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一间出租屋里,我,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不仅如此,还有强烈的恐惧和惊骇。她正望着自己的双手,白晰柔软的双手,握着把寒光闪闪的刀,此刻沾满了殷红的鲜血,血象蛇一样弯弯扭扭地沿着手臂一点一点滴下来,令原本美丽的手臂变得说不出的诡异,房子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剌激着她半幻半醒的神经。
我是在做梦吗?眼前的一切仿佛烟瘴迷离,似有似无的白雾在小小的房子里缠绕不去。我颤抖着身体抬眼四处张望,“啊~~~```````”我发出了一阵骇人的尖叫,声音在小小的房间乱撞乱击,血腥味、白雾和尖叫声很快纠缠在了一起——那个男人,穿着粉色的方格子T恤倒卧在我的脚边,一大片鲜血从他的身体疯狂漫延开来,漫延到了我的脚上,又仿佛要继续漫延上我的小腿。。。我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光晕。杂乱的脚步。滋滋的器械运转声。呛人的药水味。全都徒远徒近地在我脑边耳边喧闹着。一种意识从很遥远的地方被唤了回来,另一种意识却拒绝清醒。我怕,我怕一但醒来后所要面对的一切。有人在轻轻的拍着我的脸,“凌琳!凌琳!“声音通着焦虑。是子晴的声音!我吃力地想睁开眼,全不顾白炙的灯光剌得我眼睛疼痛,子睛的出现于我来说无异是遇溺前的一根的稻草。
“琳!我回来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也不知道。”我的思维还是乱糟糟的,所有的线索都在杂乱无章地交错着。我努力地回想着,最终我放弃了努力,但还是隔了半晌,才有气无力地回答她。
此时我还躺在医院的普通病床上,刚刚从ICU急症室抢救完送到这里。
血~!我想起来了!一屋子的血,象长了腾叶似的四下疯狂漫延,倒卧在地的男人尸体,腥臭的血味,白雾,尖叫声。这一切都慢慢地爬回我的意识里了。我的嘴唇发干,恐怖立即抓住了我的心。
“子晴。我想,我杀了人了。“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你说什么?昨天我去找你,见你一个人晕在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一下吧。“子晴担忧地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只有一个人在屋子里?那死了的男人呢?还有一屋子的血,闪着寒光的刀呢?。。。我头痛欲裂,没办法想下去了,没办法确定下去了,我只知道一个可怕的事实:那个被我杀死了的男人,是岩。
6年前,我从遥远的家乡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而繁荣的海滨城市,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我的性格自小就孤僻不合群,所以来到这里很久,我还是一个朋友也没有,每天只是机械地工作着,下班就回到我那间小小的出租屋。在单位我做的是资料整理的工作,常常就是一个人在小办公室呆着,很少和别人打交道。在这种寂寞的日子里,幸而还有我从小玩到大的唯一一个朋友子晴,常和我有书信及电话往来,让我在回到冷冷清清的出租屋时可以有些精神上的寄托。可是没多久子晴就远渡大洋去了美国攻读心理学了。我的日子过得越发寂寞空虚。.出自鬼吧 http://www.g u i 8.c o m/]
我热切地渴望着有个人陪伴。健中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我的生命的。他执着又单纯,对我充满了爱怜,在他眼里,我就是他的一切,那种浓浓的爱意无及眼神时无刻地包围我,让我感动,让我幸福。是了,幸福,我幸福吗?当夜色临近送别了健中,出租屋里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不禁会问我自己。我无法回避自已的心。我自小冷僻的性格让我无法完全的付出自己的感情。当幸福来得太快太容易了,长期处于不顺利状态的人就会不相信。
很快我们就打算结婚了。那是在我们认识了第九个月的时候。只因为两个在异乡奔波劳碌的心渴望能永远地相偎相依。
我永远记得这天,8月27日,这是初秋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这天的天气真好,一如我和健中的快乐的心情。我们手拖着手来到了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这条商业街,来到地久天长婚纱店,我们相约来试那条我早选好了的婚纱。明天,明天就是我和健中喜结连理的日子了,无法掩饰的开心写满在我们的脸上。
当我穿着婚纱出现在健中面前时,我见到了他眼里惊艳的目光:“琳,你真美!“
健中走过来,把他英俊的脸凑在我耳边轻轻细语:“琳,我要永远好好地照顾你,让你不再感到孤独”,我望着大大的落地镜里自己被洁白的婚纱衬托得更修长美丽的身影,还有在一旁对我许诺着的健中,一种幸福的感觉笼罩了我全身。
事情的发生是完全没有先兆的。走出了婚纱店,我们一边走一边讨论着明天婚宴的一些细节,我们只顾沉淀在自己的幸福的感觉里,一点也不知道危险已经向我们逼近。
突然健中惊骇地睁大了眼,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紧接着一道剌耳尖锐的紧急刹车声,所有的一切都是发生在一瞬间,我眼睁睁看着健中的头猛地撞击在迎面开来的面包车上,然后在我的面前倒了下去,鲜红的血从他头额喷洒而出。。。
当幸福来得太快太容易了,处于不顺利状态的人就会不相信。这个念头只在我的脑子里闪了一下,我就在健中的身边晕了过去。。。
。。。。。。
“健中啊,6年了,这6年我过得多不容易你知道吗?你说过不要让我孤独,可是现在的我好孤独,你为什么不肯醒醒,为什么不肯醒醒看看我呢?”
“健中,我承认,我已经要失去耐心了。。。你知道吗,那天我已经过了25岁生日了,到现在我都快31岁了。。。你再不醒,难道你就让我这样过一辈子吗?”
