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每逢圣诞节，我们这个大家庭的所有亲戚们都会来到我父母的家里，共同欢度圣诞节。可是今年，情况却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因为11月26日那天，我们的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也是我们没有和父亲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
圣诞节那天，母亲竭力地装出一副欢乐的样子，极尽东道主的热情、亲切、和蔼和周到。看着母亲那强颜欢笑的样子，我不由心头一酸，喉咙也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把我早就准备好的圣诞礼物送给她——也许，在这个父亲刚刚去世没有多久的圣诞节里，那件礼物已经不再适合送给母亲了。
早在几个月之前，我就为我的父母各自画了一幅肖像画，打算把它们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他们。当时我想，这一定会让每一个人都大吃一惊的，因为我从来没有专门学习过美术，更不曾认真地画过一幅画。而画完之后，这两幅肖像画看起来确实非常像我的父母，你说怪不？
有一天，我正在欣赏自己的“大作”，门铃突然响了起来。我不想过早地让别人知道我的秘密，迅速把那两张画像藏起后，才去打开了房门。“来访”者是我的父亲。以前，他每次都是和母亲一起来看望我的，他一个人单独来，好像还是第一次。他咧着嘴笑着说：“我非常怀念我们每天早晨的谈话。你知道的，就是在你决定为了爱另一个男人而离开我之前、我们曾经拥有过的那些谈话!”是的，年近30岁待嫁的我，对未来的日子真是又向往又有几丝惶恐，并且更有对家的无限眷恋。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年龄最小，平素最受父母宠爱。
父亲的话让我心头滚过一阵热浪。我原准备在圣诞节这天再拿出这两幅画，给爸妈一个惊喜，然而，面对着这浓得化不开的父女亲情，我不得不把原来的“计划”提前了。在父亲发誓要保守这个秘密之后，我仍旧坚持要他闭上眼睛。当我把那两幅肖像端端正正地放在画架上，我附在父亲的耳旁轻轻说：“好了，爸爸!现在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父亲睁开了眼睛，仔细地瞅着那两幅肖像画。然后，他又后退了几步，远远地凝视着画架，眼睛里倏地涌满了激动的泪花。只听他喃喃地说：“哦，我真是不敢相信。瞧我那双眼睛，就像是真的一样，好像你走到哪里它们就跟随你到哪里似的——还有，你看，你妈妈是多么美丽啊!我可以把它们装裱起来吗？”听父亲这么一说，我高兴得又蹦又跳，当下表示：我马上就“帮”你把它们拿到装裱店去装裱，你就等好消息吧!
几个星期很快过去了。然而，就在11月份的一个晚上，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听筒里传来了我那当医生的未婚夫的声音：“亲爱的，我现在在急诊室里。你父亲得了中风，非常严重，恐怕……没什么希望了……”
爸爸一直昏迷了好几天。在他临终前一天，我把我的双手伸进他的双手里，问道：“您知道我是谁吗，爸爸？”父亲的眼睛再也无力睁开，嘴唇艰难地嚅动了好久：“你是我亲爱的女儿呀!”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感到吃惊，都禁不住热泪盈眶。
爸爸在第二天凌晨就去世了。举家同悲的日子，我不知不觉来到那家装裱店，想看看我那两幅肖像画装裱得怎么样了。当店主告诉我我爸爸已经到过店里，并且已经把装裱肖像画的费用付清了，而且还把它们当做礼物给包裹好了的时候，我禁不住再次泪流满面……
在失去了一家之主的第一个圣诞节里，我最后还是决定把我和爸爸共同的礼物送给妈妈。打开了盒子，我们发现那幅画上还贴有一张小卡片。妈妈端详着那幅肖像画和那张卡片，昏花的眼中旋即盈满了泪水，脸上绽放着满足的微笑，她抽泣着说：“我知道圣诞节这天老头子会和我们在一起的，每年都会!”
我和几位哥哥一起把目光投向那张卡片。卡片上我爸爸用他当时已颤抖得十分厉害的手写道：“老婆子——我们的女儿提醒了我，为什么我这么幸福。我将永远注视着你和我们的孩子——永远是爱你和我们孩子的老头子和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