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么样啊?”
“还好。”暮景夜笑眯眯地坐起身看着眼前的景象。这是容山某个角落的亭子,从斑驳的彩漆和石柱上翠绿的藤蔓不难看出,这里因为地处偏僻已经闲弃很久了。自己此刻靠在一根柱子上,肩上伤口愈合了大半。这诡异的愈合速度更加肯定了暮景夜的猜测。
“唉……”女孩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席地坐在暮景夜对面脑袋深深埋进臂弯里,粉色的帽子掉落,银色的长发散落一地。
“你,究竟是什么人?”暮景夜起身蹲在她身边,浅笑着问她。
她抬起脸,任凭暮景夜替她擦掉泪水,死死咬着唇不说话。刚刚找到背负契约的宿主却遇到这样的事情,离自己的想象差的太远了。“难道不应该是每个人互相帮助不计回报吗?”
暮景夜一愣,手上的动作戛然而至。顿了顿,幽幽地叹了口气起身缓缓说道:“没错,应该是这样。人之初,性本善,人性本善啊,奈何世界黑暗。”没等她回答,他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凌厉冰冷:“这些黑暗,都应该被剪除!”
“呃……”
“抱歉。”暮景夜重新转过身时,仍旧满脸温柔笑意。扶起女孩子,两个人一边不紧不慢地顺着长满青苔的世界走下山一边闲聊。暮景夜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多话。
暮景夜的声音温柔好听,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活脱一个超大功率的中央空调,好听一点的说法,叫做暖男。女孩子很快一扫阴霾露出原本调皮天真的纯洁笑容,跟着暮景夜说说笑笑竟然不知不觉就离开整个容山公园很远了。路过学校,暮景夜看了一眼校门上烫金大字的EBH抿唇一笑。
EBH是学校的名字。这所学校的神奇升学率使它成为最热门的学校,同时也是出了名的难考。看那像血一样明艳的红旗便知道已经上课很久了。如果正常算的话,这节课应该是化学吧。
“唉?你是学生呢。”女孩子见暮景夜站在校门口歪着修长的脖颈看着国旗,退到他身边惊异的扯扯他的衣角:“那你岂不是翘课了?……啊,都是我啦。”女孩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红着脸,嘴角一撇作势又要哭:“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暮景夜很烦她哭,但是又不得不保持温柔的样子,忙拉着她走开。一边走一边开导她。这一开导,就到了家门口。暮景夜突然想起自己是一夜未归啊。
“这是……你家?”
“嗯。”暮景夜苦笑着摇摇头掏出钥匙开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啊。但是不论怎么解释,这个女孩子一定要留下……不管用什么方法。
“景夜!”暮妈妈见到暮景夜突然出现在门口,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住暮景夜,生怕他插对翅膀就飞了。暮景夜被这一个熊抱伤口疼得够呛。强忍着从几近窒息的拥抱中不留痕迹地挣脱出来,努力吸了几口气,笑着说:“妈妈,我没事……出了一些问题。让小依帮我请假,我休息休息就好。”
“哦……”暮妈妈看着暮景夜苍白得几乎失去血色的脸庞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儿子向来安静温和,从小到大一直很懂事。既然他现在不想说,也不急于一时。看他这疲惫的样子还是先让他缓缓吧。
“对了,她……”暮景夜转身看着身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他身后的女孩子,不见了!二话不说冲出门四下一望,根本就没有她的影子!
“景夜?你怎么了?”暮妈妈狐疑地追出来,手里搭着一条宽大的白色浴巾。
暮景夜看着母亲的样子便知道母亲定然是什么都不知道。顿时头痛欲裂心乱如麻。摇摇头接过浴巾回到家里:“没什么。”
暮妈妈拦住暮景夜关切的把手搭在他额头,忍不住惊呼:“发烧了还说没事?”
“啊,是吗。”暮景夜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话抱着浴巾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去取了干净的衣服。他的脑袋里像在开战,乱哄哄地吵成一片。从明白某些事情以后,他已经很少这么烦躁了。他迫切的想洗个热水澡然后狠狠睡一觉。
打开门的那一刻,他的唇角向上挑起,难得他还能笑出来:“原来你在这里。”
房间中央,女孩子正坐在床上仰头甜甜地笑着。
“等我一下,我要去洗澡。”暮景夜拿出衬衣淡淡抛下一句不再搭理她。说实话,他其实很担心这蠢姑娘再次消失,那么自己肩上的伤和这一夜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但当他整个泡在水中,大脑停止运转几分钟后再次启动时,他的内心突然澄澈如镜。
她既然自动出现在自己房中,那么她自然是有事对自己说,就算此刻离去再回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想到这里,暮景夜松了口气。自己此刻最该头痛的,她究竟是什么生物?能够将昏迷的自己独自带到那么高的容山上部的亭子里,拥有诡异的愈合速度,还能突然消失突然出现……
摇摇头,暮景夜叹了口气,起身擦干身体穿上拿过来的干净衬衫。回到房间,她果然在那里,正好奇地踮脚看着暮景夜房间里通天的大书架。
“哎?你回来啊?”