每天,下班之后我都要来到健中的病床前,日复一日地这样向健中诉说,诉说着我的点点滴滴,虽然他对我的所有话都是以沉默作为回答。6年的日日夜夜,我都盼着会出现奇迹,健中会在某一天突然睁开双眼。日子就在这种一成不变的模式下悄悄流逝,直到这一天。
“健中,我已经答应小阮的求婚了。虽然,我并不爱他。我的爱已经随着你的沉睡而沉睡了。”我趴在健中的耳边对他说。
我见到健中紧闭着的双眼微微动了一动,一滴泪水缓缓地从他早已苍白浮肿的脸滑下。难道我眼花了?我连忙叫来了值班的秦医生。6年来,主治医生换了一轧又一轧,秦医生是最后接手又做得最久的。
我急切地问秦医生:“健中要苏醒了吗?“秦医生仔细地观察了健中的状况,然后对我说:“植物人偶尔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听到你说的话后有了些许的反映,并不代表他将苏醒,从他现在的脑电图和各项身体指标来看,还没有要苏醒的迹象。不过这是好现象,你继续说些可以引起他回忆的话来剌激他。“
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因为健中今天的反应,我延长了探望他的时间。秦医生的话让我好失望。但我知道了,健中不喜欢我和别人结婚,他有点知觉的话,一定是很难受很难受。我一边缓缓地走出了医院大门,一边考虑着如何开口拒绝同事小阮。跟他说,因为健中他不喜欢?一个植物人的感觉还要考虑,多荒谬啊。我突然觉得无比的心烦意乱,这种日子已经让我压抑得几近疯狂。
都市角落酒巴。位于临近我住的出租屋街口一角。每天探完健中之后我都会经过这儿,但我从末进去过。自从健中出事后,我一直封闭着自己,已经和都市的生活脱节了。但是今天的我特别的烦乱,都市角落这个名字吸引了我。我几乎是没有考虑就走了进去。
酒巴里的灯光昏暗,稀稀落落的角落里有人在猜骰子,有人在喝着闷酒。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叫了一杯丝袜情人。其实我对酒没什么研究,只听说过丝袜情人是用混合了之后的鸡尾酒再倒进一只丝袜里隔一下,就和丝袜咖啡一样。会有什么不同吗?
我就在酒巴一个人喝着酒,其间会有些无聊的男人走过来想跟我聊天,而我一概不理。等我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巴,已经是11点多了。原本热闹的街道开始变得冷清起来。我已有七八分醉意了,突然一阵风吹来,我站在街头呕吐起来。
“你没事吧?”身后传来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我摇了摇手,甚至没有转过头去。我只把他当做酒巴里的那类无聊男人了。
“琳,我要照顾你,让你不再感到孤独。”这句话!这句熟悉的话,在我心里常常回想起来的话,是健中出事前在我耳边说过的。我猛地转过身来,有点吃惊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然而我已经醉得双眼朦胧了,迷迷糊糊中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很象健中,不,应该说是象出事前的健中,现在躺在医院里的健中早已是脸目青白浮肿,身材虚胖失了原样了。所有在床上躺得太久的人都会变成那样。
“你,你究竟是谁?”
眼前的男人眼里充满了对我的关切,我问他是谁的时候,他似乎开始犹豫,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叫我岩吧。”
岩陪着我走向出租屋。岩似乎对我的生活、性格异常的了解,一路上陪伴着我,劝慰着我,让我觉得孤独感驱散了很多,冥冥中似乎有了依靠。
第二天,剌眼的阳光照到我的床边,我才醒了过来。我慢慢忆起了醉酒后的这个男人,岩,但是他却象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一切都只是我的梦吗?
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我去城市角落酒巴喝完酒,只要我有了这么几分醉意的时候,岩都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充满了爱怜,劝慰着我,陪我一起回出租屋,他仿佛是我寂寞日子里的一种依靠,也是我坚强支撑下去的精神力量,我开始希望他经常出现。
而健中因为秦医生开始使用了一种新出品的昂贵的进口药,情况越来越乐观了。有时,他会睁开眼睛,空空洞洞地望着某一个地方,有时,他的手指头会微微地动一下了。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我象以往一样在健中身边诉说着什么的时候,听到健中含糊地叫了一声“琳。”健中开口说话了!也就是说,健中从植物人状态中慢慢苏醒过来了。我喜极而涕!
也就是健中苏醒之后的这晚,我陪他到深夜才回到我的出租屋。然后,朦胧中,我把那个叫岩的人杀了。。。
。。。子晴静静地听我叙说完,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学心理学的她分析说:当时我回了国,去找你的时节候只见到你一个人晕在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别人。这个岩,可能是沉睡中的健中人格分裂出来的,因为听说了你要和别人结婚,深爱你的他虽然还没有办法从肉体上复苏,但其实他的内在的精神力量还是有的,其实我们不知道,植物人的精神能量的传递有时会出现神奇而特异的力量,让他想对你说的话都通过“岩”传给你,等到他的肉体也可以苏醒的时候,他知道你对“岩”以经有精神的依赖了,所以让你杀了他。。。
子晴说:可见,健中对你的爱有多深啊,你要好好待他!
我从床上坐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出外面,健中就在我隔壁的病房里,我跑到他身边,泪眼迷糊地握住他的手说:“秦医生跟我说过了,你就算完全康复了,智力和体能也只可能恢复到30%左右的水平,会象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是,健中,我还是爱你,感谢你在晕迷中依然对我的本能的关怀爱护。健中,我要和你结婚,一辈子照顾你!”健中显然对我的话只能听懂一部分,但听到最后一句,我看到他幸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