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前。一位原定退回原籍的新战士,在全连65名官兵爱心的呵护下。3年后。终于成长为一名优秀士兵
漫漫人生路,真爱应当是最可宝贵的。这,对于济南军区驻洛阳某炮团二连战士卢跃峰来说,最真切不过了。
三年前的那个冬夜,卢跃峰木然地迎着寒冷的北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当兵还不到一个月,明天就要脱下军装。与其说是对军营的留恋,倒不如说他又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
他不想回去,回去自己又将重新陷入尴尬的生活境地。
他想起了那个残破的家。小卢家在湖北武穴一个偏僻的山村。母亲早亡,父亲腿有残疾,而且体弱多病,又加之生性胆小怕事,时常受人欺辱。父子二人至今住的是和伯父共有的三问草房,为此,就连伯父也经常蛮横地找上门来要撵他们父子出门。由于生活都很难维持,卢跃峰没上完小学二年级就不得不辍学下田干活。父亲自觉自己地位低下,常闷在房里唉声叹气,同时还约束孩子与外界来往。长期的压抑,使卢跃峰心理上产生了障碍,变得胆小、孤僻,与人说话紧张、结巴、语无伦次,成为精神抑郁、反应迟钝的弱智型少年。
来部队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小卢闹出了一大堆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第一个周末,跟随新兵班长上街买日用品,约定好10点钟在一家商店前集合。到点还不见其人影,大家便分头去找,最后发现他在一个胡同里徘徊,并暗自落泪。原来,他记忆力很差,在家就没出过远门,转着转着就迷路了,此后他死活不肯再上街。
战友们最看不得他单独走队列。他一听到“卢跃峰,出列”的口令便惊慌失措,刚学的基本步法忘得一干二净,左脚、左手同时迈(摆)出,顺起拐来。还有时候,叫稍息,他立正,惹得全班哄堂大笑,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
三周下来,进行考核,结果是:理论考核0分;内务最差的个人;军事考核全不及格。
于是,连队反复考查,决定把他作为退兵对象呈报团队。
明天,就要离开部队了,想着想着。卢跃峰忍不住蹲在矮墙旁抽泣起来。
那夜,是班长桑长峰把他从障碍场上找回来的。第二天,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不论谁去做工作,都是徐庶进曹营。他一言不发,并且泪流满面。
其实,他心里很苦,他不愿用语言来陈述家庭状况和内心的苦衷,取得领导的同情。他不能,也不会,不仅仅因为自己口吃。家的机会,把小卢叫到自己的房间教他拼读课文。副班长曹建国省下自己津贴费买香皂、牙膏等日常生活用品的钱,为卢跃峰购买来钢笔、庞中华钢笔字帖模具、新华字典、稿纸,让他照着模具一笔一画临摹。战士李全新怕小卢临摹时感到枯燥,每天晚上都陪着他临摹,互相展开比赛,看谁临摹的字多。当然,李全新每次都有意败北,以此激发卢跃峰练字的兴趣。
为了纠正卢跃峰的口吃,副班长曹建国见缝插针,利用训练间隙,教小卢绕口令。最初的时候,一句“羊角长在羊身上,杨树底下羊要尿,羊尿洒在杨树上”,连续十多遍。小卢都是含含糊糊,会了上句忘下句。为此,每天早操后,曹建国便领着卢跃峰来到操场边,口含石子,说一句让小卢跟着念一句。
卢跃峰也有不耐烦的时候。一次,效国辉教他增强记忆的时候,他感到枯燥无味,他说:“我每天的时间都被你们占用完了,我不学了。”并暴躁地打了效国辉几拳。这以后,大家吸取了这次教训,从培养兴趣人手,大家就看见什么教什么,并给卢跃峰定了一个规矩,如果十遍记不住,就罚唱一首歌,讲一个故事,说一段笑话,如果记住了大家甘愿受罚,卢跃峰当然舍后求前,很是吃苦,常以胜利的姿态出现在大家面前,记忆力提高很快。为了检验小卢是否有进步,一次副连长和三班长带他上街,而后两人谎称要上团里办事,让他独自一人必须在10点前返回连队,暗地里却让三班长偷偷跟随,这次小卢真的按原路正点返回了。笑容慢慢地出现在小卢的脸上,他的话语明显地多起来了,这喜悦也挂上了全连官兵的心头。
