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陈大辉的蜗居,夜灯如昼。
即使有王峰陪着,即使有陈大辉在旁边,想着有可能随时现身的女鬼,各自还是十分的紧张害怕。想着女鬼狰狞的面容,恐怖的模样,阴森的鬼招……想着想着,王峰突然抱着陈大辉的肩膀说:“大辉,这,这女鬼怕不会来了吧?要不,干脆我们,我们走吧!”
“不行,既然答应帮助她,就一定要做到,再说了,如果女鬼想吓你,你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可是,我,我不敢想像女鬼的样子。”
“我想,既然她有求于我们,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们的。”陈大辉拍了拍王峰的肩膀,安慰着说。
“叮铃铃,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
“她来了!”王峰盯着电话机紧张地说,“大辉,快,快去接!”
陈大辉楞了一会,然后鼓起勇气走过去拿起电话——就在这时,紧锁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全身穿着雪白衣服的人出现在门口!
“鬼,鬼!”王峰脸色霎时白了,嘴巴直打哆嗦。
陈大辉一转身就看见了眼前这个全身雪白的人:她穿着一身十分得体的白色连衣裙,一双白皙的手很自然更像是柔弱无骨地下垂着,满头黑发长长的垂披在前面,遮住了整个脸庞和胸部,你根本看不到她的脸!还有,她的双脚竟然没有着地!!!不,这不是人,这是鬼,这就是那个白衣女鬼!陈大辉吓得呆在那里忘记了动,不,应该是吓得动不了了,双腿剧烈的颤抖着,左手拿着的电话机“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右手拿着的防身木棍也忘了打出去,不,应该是根本就不敢打出去!陈大辉睁大得如同铜铃般的眼睛竟然直勾勾、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恐怖的女鬼,仿佛被摄一般一动也不动!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从长长的黑发后面传来一个冷冷的、轻轻的、柔柔的声音,如果是从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口里说出来的话,那么这个声音该是多么的动人!可是从一个鬼、满头长发的女鬼口里说出来,只会使人感到阴森恐怖!
“你,你就是……那个被撞死的女……女人吗?”陈大辉颤抖地问。
“是的,我就是,你叫我阿美就可以了。”冷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微笑,陈大辉的心一松,紧张感也稍微减少了一点。
“我是来找你帮忙的。”白衣女鬼轻轻地说,长发直垂胸前,根本看不清她的脸,最好别看她的脸!肯定是一副狰狞恐怖的面容。陈大辉低着头,不敢仰视,也不敢移动。
“明天你去**局交警大队告诉他们三年前的4月14日城东郊区那起车祸的真相,指证胡正清是肇事元凶,除了胡正清和他的司机顾刚外,你是唯一的现场目击证人,只有你能够将肇事的情况讲述清楚。你应该还记得那辆车的颜色吧?”
“记,记得,那是一辆红色的轿车。”陈大辉紧张地回答。
“只凭你一个人的口述,**未必会相信你,这个时候你便把胡正清埋藏肇事车辆的保险杠和轮胎的地方告诉他们,带他们去那里搜索物证。”
“但是,我,我不知道埋在哪里啊?”陈大辉害怕地说。
“等会我就会带你去的。”
“不会吧,这么晚了?”陈大辉的心陡然剧烈地跳了起来,在这么漆黑的夜晚和一个女鬼去一个阴森的森林,东郊的森林远离城区,旁边就是大众墓园,天啊,太恐怖了!不能去,一定不能去!陈大辉的双腿又开始颤抖起来了。
“你不要怕,不会有事的。”女鬼轻轻地说,带着些央求的口气,“我只能晚上才可以出来,白天是不能现身的,所以只能晚上带你去,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说着女鬼的声音竟然哽咽起来了。
“我,我……”陈大辉支吾着说,“那,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不,不能伤害我的。”对于女鬼的遭遇陈大辉已经知道了,正如女鬼信中所说的一样,除了胆小怕事以外,他倒真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现在一听女鬼这么一哭,心就软了,当然,还有几分惭愧。
“带**找到物证后,我会去找顾刚,让他投案自首,这样就又多了一个人证。看你胡正清往哪里跑?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女鬼冷笑着说。女鬼的冷笑声阴森恐怖,王峰一直拿在手里颤抖着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女鬼将头一扭看着王峰。王峰吓得赶紧趴在床边,全身直抖,大汗哗啦啦地流着,战战兢兢地说:“不……不关我……我的事啊,我是不小心的。”
女鬼将头转过来看着陈大辉说:“然后,你亲自去我家一趟,告诉我的父母事实真相,让他们到法院提起民事赔偿诉讼,为他们自己争得一些赔偿费和抚恤金,以解决二老的后顾之忧。可是,我却再也不能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不能尽到赡养的义务了。”说着女鬼又哽咽起来。
“放心吧,我一定会帮助你的。”陈大辉不只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突然挺直了胸膛,对着女鬼坚定地说。
“大辉,你是个好人,我谢谢你!”女鬼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原来她的声音是这么好听,如果不看女鬼本身,只听她的声音,真是也是一种享受呢。陈大辉暗自思量。
“这样吧,现在我就带你去东郊森林,找到胡正清埋藏证据的地方。”女鬼对着陈大辉说。
“王峰,走!”陈大辉对着还在那里颤抖的王峰说。
“我?我也去啊?”
