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妈妈真的很爱你!把你放家里,是爸妈迫不得已,爸妈没能力供你在外面上学……
2009年5月10日晚上,我在出租屋里看电视,看到一个关于留守儿童的节目。看着看着,我流泪了,心中泛起阵阵的酸痛和苦涩。
我的孩子也是留守儿童,那种想念,那种心痛,我全都懂。
女儿三岁的时候就被放到老家了,因为我们没有城市户口,我们无力承受高昂的学费。
2004年,我和丈夫在惠州的郊区租借了一间铁皮屋,结婚生小孩都在这个狭小的地方。台风大的时候,可以把铁皮掀掉。但是我们两人的工资加起来每个月就两千多,为了省钱,我们还是决定住在这里。
女儿出生后,我把妈妈接了过来帮忙照看。老公在铁皮屋里拉了个布帘把房间隔开,再摆张床,也算是一个窝了。附近很多和女儿一样大的小孩,他们的父母和我们一样都是从农村来到城市最底层的打工者:保安、流水线工人、菜农……
2005年7月,老公所在的工厂突然倒闭,在附近一时也找不到工作,正好深圳这边有熟人说可以介绍进厂,老公决定来深圳。而我自然辞职带上八个月大的女儿跟随。
在深圳三年多,我和老公频繁地换工作,换房子,可以说居无定所。因为这个原因女儿从小就不认生,每到一个地方都很快就与陌生人熟悉起来。眼看着女儿到了上学的年龄,我和老公便去附近幼儿园打听,每个月近千元的学费让我们望而却步。我们曾想就让孩子在身边长到七八岁,直接送回老家上小学,但是这个方法行不通,老家也和深圳一样要先上幼儿园才能上小学。最后我们不得不将女儿送回了老家。
有时候觉得自己身为女人,挺可悲,既要工作,还要照顾孩子。因此,将女儿送回老家后,本以为我可以很坚强,可以享受孩子不在身边的轻松,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孩子不在身边让我心里空落落的,身体的劳累比起思念的痛苦来真的是算不了什么!
女儿刚送走的那段时间,我还是习惯每天半夜醒来,迷糊中伸手去摸身边的被子。手指触摸到老公的手臂,我才想起女儿已不在身边,浓浓的睡意立刻被巨大的失落感取代,下半夜就不能再安睡。
每次给女儿打电话的时候,听到她那天真稚嫩的声音喊妈妈时,我的心就好痛、好痛。她新学了什么话,跟我通电话的时候旁边的两位老人都会鼓励她告诉我。有一次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答:“宋小圆。”我又问:“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她也不含糊地回答:“刘海林。”想必是二老刚教会了她。我接着又问:“宋小圆爱不爱妈妈?”没想到女儿稳稳当当地说:“宋小圆爱妈妈。”我的心猛然一抽,喉咙收紧,说不出话来。从此以后,这三个问题成了我每次打电话必问的,女儿每次相同的答案都让我很触动。久了,就成了我跟女儿之间一个特定的游戏。
我最怕家里打来电话说孩子生病了。女儿患了气管炎,每次都不肯吃药,并嚷着要妈妈,公公婆婆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我。我在电话里细声细语地哄她,并以各种条件引诱她吃药。女儿真是乖巧,一边把药吞了下去,一边用稚嫩的声音反反复复地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带宋小圆?”我很难给孩子承诺,只是告诉她我很快就会回去,并叮嘱她在家一定要听话,身体一定要棒棒的,不准发烧,不准感冒……我不能确定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明白我说的意思,但是听得出来女儿在电话那头很开心,一个劲地“嗯嗯嗯”表示答应。而这边,我已忍不住放声痛哭。
我常常在想:也许女儿长大了会问我,是不是不爱她,是不是嫌她是个女孩,所以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将她扔在老家……想着想着,就好像孩子真的在追问自己,心中也激动地回应道:孩子,不是的,我爱你,妈妈真的很爱你!把你放家里,是爸妈迫不得已,爸妈没能力供你在外面上学……
每次听着女儿在电话里说想妈妈,我真的有股冲动想把她接过来。可是,我们的条件不允许,我不敢贸然做决定。我心里总想:明年,等明年我们工作稍微好点儿,就把女儿接出来,哪怕是让她进最便宜的幼儿园,哪怕我们苦点,累点,生活差点,都要把她留在身边。然而,明年复明年,人总是会轻易对未来许下太多无法兑现的承诺。
因为工作很不稳定和收入微薄,我至今仍无法将孩子接到身边。眨眼已近五年,我与女儿之间还是聚少离多。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儿对我的依恋越来越少,打电话也不会反复地喊妈妈了,更多的时候她对我多了一份陌生。
曾看过一篇短文,作者说希望她的孩子能慢些长大,因为她觉得小孩子更天真更可爱更好玩,她要更多地享受这样的欢乐时光。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孩子一天天长大,她这样写道:那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长大,一刻不离地眼睁睁地看他长大。一个眼睁睁,一个一刻不离,写得多么令人感动、羡慕,却让我非常心酸:孩子都长大了,我没几天陪在她身边。
作为母亲,我感到自己非常不负责任。我时常想横下心豁出去回家陪女儿一起成长,但现实又让我进退两难:没有了一定的收入,怕女儿的吃饭穿衣都成问题。就算我和老公都回去种田,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也存不了几个钱,何况我们已经很难适应农村里的生活了。作为留守儿童的母亲,我多么希望在城市也有收费便宜点儿的学校,就算教学条件不是很好,但是我可以把女儿留在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