“嗯。”暮景夜一边拿着白毛巾擦干头发一边歪头看着她。
“在看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物种。”暮景夜淡淡地说着,脸上尽是嘲弄:“你想说什么?”
“我……我……”她低垂着头,粉色的帽子从头上滑下来掉在地板上。看上去就像一个迟到被罚站的委屈小学生。暮景夜这厮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翻着腿上的书低头淡淡地问:“你要哭?纸巾在那里。你得小声的。”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面巾纸吸吸鼻子:“你,你没事吧?”
“我很不好。”暮景夜“嘭”一声猛地合上厚厚的书起身冷着脸:“你在浪费我时间。我有很多事情。”
她吓了一跳,怯怯地退出一步,咬着右手食指惊惧地看着暮景夜。她不知道这人明明洗澡之前还好好地洗完澡怎么像脑子进水一样,整个人都冻住了。
“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许哭。”暮景夜斜睨了她一样语气十分不友好。
“我来自莱特,我要救我的朋友羽。他病得很重。可是我只有升为天使长才能救他……”
“那是你的故事不是我的。”暮景夜摆摆手:“与我何干。”
“可是我不够资格……只有得到你的谅解契约才能有资格参加天使长考试……拜托了!我不能让羽死掉!”她重重地鞠躬,等待暮景夜的回答。
“哦?”暮景夜拂拂鼻翼,露出招牌式的和煦笑容。想必是因为昨晚因为她受了伤,她才必须报答自己签订契约。这么说,这家伙的能力倒也可以解释了。“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真的是天使.嗯?”暮景夜侧着脸挑起眉笑容清浅。
“这……可我真的是天使啊。”她错愕地抬起头,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呵……”暮景夜戏谑地笑着不说话,意思是要她证明给自己看。
“我……”她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自己是天使还需要证明?这东西又没有身份证怎么证明?可是不证明以他这讨厌鬼故意找事的心态又怎么肯和自己签订契约?羽的生命怎么耗得起?
“我有办法了。”她突然站定,两眼闪着兴奋的光彩直勾勾地盯着暮景夜。暮景夜嘴角上挑。他早就确定这家伙定然是异类,说什么证明不过是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大能量而已。如果她连捏死一只鸟的力量都没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该怎么完成?
她突然张开双臂像只鸟一样奔跑着扑过来,暮景夜淡淡的冷笑着眼睛不带眨地盯着她向自己撞来。电光火石那一刹,她背上突然生出粉色的羽翅,扑扇着升到半空中。银色的头发无风而动,粉色裙带高高扬起,美得像阵风。
“什么……”暮景夜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愣住了:“这种东西,真的存在么……”
“你,现在可以和我签订契约了吧?”她重重地跌回地板上发出巨响,艰难的抬起脸一脸渴望地望着愣神的暮景夜。从昨晚到现在,又是把受伤昏迷的暮景夜带到容山上半山又是给他治疗伤口,大清早还要使用隐匿术灵力消耗巨大,她还不是天使长,承受不住这样接连放大招灵力有些枯竭。
“我,我要想想……”暮景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沉吟了半晌才来了这不咸不淡的一句,差点没呕出她最后一一口老血。感情闹了半天还得考虑!不过总比直接拒绝要强。
“羽,我一定要救活你……”她缓了缓神爬起来犹豫着说:“那、那好吧……我还会回来的。”
“嗯。”暮景夜从窗户的反光里能看到她逐渐淡去的身影。在她的身体完全透明消失掉那一瞬,他听到她说:“我很喜欢鞍娅这个名字。以后我就鞍娅,景夜,拜托你好好考虑吧。”
对于她如此轻易叫出自己的名字,暮景夜已经完全能够释然。现在唯一要考虑的,恐怕就是那个所谓的谅解契约了。
暮景夜发呆地看着对面的那幢楼。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打他的妻子。桌上隐约摆放着冷掉的饭菜和吓得瑟缩在餐桌下的孩子。暮景夜皱起眉,苍白的关节上血管的纹路十分明显。
“这样的人,一定要剪除!……谅解契约……?谅解契约!”
高一:oum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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