“你不去谁陪我去啊?走吧!”陈大辉敦促道。也许是刚才那股勇气给了他胆量,好像他什么都不怕了,只是不知道这股胆量会保持多长时间。
七
一前一后,一高一低,顶着依稀星光,踩着蒙蒙黑夜,陈大辉和王峰跟着女鬼阿美朝东郊森林跋涉而去。
阿美一身白色的衣服在森林中穿梭,宛若白色幽灵在游荡,她那双踩着草尖不着地的双脚飘来飘去,尤其是那一头裹住了整个脑袋和上身的黑色长发更是与一身白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是第一次在漆黑的夜晚见到这样的一个情景,对于一个胆小的人来说,肯定吓得婚飞魄散了。陈大辉和王峰跟在后面,看着眼前这个诡异恐怖的阿美,即使已经知道了关于她的一些故事,还是十分的惊恐害怕,哆嗦地踯躅前进,陈大辉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随着越走越深的阴森森林很快就泄完了。二人就这样你搀着我,我推着你,艰难前进。
“哗哧”的一声,一只猫头鹰突然从森林中扬翅飞起,也惊起了林中小鸟一阵乱飞。王峰吓得脚下一滑,“扑哧”地摔在了地上,拉扯着陈大辉也跌倒了。
“哎哟,我的妈哟!”王峰害怕得叫了起来。
“我们这是到哪里了?”陈大辉小声地问。
“我怎么知道啊?我们不走了,好不好?”王峰实在害怕了。
“我也想啊!但是你不觉得在这阴森森的森林里不更加可怕吗?好歹我想阿美不会害我们的。”
“你们两个怎么不走了?”阿美突然飘到他们面前,冷冷地说。
“好,马上走,马上走。”陈大辉搀扶起王峰,跟着阿美小心地朝更深处走去。
“到了,就是这里了!”阿美突然停了下来,指着林中一块旷地说。
“啊?到了?”陈大辉停住了脚步,四处张望着,想看看到底到了哪里。
“保险杠和轮胎就埋在旷地旁边那颗大松树下。”阿美说着就飘了过去,“就是这里。”阿美的手指指向她脚下的地方。
陈大辉和王峰小心的走了过去,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埋藏物证的地方,王峰还用脚狠狠地铲了一下那地方,借以摆脱心中的恐惧不安。
这块旷地离大松树只有一米远,旷地上杂草丛生,早已经没有了挖掘的痕迹。陈大辉抄手就拔起了旷地上的杂草,他现在就想把这物证挖出来,早点把阿美的事解决了,早点好摆脱这惊恐的日子。
“你不要动那些杂草!”啊阿美轻轻地说,“你只有记住这个地方,把**局的人领到这里就可以了,让他们亲自把物证挖出来。”
“哦。”陈大辉停止了拔草,走到王峰旁边。
“你们记住这个地方了吗?如果记不住,赶紧做个记号,一定要记得这条路线和这个地方。”阿美说。陈大辉赶紧在那棵大松树上做了个计划。
“现在天快亮了,我也要走了,希望你们尽快去**局,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明天晚上我会去找顾刚,让他也把事件真相说出来。这次真的谢谢你们帮助我!”阿美幽幽地说着,同时向陈大辉和王峰鞠了一个躬,她这一鞠躬竟然把他们俩吓得差点又跌倒了。
“好了,我要走了,你们也赶紧回去!放心吧,你们回去一路都会很安全的,只是一定要记得路线。”阿美又叮嘱了一遍,朝着四周看了看,双手衣袖一挥,如同一只美丽的白色蝴蝶般飞向空中转眼就不见了。
“她,她走了!”王峰拍着胸脯说,一路来的惊恐终于可以放松了。
“是啊,走了!”陈大辉幽幽地说,拍了拍王峰的肩膀,“我们也走吧,天快亮了!”
