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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梨花漫天

2009-11-06 
  祖上江家以前是有名的富足的大户,娘说以前睡的床都是红木描金的,但这一切的富足我却一天也未体会过。我还未出世父亲便过世了,家道败落,败产被强势亲戚瓜分,徒留一间空荡大屋住着我孤儿寡母。   娘是 ...


  祖上江家以前是有名的富足的大户,娘说以前睡的床都是红木描金的,但这一切的富足我却一天也未体会过。我还未出世父亲便过世了,家道败落,败产被强势亲戚瓜分,徒留一间空荡大屋住着我孤儿寡母。
  娘是个有主意的人,家道败落了她却仍教我识字,一张红边四方小笺上是工工整整的绢秀柳体。娘让我摆出执笔的架式,又将一枚鸡蛋放在我握笔的拇指与食指间,娘说鸡蛋不能动,动了就证明你的手不稳,写不好字,于是十岁时我已能写一手好字。
  娘平日里给邻居浆洗衣裳的钱还没有我年里给乡邻写对联赚的钱多,但是娘看着那一堆散碎的铜钱皱眉,“玉梨,以后不要收别人的钱。”娘说什么便是什么,以后我再给别人写字时没有收过一分钱。
  我爱字,也爱与字有关的一切,笔墨纸砚的一些珍品我耳熟能详,比如胭脂砚,比如大兴小狼豪。我总是趁夏日里去野外采各色的凤仙花,回家后以花舀掂捣,滤出汁去掉渣后再加一些蔻丹粉封在小玉瓶里备用。闲时就以软布醮了花汁涂在甲上,粉色的甲上立刻浮现艳色,偶尔我还会将这些花汁与墨混合在一处画仕女,女人本就纤柔的身段在宣纸上便独树一阁地媚柔。
  十三岁时,城里李员外家便差媒婆开始来找我娘,但娘说我还小,最主要的是李家员外的儿是痴傻之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十五岁时,镇上来了一个狂傲的年轻人,他一身青色儒衫在城中摆摊作画,说是这墨的颜色奇特,也说自己的画难得,我好奇,一身棉布衣裙瞒着娘偷偷去看。
  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我踮着脚儿眺望,中间一个男子正在用心作画,画笔运行如风,画色黑中透着暗红。这颜色不像是用花汁混合墨汁形成的,这是些什么呢?画毕,男子得意地笑。我说,“没什么了不起。”他竖起眉,分开人群将我一把拉入人群。“你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那你可知这墨是从何而来?”我走进了去闻,有墨香、药香、还有淡淡的腥味,药香应该是杜仲与麦冬的味道,这两味药汁可以使墨迹更久地留在纸上,但是做法比较费时,将杜仲与麦冬填水熬制三个时辰,撇出药渣后用慢火再熬三个时辰再行。可是那腥味呢?腥味是什么?
  我眯着一双细致眉目打量着他,偶然间看到了他臂上的刀痕,难道?“你这墨汁可是以杜仲与麦冬熬汁再渗入自身鲜血所制?”他楞楞地看着我,半天方才回神,“姑娘果然高明!”我笑,“这没什么,墨的颜色虽然好看,不过还有一个缺点。”“什么缺点?”他不解地皱眉。“药熬汁后厚,再加上鲜血,字画落笔后纸上会有皱。”我边说他边取出观看,“果然如此啊!敢问姑娘有何妙法可以使墨迹即带艳红又不易脱?”他急急地问。“用凤仙花汁拭拭!”我为他指点江山。 /长篇鬼故事}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他在后面翘首问。“江玉梨!”我转头嫣然而笑。“在下曾竹!”他说。
  我后来又去瞧过他,或隐于树后,或匿于人群,但总能遇到他热烈的目光。
  娘总说我闯了祸,我却不以为意,灯下,娘一针一线地缝着一件鲜红的嫁人,我笑,“娘,你这是给哪家姑娘做针线呢?”娘不抬头说,“给你,今天李员外家来提亲,送了聘礼,我已经替你应了,七天后过门。”我一呆后急喊,“李员外?李员外可不是好人啊!更何况他儿是有痨病之人!”娘叹息,“正因为不是好人娘才答应,咱惹不起。”
  我顿坐于椅上,脑中除了偶尔出现的曾竹的脸外一片空白。“娘,若说我已有心仪之人呢?”我问。“若你有当然是好,不过若是权势没有李家大就不必费些心神了。”娘望着我怅然。
  暗自咬牙,从柜里翻出一套女儿节时才穿的绿罗裙,百折及地,葱郁如林,耳上坠着娘年轻时戴过的翠玉坠子,对镜薄施脂粉,我望着镜中的美丽女子落泪。
