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我在一间男人礼衣店打工。
“叮咚”一声风铃响了，一位老先生推着轮椅走进店里，轮椅上坐着位和他年岁相仿的老太太。老先生戴了一顶渔夫帽，帽子上还别了一根茸毛，有点老顽童狡猾的滋味;老太太则梳着规整的银发。
我迎了上去：“两位选礼衣吗?”
老先生捧着个人圆圆的啤酒肚说：“小姑娘，你看什么礼衣能装得下我这半个世纪的啤酒肚?”
我笑了：“有，中号就行，大号的您这肚子还嫌小呢。”
老先生爽快地大笑起来，老太太在一旁玩笑地说：“那你再多喝点啤酒，就可以穿大号的了。”
我量好尺度后，问道：“您要参与哪种宴会?”
老先生把轮椅推到试衣镜旁，找了一个最佳的视点让老太太看他试衣裳。然后，他转身说：“是葬礼，我太太的葬礼。”
我当即收起笑脸，神色凝重地说：“对不住，对你失掉太太我感到十分惋惜和伤心。”
他摆了摆手，一旁的老太太插话说：“还没死呢，我就是他的太太。”
我有些为难，给两位白叟各倒了一杯咖啡，老太太感谢地接过了咖啡，把杯子放到嘴边。穿过杯子里袅袅升腾的热气，她注视着老先生，嘴边有些痛惜的笑意，说：“这么多年，他就没个人买过适宜的衣裳，他乃至不知道参与葬礼该穿哪一种礼衣。”
老先生喝着咖啡笑着说：“我有最佳的太太，这些从不必我操心。”
我转身去取一套中号的西服，听见老太太对老先生说：“医师说我最多只要几个月的时光了，这些都要预备了。”
老先生接过话头说：“我看那个医师有点蠢，医师说的也不是都准。”
老太太笑了起来，说：“不管怎样，买好了我才定心，我可不想在天上看到你穿戴渔夫野营装参与我的葬礼。你还会光着脚，由于找不着袜子!”
我转过身，被老太太描写的情形逗笑了。老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老太太对我说：“就要黑色的西服配上白色的衬衣，再加上黑色的领带。”我心里赞同地想：老太太配的是规范的葬礼衣。
老先生拿着衣裳进了更衣室。老太太对我说：“我七十多岁了，迟早要去天上。我想把往常做的都给他安排好，怕到时候他一个人不习惯。”听了这话，我心里一阵伤心。
老先生穿好衣裳走出来，他挥动着手上的领带说：“谁能帮我系这个东西?”老太太摇摇头笑着说：“莫非要我把一切领带都打好吗?”她暗示让她来系，老先生弯下腰，俯身在轮椅上，老太太有些哆嗦但熟练地打好了领带。我走到一边，好让他们不受搅扰，多一些私家空间。穿衣镜前的老先生庄严肃穆，他握着老太太的手，征求着她的定见。老太太说：“挺好的。我喜爱。这西服倒让我想起咱们成婚的礼衣来。咱们成婚时你系的是银色的领带，也是我选的。”老先生挺直了腰板，看了看镜子里的个人，又看了看镜子边的老婆，俯身抚着老太太的手，动情地说：“我期望这套礼衣永久派不上用场! ”
付过钱后，老太太向我称谢。铃声中老先生推着太太出了门。看着他们的背影伴着轻声细语渐行渐远，我心中不行按捺地涌起对这对晚年伴侣的仰慕。本来老了的仅仅年岁，不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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