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要当一名海军!!!什么,有身高限制?那就当水手呗……”这样的大船就是大船该有的样子。笨重,有轻微的锈迹。噢还有国旗。貌美的姑娘们,年轻的军官,挑剔的贵妇,狡猾的商人,老实的手工艺者,仁慈的教父……都没有啦,基本上全是游客。找到各自的铺位,安顿好老小,人们便聚集在甲板上,趁着太阳还没换上最毒辣的面具,享受一下海风和海岸的风景。等待的长鸣声连续响起甲板上粗大的排气筒开始冒出小团黑烟。船开始动了。
人们没有挤满船上的栏杆争抢着向岸边吹口哨、抛帽子,我却在盼望那位站岗的海军军官会挥手或经理向这艘船致意祝福它一路风平浪静。我至今仍不懂得水手们抛下的锚放在哪个地方,怎么抛又怎样起锚,但我分外欣赏这一种启航的感觉。眼看着大船脱离了码头,与陆地相接的地方出现了大片的海水。排气管武无敌发出有节律的智东升,冒出大量浓浓的黑烟。接着水声渐渐变大,船身考试随着浪花轻微摇晃。岸与船的距离就这样越来越远,那位海军军官的目光也完全看不见了。一转身,眼前就只是汪洋的大海了。你像一颗豌豆被放在了它深蓝色的掌心。
在登上甲板的那一刻就觉得,“启航”,与众不同。它有着奇特的内涵和一种特殊的信仰。只有在海洋中的船只才能称为启航,这两个字与船本身,承载的是以吨位计量的希冀。当船一旦离了岸就成了这叶手掌心一道名副其实的掌纹,与它每一条神经的牵动达成紧密的联系,休戚与共。你可听说过醉酒肇事的舵手吗?纵观高中历史课本,海洋吞吐着人们几十个世纪的希望与不安,也负荷着人类的前进。相比之下,船身的每一个部件每一套装置甚至是油漆、旗帜都是为了与它的脉络取得共鸣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为什么不是简单的离开或者出发?我想,那应该是对于承载我们的这片大海的宽广、辽阔和深不可测的崇拜。船速渐渐加大,我们进入了内海。在甲板上,宽边的帽真是最管用的。尤其是当你看到一群群美女撑起阳伞倚靠在围栏上想摆出各种风情万种的姿势拍照却偏偏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时候。同理,帽的边沿也不要过长。甲板上确实是风挺大,把什么东西伸出了围栏外一点,就会引来长辈的大呼小叫。
往下看到白沫涌起的海水,东西要是掉下去了要捞都没有机会。随着太阳的升高,我们到了背阳的船板狭窄的侧面去了。才有闲情观看船底的浪花。也是美妙得很,船虽大,海浪却不因为靠得多近而改变自己固有的频率,于是当每一层波浪与船身相触时就滋啦啦地像启动了连接点的化学装置,接着被制好的白墨团就被一波又一波地喷射出来。几十上百朵白墨团一下子被破开化成扇形水纹残留在海面上,向前徐徐划动。你这时再喊一声:“收!”它们便从最远的那一朵排着队收拢回来了、真是可爱至极。如果这只是一次性的,你只会“哇……”,但要知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波绵绵无绝期哇。旧的一波还没收得一半,新的一波以旧的一波相同或更甚的气势压了上去:两叠波更没有成双归来第三者就来了。前前后后持续不断。一丝风起,就撞出一浪更大的白粥再铺开更大的范围。船身周遭一片白花花的泡沫星子。还是咸的。冷静一些时,便是白和墨蓝相间的颜色。搜肠刮肚了许久,才想到一句“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可惜的是这里没有乱石没有惊涛,小女子我也没有这样的情怀。
但最后一句我是千百个肯定。这脚下的浪,说千层并不是什么“这里指数量很多”的古文用法。没有千层浪,哪盛得开这样一朵浩瀚而纷繁多姿的海上雪莲呢。而这堆雪,也不单单是颜色相近。在我的视觉残留中,浪花由诞生到消逝不过五秒钟。但你若留心观察或是根据基因自由组合定律就会发现没一朵浪花都不大相同。下面用到一组浮夸的比喻手法。每一条边的长度和弯曲的弧度都有特殊的测量法则,经过一番细致而周密的演算,定位;每一条边所配置的泡沫是多是少,是细腻是粗糙,是均匀是不规则,都有自己的设计,填充;在浪花与浪花的相接处,是互补,是相融,或是抵触排他,也经过对全局的统筹计划。如此周折考虑,才有了整片浪潮的疏密参差,厚薄错落的美感,才有了每一朵浪花的别具一格。我是在绞尽脑汁的想象船在前进时划开许许多多的浪花的样子,一层又一层重重叠叠大大小小疏疏密密我真的知道当时它就在我的眼前,我仔细观察它的泡沫和波纹,自认为没有一样东西能比得上它每一朵所具有的细腻丰富的泡沫和恰到好处弯曲的弧度,改粗时粗该细时细的线条。正如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雪花一样。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的是千堆的雪。
突然想到,既然中国的山水画中有水墨画一门,为什么没有以黑色为底,用白色的画笔点化开来的“墨水画”呢?我们就由这亿万朵浪花搭载着,看到彼岸。一个海员说,
他最喜欢的是起锚所激起的
那一片洁白的浪花……
一个海员说,最使他高兴的是抛锚所发出的
那一阵铁链的喧哗
一个盼望出发
一个盼望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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