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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令,我们是兄弟

2011-10-29 
他和我长得一点也不像,他把我打得头破血流,他抢走我的零花钱和爸,可他是我哥,这关系跑不掉。      怀着仇恨的异母兄弟      赵大令站在学校门口东张西望,对每个经过的女生行猥琐的注目礼。他总是这么丢脸。我赶紧躲藏,

他和我长得一点也不像,他把我打得头破血流,他抢走我的零花钱和爸,可他是我哥,这关系跑不掉。

  

  怀着仇恨的异母兄弟

  

  赵大令站在学校门口东张西望,对每个经过的女生行猥琐的注目礼。他总是这么丢脸。我赶紧躲藏,还是被他发现了。他扯着嗓门大叫我的名字:赵大东!同学们都朝我看过来,那是你哥?长得不太像呀!

  他胖得像头猪,我瘦得像只猴,我们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亲兄弟,可他就是我哥。我爸结过两次婚,他是爸第一次婚姻的产物,我是爸第二次婚姻的产物。

  他本来也不应该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他是判给他妈的,可他总是来找我爸要钱,好像忘了自己已经25岁早该独立了。

  有了这样一个哥,我的生活从小就被打扰得鸡飞狗跳。他很轻易地就抢走了爸的注意力:砸坏同学的自行车,扭断小伙伴的胳膊,逃课,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小混混。每次一接到班主任和前妻的电话,爸就扔下我直奔赵大令学校,赔礼道歉,最后赔钱了事。一笔一笔加起来,这是多大一个数字。我仇视赵大令,觉得他不仅分走了父亲的爱,还拖垮了我的生活品质。

  赵大令最乐意干的事是欺负我,因为爸屡屡用“你怎么不向你弟弟学学”的话教训他。有一次,我和赵大令打架,他毫不犹豫地把一只碗砸在我的脑门上。我头破血流,他转身就跑。这一跑就是三个月,我爸和他的前妻四处寻找,最远去过甘肃。他们两个星期后才回来,人没有找到,爸却老了10岁,他一进门就蹲在地上哭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爸哭,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坚强的男人。后来,赵大令被熟人在火车站发现,原来他根本没离开过这座城市,整天和一帮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学得满嘴脏话。

  这就是赵大令,叛逆、冷血、混账。我憎恶他,从来不叫他哥,他也从来不叫我弟。而今,他来找我居然是向我要钱。他弄丢了别人的手机,要赔。

  

  爸说:你哥本性不坏

  

  爸在半年前退休后就没什么额外收入了,而工资卡在我妈手里。赵大令三天两头来找爸要钱,我妈和爸就三天两头为这事吵架。

  赵大令和他妈住在一个旧小区的底楼,靠一间早点店维持生活。他妈脾气不太好,但其实很辛苦。赵大令也不完全是畜牲,至少他从不管他妈要钱。他看不惯爸和新家人过得太逍遥,看不惯我老被爸夸奖。他心中的仇恨比我更多。爸也知道我被赵大令欺负的事,可他总是说:“我对不起你哥,对不起你,大东,你让着你哥点,他其实本性不坏。”

  凭什么是我让?我摆出蔑视的表情,冷冷地对赵大令说:“没钱。”

  赵大令眯起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没钱是吧?那要不要我把你偷偷交女朋友的事告诉爸?”我今年高三,爸妈要是知道我在这关键时刻交女朋友,非宰了我不可。

  我拿了两百块钱给赵大令,那是我辛苦攒着打算买mp3的钱。每次都是这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以前他用武力,现在用软刀子,从小到大,我反抗了多少次就失败了多少次。我恨不得杀死他。

  我打不过赵大令,也没他无耻,但我读书比他多,可以用别的法子报仇。

  

  惹祸上身的报复

  

  我守在赵大令家的楼下,远远地看见他骑着一辆崭新的电动自行车,摇摇晃晃地过来。买自行车的钱也是爸出的。为了把这钱攒出来,爸连烟都戒了。

  我躲在墙角,默默地等他把车驶进停车棚。停车棚从来都没人看管,我找到赵大令的车,从包里拿出铁钳和锤子对准车锁一阵猛砸。

  是的,我要偷走赵大令的新车,以弥补我那两百块钱的损失。刚砸开车锁,我便悲剧地发现,砸错了!赵大令的车好好地停在旁边,车型颜色都一样,连车牌号都那么相似。

  还在愣神的时候,车棚外已经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人高呼:抓小偷!我被众人押去派出所。一进派出所我就傻了:车主人一定要告我,让我坐牢。

