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欣的座位
子欣的座位一直困扰着我。
初夏的一个午后,教学楼楼梯口,我见到了子欣的母亲,看样子她早在等候。她简单道明来意,想让我给子欣调换一下座位,因为子欣和现在的同桌(振飞)在上学期坐同桌时就有矛盾,这次又坐在一块儿,谁也不搭理谁,真是水火不容。当时我没有表态,送走她之前,我说:“这件事,可以让子欣自己来告诉我。”
子欣是个非常文静的女生,性格有些内向。她对我的印象一直很好,即便是这样,也不敢直接和我谈话,每次都要让其他女生帮她“传话”。一次几个学生到我家玩,她一直站在门口不肯进来。我曾几次要求她到教室大声宣布通知,都被她腼腆掉了。最近一次调座位后,她提出过请求,我也做过调换,后来不知为什么她又服从了“原判”。这次她请母亲帮忙解决座位问题,怕是觉得不好意思第二次开口吧。
既然她如此迫切地想调换座位,这件事对我来说又是如此轻而易举,可我确有些不近人情了。
下午放学,学生都高高兴兴回家了。楼梯口,子欣的母亲:“薛老师,子欣有话跟您说。”躲在母亲身后的子欣走上前,表达还算流畅。我没有追问她和振飞那些“是非恩怨”的来龙去脉,我不想舍本逐末,因为我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而且没有谁对谁错。
子欣的母亲远远地走在前面,我推着电动车,和子欣一边走一边聊。一路上,我们避开座位不谈,我们聊如何与人相处,聊和谐教室,聊性格,聊自信,聊自立,聊微笑,聊她的画画和博客。当然,我的话比较多。她的表情告诉我,那些话对她是有所触动的。最后我问她:“还换吗?”她笑着说:“不用了。”
第二天,我又单独和振飞谈了谈:“咱大老爷儿们,总不能让人家女生让着咱吧,拿出你的绅士风度。”
事情远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一蹴而就,或者说,教育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不然我不会有所失望。我不是奢望要改变学生的性格,事实上谁也不可能改变,但尽我所能进行的微调和修正却没有效果。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直跟踪关注着,当我问及他俩中的任何一个,得到的回答都是“还没有”。
失望之余,还是可以期待的。“还没有”总比“没有”强多了,“还没有”的言外之意是还正在酝酿,还正在寻找一个恰当的时机,起码有向好的方面发展的动机和愿望。我也曾想过故意制造一些情景和细节,以促成这个“时机”的早日到来,终于强忍住,人有时是需要自救的,真正的强大不会自外在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帮助中产生。我必须学会等待。放暑假前子欣生日时,我送给她两句诗:“原来以为不会打开的门,开了。”我想对她说:“其实太多的时候,有的门根本就没有上锁,只需你的轻轻一推,门自然会开。”
我想对子欣的母亲说:“开学后,我们还让他俩坐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