三年来,顾刚一直被一种自责和内疚折磨着。车祸发生不久,他便辞了职,在城里开了家服装店,和妻子一起做起了生意,过着平静殷实的生活,只是三年前的那一幕经常在眼前浮现,让他十分不安和害怕。好几次他都走到了**局门口,但是一想到胡正清对他说的话和辛劳的妻子,终于还是没有跨进**局的大门。这件事情,他也从来没有跟妻子提过。
特别是这段时间,顾刚总是心神不宁,心事重重的样子,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连几天都从恶梦中醒来,梦中那个带着鲜血死去的女人的样子清晰地留在了脑海里。难道,难道她要来索命?为了摆脱心中的不安和恐惧,顾刚每天都去市西郊的佛寺进香,祈祷佛祖保佑平安。
四月是服装换季的时候,妻子去浙江进服装去了,店子里就只有顾刚一个人照顾,加上这几天心神不宁,总是一大早就关了店门,去找朋友喝酒聊天,一个人在家里呆的时间长了,既闷且怕,还是三五朋友在一起安全充实。
这天,顾刚又是一大早就关了店门去朋友那喝酒聊天去了,直到晚上12点多才回家,躺在床上就醉熏熏地睡着了。也许是酒喝得太多了,半夜被一袍尿给憋醒了,赶紧爬起来上厕所,当这股膀胱里的液体被排泄而出的时候,那重感觉真是爽,顾刚红红的脸上露出十分满足舒服的表情,竟然闭着眼睛哼起了小调。
终于排泄完了,顾刚打了一个冷颤,睁开眼睛去洗手。突然,顾刚的眼睛盯着洗手间的玻璃镜子一动不动,脸色由红变白,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合不拢,舌头还伸在外面来不及收回去,本来蓬乱的头发一根根地直直竖起,一股凉气从后背直往上窜,又从额头流下,顷刻间,顾刚似乎失去了呼吸! “你……你……你……你是……是……是谁?”终于有几个字从顾刚的喉咙里几经咕隆后吐了出来,只是他的眼睛依然盯着玻璃镜子,一动不动。在镜子里面,或者在他的后面,飘挂着一个满头长发,一身白衣的人,长发不仅裹住了头,而且罩住了整个上身,只能看到黑溜溜的一团,除了看得出来像个人的模样外,更加像鬼!特别是那一身白衣,还有白衣下面露出来的一双雪白的脚,这双白脚竟然悬在半空!天啊,这根本不是人,这是鬼!顾刚终于意识到了背后的这个长发白衣的人样不是人,是鬼,是来索命的鬼魂!顾刚的酒彻底地醒了,猛地惊恐大喊了一声“鬼”啊夺路就跑,只是他还没有走到厕所门口就“砰”的一声滑倒了。
“你是顾刚吗?”白衣女鬼飘到顾刚面前冷冷地问道。
“我,我是,你……你……是谁?”顾刚一边向房间里爬着,一边惊恐地盯着眼前这个阴森恐怖的女鬼,牙齿已经“咯咯”作响了。
“我是阿美啊!你不认识了吗?”女鬼阿美的声音有一种异样的温柔,更让顾刚胆战心惊,惊恐不已。
“阿,阿美是谁?我……我不认识!”顾刚站了起来又一个踉跄跌倒了。
“阿美啊,就是三年前那个被你撞死的女人,你不记得了吗?”阿美的声音温柔得让顾刚头皮发麻,而更让他惊恐的是她竟然就是三年前被自己在撞死的女人,她来了,她真的琐命来了!
“怎么?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记得你的,你还下车看了我一眼呢,是不是?”