  “曾竹,上次的事我帮了你,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如今你可愿意还?”我瞪着一双美目绝决地望着他。“好,你说。”他边收拾书画摊边说。“我要你娶我!”说出口,我脸畔已微红。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望着我,“要我娶你?你会后悔的。”“不会!我们志趣相投,以后一定会很幸福。”我冷静地讨价还价。“七天后给你答复,”他望着我深深地说。“七天后李家就要来迎亲了,如果你来一定要在清早!这是我的耳坠子,给你!”我将耳坠交到他手上仔细地交待。
  夜里,月亮透过穿棂照进室内,清冷的光里,屋子夜凉如水。娘已睡了,我却无眠,除去头上的发钗松开发髻,和衣躺在床上却是笑,我想起与曾竹第一次相见时他那狂人的样儿。
  院里迎春正艳,我执了绣撑子细绣鸳鸯,院门外有人急急地敲门,走出去却发现竟是曾竹。“你怎么来了?”我笑。“来看看向我逼婚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他笑。“进来!”我捉了他的臂一把拉进门。
  桌前,他正调了色画我绣鸳鸯,我端坐着,如闺秀,嘴角浅笑,他却喊,“不要笑,一笑就失了你的姿色,你该哭,梨花带雨才是美。”
  我将曾竹带与母亲见面,母亲摇头,眼底却是忧郁。但是转天,母亲就将李家的聘礼送了回去,不管李家的谩骂,但奇怪的是,李家骂归骂,竟没有派人来找。
  他作画时我在一旁看他,偶尔他也会去山间钓来几尾鱼儿煮成鱼汤给我娘,只要望着他我就心里温暖。
我与曾竹成亲的日子就定在明天,与李家迎亲的日子一样。夜里我兴奋地睡不着,娘拍着我的背叹息,“睡吧。”“娘,你为什么叹息?明天我就要嫁了,难道你不替我高兴吗?”我转头问身旁的娘。“高兴,女儿要嫁了当娘的自然高兴!”娘笑,边笑边抹泪。
  “娘,我嫁人后我就不能常回来了,你要自己保重啊!”我说,话罢就沉沉睡去。
  四更天起床梳洗,盘起双凤髻,头上带着艳艳的红色珠花,穿上胸前绣着牡丹的嫁衣,凤冠霞披摆在桌上,清晨的阳光照到它身上时冠顶的珍珠颤颤地发出乳白色的光。
  午时,花轿终于来了,曾竹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红花。盖上盖头,我含羞出门,娘在门口落泪,我也是,我舍不得娘。
  “玉梨,我家就在这城里,马上就到了,你再忍耐一下。”曾竹软语温存。
  一个时辰后,他来踏轿门,我被喜娘扶着下轿,我听到有人喊他少爷,也听到有人说不知是谁竟肯嫁给李家少爷。沿路有人撒黄沙,铺红布,一一拜过公婆,我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到入了夜他来挑盖头。
  外面宾客如织,我偷眼细瞧,四处雕染画栋,床都是娘说她年轻时睡过的那种描金床,苏州城里,我想不出有几家这样的大户。时间久了,我就迷迷糊糊地倚着床睡了,有人在动我的红盖头,我恍惚拍开他的手,“不要动,我相公还没有来!”“我.就就是你.的相公啊!”一个口气又痴傻的男声响起。
  我猛然惊醒,明亮的烛光下我看到李家员外那痴傻的儿子竟站在我面前。“不可能!不会的!不是你,不是!”我大喊。
  “怎么不是?”李员外推门进来,“我儿身有隐疾不方便迎你,就让我干儿曾竹代他踏的轿门!如今你既已入了我家的门嫁给了中魁,就该好好侍奉公婆与丈夫,知道吗!”
  “可是我嫁的人是曾竹!”我急喊。
  “曾竹是我干儿,又比中魁少,哪来弟弟先娶妻之理!?再说了,曾竹在那里作画也是我安排的!哈哈!”李员外得意地笑。
  门关上了,我心死不知痛,这世间果真是无情的,世人卑鄙到居然连爱情也可以出卖了。娘是早就知道了这阴谋吧,可怜我竟痴傻地不解。
  颓然地顿坐于地,李中魁过来拉我,“你.你怎么了?”这傻子说不出话急得直挤眼睛。
  红烛灭了,下人散开,李员外也安心地睡了,一个人影悄悄出门来到后院。
  隔天,李家下人在后院井里发现一具尸体,就是少爷刚娶回家的新娘子。大家都以为她是不满少爷的痴傻,却不知她恨的是另有其人。
  三年后李员外的干儿子曾竹娶妻时,寒冬的天里后院的梨花竟花香扑鼻,第二天,曾竹疯了,他见人就说他的妻子叫江玉梨,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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