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难熬的时刻也将过去
下一个新年到来的时候,我就要二十四岁了,这是我的第二个本命年。虽然我年龄不大,但却经历了很多事情。有些非常难熬的时刻,不亲身经历是无法想象的。但即便如此,那些难熬的时刻也都成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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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08年的生日时,春末夏初,我正面临人生的第一个抉择。实习即将结束,如果跟学校安排的单位签订合同,我将稳定地在三亚这个小城至少再生活三年,像别的同学那样,一步步往上爬,从基层员工做到领班接着是主管,如果一切顺利,三年合同期满,应该可以混得一官半职,然后继续续签,或者跳槽升职。但是,始终都不会跳出酒店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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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知道自己喜欢的不是这个,我喜欢的是文字,我想做的是文字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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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抽一些时间偷偷写东西,随身带着小本子,把一些句子和构思写下来。去商务中心坐班的时候,写一些长长短短的小说;上夜班的时候,能够一连写下十几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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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还是趁着生日之前,编了一个借口,请了半个月的假。说是回家探亲,却一个人偷偷回到海口的学校里。这两个星期,我每天骑着自行车,从海甸岛的学校宿舍里,到十几里外假日海滩旁边的万绿园。那里有一排椰子树下的秋千架,我就坐在那里写我的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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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千架在一个河口上,不远处就是入海口,每天都有凉爽的海风吹来。太阳毒辣的时候,整个城市都像一个大蒸笼,只有我的这片世界是凉快的。我坐在摇曳的秋千上,疾速写下一些荒诞不经的故事。有时候,午后一阵乌云过后,就会飘落一阵小雨,我躲到屋檐下看一会雨中摇曳的椰子树,太阳出来之后,秋千架上的雨渍很快就晾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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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后,小说写了一半,假期已经结束了,而且因为走漏了风声,被部门主管知道了。一次深谈之后,我终于决定直接辞职,一个人去北京独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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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北京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北京奥运会开幕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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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我到了北京西站,把行李存放在了寄存处,背着一个背包,就去北大附近租房子。辗转一整天,看了十多处之后,终于在天黑之前,定在了颐和园北宫门的一个平房里。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在苏州街看的一个房子,只有一张床那么大,躺在床上面对一个窗子,对面是街面上繁华的车水马龙,我就像一个困在监狱里的囚犯,渴望着窗外的自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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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我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几乎跑遍了北京的所有区域,至少参加了十几场面试,被数家单位拒之门外。因为北京奥运会的关系,很多单位都暂停了招聘。因为专业不对口,我想做的文字工作,暂时是毫无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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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月底之前,我下定决心去了郊区的昌平,在一家酒店的销售部做营销。接下来就是一年多看起来平淡,却只能甘苦自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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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年的夏天过后,我终于还是厌倦了酒店销售部的工作,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追求理想试试。于是,开始疯狂地投简历到各个报社、杂志社、出版社,凡是记者、编辑、实习编辑,一概都投上简历。结果自然还是和预料中的一样,杳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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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别的机会从天而降。因为我一直在网上写东西,偶尔有几篇文章被人推荐,在订阅网站或者集体博客上,经常能够看到我的名字。于是,我以不抱希望的态度,在自己经常写东西的一家网站,发了一篇满怀理想主义的文章——《我想做一个文字工作者》。半个月之后,除了一些读者摇旗呐喊之外,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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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已经忘了我要追求理想的时候,一个电话改变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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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杂志社的主编,看到了这篇文章,也看了我以前写过的文章,让我过去面试。经过两轮面试及最后确认之后,我以实习编辑的身份,到杂志社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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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照进现实之后,是面对现实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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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北京的西北郊区,搬到了北京的东南郊区。刚开始因为房子还没到期,为了省下重复的房租,有一个月时间,我每天坐一两个小时的车,从郊区的房子里赶到市里的杂志社上班。如果赶上加班开会,或者讨论专题之类的,我就要蜷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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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我绕了一大圈,终于还是做了“文字工作者”。我又开始写自己的长篇小说,我每天看一部电影,经常写些影评。即使坐在公交车上,也在构思微小说的情节,我的微小说总是出奇制胜。一年多后的今天,我就要去另一家杂志做专题编辑了,一切正向着我曾经计划过的方向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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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还不是最好的状态,我还很穷,但我不着急,我也不害怕——因为我知道,再难熬的时刻,也终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