“你,你……你……真的是……她?你……你找我……干……干什么?”顾刚不仅牙齿大战,舌头也开始打结了,豆大的汗珠纷纷从额头滚滚而下,瞬间已是大汗淋漓了。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害你的,我是来找你帮忙的!”阿美轻轻而冷冷地说,她的声音恢复了常态。
“你撞死我并不是你本意的错。当然,我这么年轻却因为你的超速驾驶而失去了生命,我自然非常恨你,你使我失去了很多,也使我的父母倍受艰难之苦,有时候我真想报复你,不过做鬼也有做鬼的道理,鬼也不是能随便害人的,只有好鬼才能在来世轮回人间,况且,这件事情也不万千是你的错。”阿美幽幽地说,“这都是你们那个可恨的局长胡正清的错。首先,他不该公车私用,竟然用**局的车去郊区为自己办私事;其次,他不该在那种一般公路上命令你超速驾驶,他自己就是交警出身,是知道交通规则的;第三,肇事后他竟然将奄奄一息的我弃之不理,逃之夭夭,而且还想毁灭证据。”
“是啊,这,这些事情都是他吩咐我干的,你知道吗?自从撞了你之后,三年来我也没有过个舒心的日子,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顾刚坐在地上,好像遇到了可以倾诉的知音一样,开始诉起自己的遭遇来。
“我知道你一直想去自首,但是你非常害怕。这不仅是因为胡正清威胁你,也是你舍不得将你的妻子一个人丢下啊!”阿美同情地说,带着羡慕的口吻,“我真的很羡慕你这么爱你的妻子,你不是一个坏人,但是触犯法律是一定要承担责任的,不仅仅是胡正清,你也要承担责任。”
“三年来,我一直在寻找撞死我的人,我终于找到你们了!你是一个很善良很爱家的人,上次的事故确实是一个意外,但是交通肇事逃逸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我希望你能够去自首,这样,法官在宣判的时候也会轻一些。”
“所以我这次来找你,既是来帮你,也是希望你能帮助我的。胡正清不是一个好官,不仅以权谋私,行贿受贿,而且作风败坏,思想堕落,对于胡正清的一些所作所为,我想你应该是清楚的。我希望你不仅要指证三年前的车祸事件,同时也要把胡正清的斑斑劣迹都揭发出来,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我不敢啊!”顾刚非常害怕,女鬼阿美不仅知道自己的事情,连胡正清的事也一清二楚,幸好自己这几年来没做坏事,要不然女鬼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但是要自己去揭发胡正清的劣迹,还真是不敢啊!胡正清财大权大,要是万一告不倒他,自己一定会被他整死的,**局就有好几个不服的人都被他给整走了。车祸之后,胡正清曾告戒说要一定为他保守秘密,否则就对自己不客气,正是因为这些因素,所以才一直没有去自首,现在女鬼终于来了,该怎么办呢?顾刚越想越怕,楞在那里不知所措了。
“怎么,你还怕吗?你怕胡正清对你不利?难道你不怕我对你不利吗?”阿美的语气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冷笑着说。
“怕!怕!我都怕啊!”顾刚害怕之极,精神极度紧张,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才是好。
“如果是这样,我也帮不了你了。**会来找你,我也不会放过你,你的良心也谴责你,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吗?你觉得你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吗?你不怕我每天晚上来敲你的门吗?我知道这三年来你也一直在忍受着内心的谴责,现在是一次很好的赎罪立功的机会,相信你一定会解脱出来的,”
“好的,我去自首!”顾刚终于下了决心。与其受着三重折磨,还不如去自首揭发胡正清,最多也只是受他一个人的打击,如果胡正清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也算是为百姓做了件好事,也算是为自己赎罪吧!希望女鬼阿美能够原谅自己!
“谢谢你能够做出正确的决定!希望你尽早去**局自首揭发,相信我,一定会胜利的。”阿美鼓励说。虽然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庞,但是从声音中听得出来阿美开心微笑的心情。
八
**局大楼,陈大辉将三年前那件交通肇事案的真相一五一十地都讲了出来,**们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根据这个案件的调查,胡正清局长那天根本不在出事现场,这点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证的,而且他原来的司机顾刚也亲自作证了的,怎么可能是他制造的交通肇事案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