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忆—绿水田园，本文作者为冯逸，是一篇小学作文，全文共计2400字，作文仅供学习交流，严禁抄袭。
忆-绿水田园
一
如果时间允许，请跟着我的视线透过这些颇为琐碎的文字去看一看，看一看这位归隐在一片茫茫田野中，与黑水牛为伴的老人。
你还记得田野吗？又或你曾到过田野吗？这一片田野，南方的田野，春回大地后的田野，春雨迷蒙的梦乡，春风轻抚的故地。雨水浸透的睡意，散落在这一方那一片的水田中，水带着微凉的温度，你一探脚一抬脚，那水就在你的肌肤上缠绵，依依不舍。犁和耙离开了一个冬季，又回来了，在田的某个角落深情地扎了进去，手中的鞭子高高地向天空扬起：咴——那长着长长犄角的水牛噗嗤噗嗤地喘着粗气在大地上慢吞吞地行走，身后留下了一道道弯弯曲曲的沟痕。
早在元宵节过后，田野里就冒出了一小掰一小掰的秧地，娇滴滴的秧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拔高上，喝着从天上掉下的雨水，一天一个高。很快，那不安分的身体就在风中招摇。很快，它们就能到达刚撒完香粪的水田里，扎下刚受了些伤的嫩根须。很快，只是一阵子的苦挨，它们的发了几分黄的身体又绿油油了。
老人坐在村边的那一块有过许多嬉闹声的荒坡上，远远地望着田野里发生的一切大事：下秧，插秧，除草，捡福寿螺，割禾，打谷……说起来，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洗干净脚上田头有多少个年头了，三年，五年？记性这东西早就不好使了，反正是不短了，像他这把年纪的人了，还能活多少个三五年呢？田里的一草一物都嫌他的老气了。这不，上一年他想一个人开垦一小块地方种点菜，那地、那草、那锄头都欺负他了，从早上到晚上，折腾了一天，说不行了就不行了。
水牛才被他最小的儿子赶到田里去，弄得一身都是泥巴才累呼呼地回到他身边。被绑在树桩上的小牛犊，看到了母亲的归来，早已按捺不住，欢腾地摇头晃尾围着树桩转圈。他把牛绳从儿子手中接了过来，那牛就通人性地向他摆了摆尾巴，哼哼地叫了几声，跟着他向小牛犊走去。还啪啪地拉了几坨屎，稀稀拉拉地把荒坡点缀得有了些水墨画的味道。
如果不是牛，老人觉得自己早已羽化登仙去了。那头和自己相依为伴十几年的老水牛早就被儿子们卖掉了，说什么老了不中用了，留着也无益，卖掉了钱存起来，到时候棺材本就不用忧了。这让老人整整伤心了好一阵子，牛是什么？老了又怎么样？牛是他的命根呀，就算是老伴卧床不起，要端屎端尿的他也要抽出时间陪陪老水牛说说话聊聊天。要不然肚子里的苦呀累呀跟谁诉去？还好，小儿子把一头年轻的母水牛交到了他手上，要不然，老伴走后的这两年不知道还过得来不？
他现在是被彻底地遗忘了，遗忘在水田、生活之外，他曾经熟悉的土地和流水把他忘了，他曾经疼爱的花生和番薯把他忘了，连那在他身边萦绕的蜜蜂和蝴蝶也把他忘了。忘了他的还不止这些，浓雾里的豆角，烂在地里的茄子，红透了的辣椒，冬眠的田鸡，河里的鱼，甚至村里的后生，自己的儿孙也把他忘了。历史似乎也把他遗忘了，谁都想不起他的过去了，他是谁，干过些什么，都有些什么光荣的岁月，谁还记得呢？没人记得了，那些跟他一起长大的人大都早早就安睡在村边的那一片连绵的矮岭上了，还有谁会提起他的过去？就是他自己，他自己也把自己给忘了，当人问到他的年纪时，他就变得含含糊糊，口齿不清。
阿公，您高寿是？
八十四……八十五……
我对于老人过去的一切故事的知晓，差不多都是从老人口中掏出来的。除了老人的儿子媳妇偶尔会透露一些外，那些被尘封的故事是我自己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向老人频频提问才获得的。我其实在担心，自己这样子会不会打扰了老人的清净和他心灵的安宁?凭什么他对我这个后生那么信任，凭什么要他对我说那些连他自己都不关心的故事？出乎我的意料，老人竟然有种把所有能够记起的事告诉我冲动，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想用他剩下的时日把自己的过去统统和盘托出，不仅仅是叙述，更多是他自己对自己生命历程的回顾。回顾，是的，他要回顾，他是在回顾了。哪管听众是谁，阿猫阿狗也行呀，只要能给他回忆的必要，管他呢？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理由这么做了，如果没有人问起，他的过去还需用多久就烂在地底下呢？
一个不争的事实，自从老人从农活一线退下来后，便成了儿女们的负担，儿女们很少再来上老人的门了，门口一下子就清冷得有些遥远。这么多年来，沉默的时间成了他生活中的大部分，不识字，看不懂电视，一天的时间除了花在和水牛为伴，和老伴嗯啊几句上，剩下的就无奈地交给了漫漫黑夜。晚上七点钟就躺上了硬邦邦的桉木床，早上五点多就醒来看着天亮。这有多少年不变了？他都忘了要叙述，他都忘了自己还能说出许多令人唏嘘感叹的故事了。要知道，已经很久没听到门外想起熟悉的脚步，长大了的孙子们如他的儿女一般从他的生活消失了。特别是老伴走后，门已经破败不堪，只有一条黑狗和他经常进进出出了。老伴走前已经好几年没正常过了，风湿、肺结核、肝腹水都快把她的命一点一点地吃掉了，他也跟着活受罪，苦啊，向谁说去，咽下肚子烂掉算了吧，省得招本来就过得不好的儿女的怨恨。
老人在组织材料和语言时，总会陷入深邃悠远的回忆中，久久，久久，脸上堆满了写下沧桑的岁月的皱纹。本已变得暗淡无光的双眸泛出了炯炯的烈焰，他沉浸在过去的岁月中，面对着尘封已久的故事，却找不到一条顺直的道路去回忆他的过去。他只看到了一些沟壑，一些灰烬，要从里面翻出被掩埋的光景，得下一番苦功夫了。
他的眉头不得不皱得像一团收紧的绳索。眼睛望见了远方，遥远得离我生活的年代有不可逾越的时间鸿沟：七十年……六十年……五十年……四十年……三十年……
（敬请哂正，未完待续）
冯逸，广州
忆—绿水田园 冯逸 23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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