  车主人当年和爸是一个单位的,因为升职的事与爸斗得不可开交,爸最后胜了,他一直怀恨在心。妈号啕大哭,如果对方不松口,我这辈子就完了,重点大学、美好前途,一切都成了浮云。

  爸没有哭,他得想法把我从派出所弄出去。他只好去借钱,希望用钱熄灭昔日邻居的仇恨。只要他不告我,多少钱爸都愿意给,爸甚至给那个人下跪。爸说,我儿子还小,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他不能留案底啊!

  这些事是赵大令告诉我的,因为他居然来看我了。

  

  哥用房子救了我

  

  我耷拉着脑袋坐在赵大令对面,他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训我:“你怎么这么窝囊,连砸个车都要认错?”可是他训着训着声音就不对了,“你让爸给人下跪啊,你他妈是个孬种啊,除了死读书你还会什么!”

  我一抬头,看见赵大令发红的眼圈以及有些痉挛的表情,我心里充满悲伤。我以为赵大令是来看我笑话的,要是我坐了牢,就不再是一个优秀的儿子,他也不必再独自承受别人的冷眼和鄙视了。人家会说,瞧,老赵家的两个败家子!

  我哭了,赵大令喝斥我:“哭什么哭!赶紧收拾给我滚回家,收拾你的残局去!”

  爸的那一跪没起作用,是赵大令救了我。两年前,赵大令家的早点店还没开时,那个邻居就觊觎底楼可以开店的便利,曾经与赵大令商量,想补点差价把两家房子换一换,理所当然被赵大令拒绝了。

  如今为了让那个人放过我,赵大令连差价都没要,直接把底楼换了。回家那天,两家人坐在我家客厅里,我听见赵大令对他妈说:“你年纪大别再辛苦了,以后我养你。”他又对爸说:“你已经有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不能再搭上一个。”

  爸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流泪。我妈穿梭在厨房与客厅之间,一会儿察看正在煲的汤,一会儿给赵大令杯子里掺茶,给他清理烟缸,用她笨拙的方式表达对赵大令的感激。然后我听见不可思议的声音,赵大令说:“阿姨,别张罗了,我又小是客。”

  记忆中,这是赵大令第一次叫我妈阿姨。爸马上活跃起来,他一迭声地说:“对,大令又不是客,你瞎张罗啥,饭好没有?开饭,开饭!”

  

  浪子回头,铁定争气

  

  我爸说得没错,赵大令本性不坏。没了报复心,赵大令一跃成为赵家的顶梁柱,有了当哥的气派。

  他仍旧站在我的大学校门口,对每个经过的女生行猥琐的注目礼。一看见我,就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大叫:赵大东!

  我已经考上大学,就在本市。周末本来不回家,可赵大令打电话要我立刻、马上到校门口接驾。赵大令是来给我生活费的,他在一间网络公司上了半年的班,专跑销售。他脸皮厚,胆子大,会吹敢做,善于察言观色,还很讲义气。当初他靠这些“优点”压榨爸和报复我,现在靠它们拿下了不错的业绩。

  所以如今的赵大令财大气粗,他要请我吃饭,说是感谢我的愚蠢把他逼上梁山,“要不是当初你猪一般砸错了车,我也不会失去早点店;不失去早点店,我就不会出去找工作;不去找工作,就不会有今天。”然后他问我:“你说,到底是你优秀还是我优秀?”我想了想,认真地说:“你优秀。”

  赵大令不相信,他大概想再说点什么,又一时组织不好语言。忽然,一个长发美女从我们面前走过,他便一直盯着人家,口水都要流下来。这样的赵大令真是丢死人了,可是很奇怪,此刻我再也不怕跟他站在一起。如果人家再说“你们一点也不像亲兄弟”,我会辩驳:“谁说的,他就是我哥,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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