定。他站起身来冲薜元礼貌地说:“对不起,打扰了。”
薜元的脸上明显挂着不悦。他扫了一眼沙发上的任婉婉,声音怪异地问言石:“你跟她说什么了?”
言石嘿嘿一笑:“我什么也没说呢,不信你问她。”
任婉婉终于从沙发上慢慢站起来,她靠在薜元的胸前,手抱着他的腰,喃喃地说:“元,你上他走,我什么都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薜元心中暗自一笑:她是多么聪明的女人呀。可有时候聪明并不是好事呢。看来,得提前行动了。
第二天上午,苏蕙敲响薜元家的门。过了好一会儿,门终于开了。出乎意料的是,门里站着的正是薜元本人。苏蕙一惊,但马上恢复了镇定。她冲薜元一笑:“薜医生,不欢迎我吗?”薜元也回过神来,连连笑着点头:“美女驾到,失敬失敬!”
薜元将苏蕙让进屋子,请她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果汁:“不知苏小妹有何事找我?”
苏蕙呷了口果汁,随口说:“我有个姐妹想割个双眼皮,想请薜大医生做呢。”薜元说:“做个双眼皮,对我来说岂不是小事一桩?她本人怎么没来?”
苏蕙说:“她呀,不好意思呗。干脆我让她什么时候直接去找你吧。对了,你一个人在家呀?嫂子呢?”
薜元的脸色突变,为了掩饰他的失态,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生病了!”
“哦,那不好意思,我就不打扰了,你还要照顾嫂子,我先走了。”苏蕙说着站起来要走。
就在这时,卧室里发出一阵女人凄厉的叫声,苏蕙的心猛一颤,回头朝卧室方向望去。
卧室的门紧紧关着。薜元忙说:“不好意思,我妻子发病之后喜怒无常,让你受惊了。”
苏蕙看了一眼面色慌张的薜元,不露声色,一边说着告辞的话,一边走出薜元的家。就在那扇门即将关上的时候,苏蕙最后望了一眼那间发出凄厉叫声的卧室,谁知那一眼让苏蕙魂飞魄散!
“呯!”房门关上了。苏蕙由于瞬间的惊惧全身发软。她定了定神,离开薜元的家,那骇人的一幕还一次次在苏蕙脑海中回映――
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卧室的门开了一道缝,一张脸露了出来。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鲜血淋淋,皮肉模糊,五官不辨……苏蕙的心一阵阵剧烈地收缩,那声凄厉的叫声似乎还在一次次撞响她的耳膜……
(8)露出本来面目
“心怡,你答应他了?你疯了?”苏蕙在电话里大叫。她这两天持续做着噩梦,一想到那一幕情景就非常后怕。
“是的,蕙,我答应他了。我不再是那个林心怡了,我已经辞了银行的工作,我要做杨雪玉。”林心怡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心怡,是什么让你鬼迷心窍了?是他威胁你吗?你不要怕,我们可以去揭发他的!”
林心怡沉默了片刻,轻声却是清晰地说:“蕙,你看过《无间道》这部电影吗?”
苏蕙愣了一下,然后急切地说:“心怡,你这是去送死啊!”
“蕙,我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从我接受薜元的整容术那天起,我便踏上这条无间的道路了。”林心怡说完挂断了电话,隔断了苏蕙急切的呼唤。
薜元凝视着林心怡,露出他那一惯迷惑人的纯真笑容。他没有想到她这样单纯,他说什么她便信了。不像那个任婉婉,总是疑神疑鬼的。或许这一次,她可以做他永远的杨雪玉。
他望着她美好的样子,然后精神渐渐恍惚。他觉得他象是回到了十年前,他初见杨雪玉的时候。他初见她,便惊为天人,她完美的容颜和身体是他无尽的向往。而现在,她就在他的面前。只要他一伸手,她就会属于自己。
是的,她是属于自己的,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他情不自禁地唤她的名字:“雪玉!”然后他开始吻她,吻她的每一寸肌肤。那雪样的,玉般的肌肤。他看到了她的笑容,那迷人的笑容让他发狂。他觉得他被她牵动着,攀升着,他飞起来了,四周是云是雾。忽然,他们从云端跌下来了,就在那畅快的瞬间,他不能自已地叫她的名字:“雪玉!”
言石把自己关在浴室里,象往常一样揭下他那张英俊的脸。他拿起那瓶新的“浴液”,那瓶“浴液”是才从薜元那里拿的,原来的一瓶已经用完了。
他洗完澡,将那张脸从水盆里捞出来,擦干净,戴好。他无意地摸了摸“脸”,觉得似乎跟往常不太一样,有些微微发粘。但他没有在意。他想,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他回到卧室的时候,苏蕙就像往常一样,以迷人的身姿半躺在淡绿色的床罩上,天生丽质的外表,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是的,那气质就像一个人。一个永远逝去了的人。一个永远印在他心底的人。那个人就是杨雪玉。
他们像往常那样拥抱,亲吻,做爱。然后相拥而眠。室内的冷气开得恰到好处,让他们已经充分释放的每一寸皮肤都舒适而惬意。
半夜里苏蕙起身小解,她将她绕着言石的胳膊抽出来,却觉得胳膊上粘乎乎的。他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空调已经开得够低了的。她边嘀咕边打开床头的壁灯,那柔和的浅橘色的灯光下,她看了看身边这个英俊的男友,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来不及叫出来就晕倒在床上。
言石被她的动静惊醒,疑惑地推了推横在床上的苏蕙。她穿着蕾丝边的睡衣,脸朝下,原本红润的颊上没有一丝血色。这时候他觉得脖子上有粘乎乎的液体,脑子里一种可怕的预感浮上来,他用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禁全身都颤抖起来。
他的那张假脸已经化掉了。露出他本来的面目。那个被这一切吓晕过去的女人还神智不清地躺在那里。一阵阵心酸袭上他的心头。
他将她放好在床上,盖上薄薄的线毯。他很想最后再吻吻她水果色的唇,但却忍住了。他怕她突然醒过来再受到更大的惊吓。
他将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放在他的枕头上。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