最有趣的要数专业训练,刚开始连队让他担任五炮手,动作很简单:抬炮架。一年后,他不甘现状。居然偷偷学习了对他来说较难的一炮手的动作,而且分解炮栓的速度由大纲9分半的合格时间提高到3分钟以内,并要求连队让他担任。徐连长乐开了花,当着全连的面表扬了卢跃峰一番,并宣布:卢跃峰同志从今天起由五炮手荣升一炮手。全连报以热烈的掌声。
爱是无言的,无言的爱最为真挚
1997年12月,赵铭、惠彬等几位班长发现卢跃峰一连几天精神不振,忧心忡忡,并且病倒了。经查问得知,小卢的父亲教书退休后,因为长年腿有病,经济十分困难,在附近帮人做零工,不但没收得工钱,还被几个青年耍无赖打了一顿。他们当即写信给地方政府,多次打电话询问,并给小卢父亲寄去200元钱让其养病。赵铭并利用休假到小卢家中看望小卢的父亲,通过法律手段替其父要回了钱,并将打人的青年绳之以法。
这里,还有个1000元钱的秘密。
去年5月,得知小卢父亲卧病在床,没钱医治,全连开展“为卢跃峰献爱心活动”,有的取出了银行的存款,有的拿出了参加函授的学费,共捐款1000元,寄给小卢父亲。然而7月份钱又被退回了连队。原来,小卢父亲外出打工,一直没有消息。连队怕此事影响小卢,便没有告诉他。直到退伍时,连队将这1000元钱作为小卢的安家费放在小卢复员费中。小卢发现多出复员费,再三追问,方得知实情。
两年后,小卢在全连的帮助下,像换了个人似的。出现在官兵眼前的不再是当初那个畏畏缩缩的少年,而是一个敢于在队前讲话、指挥唱歌、军事技术良好、上进心很强的、对生活充满信心的军营一兵。
正当小卢扬起生活的风帆、信心百倍地迎接更新的生活、连队也为小卢感到无比欣慰时,小卢父亲来信了。
那是临近宣布退伍命令前,小卢父亲给连队党支部写了一封信,“希望你们能再帮助小卢一把,让他再在部队锻炼几年,我已无能为力了。”其含义不言而喻。
是啊,雏燕很难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小卢能在新的生活中找准自己的位置吗?连支部会上,面对小卢将面临的新问题,大家陷入了一阵少有的沉寂中。
卢跃峰推开了会议室……他已从父亲写给自己的来信中看出了父亲的用意:将自己推给连队。他从战友的口中得知,连里是为他专门开支委会后,卢跃峰再也坐不住了……
“连长,部队体制改革,今年退伍数量大,听说第二年兵都要走一部分,你们不要为我担心,经过你们的培养,我有信心面对今后的生活,请你们相信,我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卢跃峰的一席话,深深打动着每一个人,二连的官兵全都哽咽了:“小卢,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你是我们二连的一员,今后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们,让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曾对小卢有很大帮助的广东籍退伍兵陈玉华一直惦记着小卢的情况,得知小卢即将退伍,便给连队打来电话说:“我已在爸爸的厂里给他找了份工作,以后就到这里来吧。”
1998年12月6日,对于卢跃峰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在该团退伍老兵欢送仪式上。卢跃峰第一次面对一千多双眼睛,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以前的那份羞涩,早已被大胆所代替,那份紧张、惶恐也被自信所代替:“岁月,是一条无声无息的河,总在不知不觉中遗落太多的故事,但是当兵的岁月却在我的心中化为了永恒。如果人真能有第二次生命,下辈子,我还愿意投身军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