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多年,偶尔才回去一次,却每每和妈妈争吵,又负气而走。她看不惯我的行为作派,我却腻烦她的唠叨,唯独对她做的红枣银耳羹情有独钟。黏黏稠稠的液汁,半透明的银耳入口即化,上面浮着的鼓鼓胀胀的红枣经过长时间的炖煮,枣肉早已成泥,用牙签轻轻戳一个小洞,放在嘴里一吸,那枣泥顺溜入喉,就只剩枣皮和核,比所谓的大饭店的同类甜品不知强了多少倍。
因为我爱吃,所以难得的几次回家,都是在红枣银耳羹浓郁的甜香中度过,却从未想着学做。后来,相处多年的男友第一次来见家长,对那羹赞不绝口,这才萌生了学做的念头。妈妈当时表情有些落寞,只是叹了口气:“女儿大了!”
这才知道我一直当水般饮的羹做起来竟这般的复杂。枣是要一粒一粒挑的,个大没裂伤,洗净温水浸泡两天;银耳更是没得说,用最好的,浸泡一天待用。傍晚的时候,将银耳红枣下罐,用大火煮两三个小时,然后用小火慢慢熬,隔一两个小时就搅拌一次,以免黏糊,次日早晨方才初成。虽然一宿难眠,但看着毕毕剥剥的火花将银耳熬稠熬浓,想着男友喝时的惊喜与甜蜜,心也同羹一般香甜起来。
我的红枣银耳羹越做越好,和男友却越来越远,最终分手。他来拿东西的时候,我端了最后一碗银耳羹给他,他用牙签把枣挑破,轻轻地吸,就像最初那样。“以后再也喝不到这么好喝的银耳羹了。”我背过身去,眼泪就落在了羹里,他却不再言语。红枣银耳羹再好,也挽不回变心的感情。
妈妈闻讯,千里万里地赶过来,带着她精选的自制干枣,通宵未睡,煲了一大锅银耳羹。那浑圆的枣儿就像小刀在我心上剜下一个一个的小洞,我痛哭失声,这么多年来,我把爱熬成羹奉献给了别人,因被漠视而受伤,可我却一直在漠视妈妈煮给我的羹。
原来,我最对不起的,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