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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奶娘

2012-01-01 
 大概在我三个月大的时候,母亲因奶水不足,找到村里刚生了孩子的徐二娘给我喂奶。于是,徐二娘成了我的奶娘,饥饿的我常吸着她香甜的乳汁进入梦乡。   徐二娘很不幸,孩子刚生下来几天就死了,据说是“七天风”。那时农村生孩

 大概在我三个月大的时候,母亲因奶水不足,找到村里刚生了孩子的徐二娘给我喂奶。于是,徐二娘成了我的奶娘,饥饿的我常吸着她香甜的乳汁进入梦乡。

  徐二娘很不幸,孩子刚生下来几天就死了,据说是“七天风”。那时农村生孩子都请接生婆,不像现在进医院,所以很不安全。如果接生婆没消好毒,在给孩子剪脐带时很容易造成破伤风,不几天就会死去。自从给我喂上奶后,徐二娘的丧子之痛减轻了,脸上也有了笑容,因为每当她给我喂奶之时,便感觉我是自己的孩子似的。那时生活困难,奶水不足是常有的事,在我之后没多久,又有两个孩子来要求徐二娘喂奶。徐二娘的丈夫不答应,可善良的徐二娘却答应了,她不顾丈夫的阻拦,说奶生在自己身上,愿怎么做就怎么做,再说也不能对饿奶的孩子见死不救啊!

  这下麻烦了,先前只有我一个孩子,徐二娘觉得没什么,可现在有了三个孩子,她便吃不消了。每次喂完奶,都是孩子没吃饱的大哭大闹声,善良的徐二娘总是挤了又挤,恨不得把最后一滴奶挤出来。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有了谣言,说徐二娘的奶有问题,有的甚至说有毒,当初就是她把自己的儿子喂死了……这话很有杀伤力,其他两个孩子便不敢来让徐二娘喂奶了。我父母听说后,也很担心,不再抱我去喂奶,饿得我撕心裂肺地哭闹。徐二娘主动找上门来,流着泪说那些话都是假的,是被人栽赃的,看着我饿得可怜的样子,父母只好勉强同意徐二娘给我喂奶。过了一段时间,特别是我在一次感冒生病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父母还是拒绝了徐二娘。

  说来也真怪,徐二娘喂过奶的另外两个孩子,一个体弱多病,一个有些弱智。于是便有人借题发挥,说肯定是吃了徐二娘的奶所致,害得她百口莫辩。好在我生长得还算正常,徐二娘便多少有了抬头的理由,孩子吃了她的奶会出问题才一直没有定论。

  我开始读书了,而且成绩很好,徐二娘比谁都高兴,总是以我为荣,有什么好吃的老爱悄悄塞给我。每当有人借题发挥,说吃了她奶的孩子会出问题时,徐二娘便搬出我来反驳那些人。尽管如此,村里的风言风语还是没断过,徐二娘经常为此悲伤。我那时还小,不懂事,徐二娘给我的印象是白白净净,和蔼可亲,一张笑脸,我见了她就叫奶娘,她总抱起我,亲了又亲。

  我读小学二年级时,徐二娘得了乳腺癌。这下,说什么话的都有,有关徐二娘的奶有问题的传言更是甚嚣尘上。那时,村里流行一种说法:徐二娘的奶有毒,所以现在得了癌症,吃了她奶的孩子谨防遭殃……这样的流言让父母非常惊恐,以致互相责怪,生怕我有个三长两短,所以倍加呵护。

  在病魔和流言的双重打击下,徐二娘不堪重负,很快便去世了。

  今年清明节,我去给奶娘上坟,恰好遇到奶娘的丈夫。我知道,奶娘死后,他一直未娶。上完坟后,奶娘的丈夫对我说:“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奶娘。”我安慰他道:“奶娘得了那个病,谁也没办法,怎么能怪你呀!”奶娘的丈夫摇摇头道:“我一直都很难过,你奶娘死是带着遗憾离开的,我真的对不起她。”停了停,他继续道:“今天,我说出那个在心里埋藏了几十年的秘密吧!当时,孩子死后,你奶娘要给别的孩子喂奶,我不答应,可你奶娘太善良了,不但给你喂,还给另外两个孩子喂,怎么劝也劝不住。这样下去可不行,我还需要她生孩子呢,于是我就散布谣言,说她的奶有问题,孩子吃了会遭殃……这些年来,我一直生活在愧疚和自责中,所以不再续弦,以此来表达我对她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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