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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扬的爱情

2011-08-16 
陆扬是县医院的搬药工,黝黑的国字脸,留着齐肩长发,脑门还有齐齐的刘海,看上去像个武林高手,又有那么点艺术家的味道,总之你见到他很难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熟悉的人都知道,陆扬的父亲当初是这个县的县长,按说陆扬人生

陆扬是县医院的搬药工,黝黑的国字脸,留着齐肩长发,脑门还有齐齐的刘海,看上去像个武林高手,又有那么点艺术家的味道,总之你见到他很难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熟悉的人都知道,陆扬的父亲当初是这个县的县长,按说陆扬人生该有好的发展,可是他不爱读书,好不容易混到高中毕业,高中毕业后跟翻身做主了似的,整天和一帮小青年厮混在一起,穿着喇叭裤,提着双卡收录机,放着当时的港台流行歌曲,骑着单车在小城里穿行。喝酒,打架,冲小姑娘打唿哨是他们的强项。

  陆扬虽说和哥们喝酒,打架,但从不向哥们那样,对女孩子打唿哨,嬉皮笑脸地献殷勤,甚至都不正眼瞧女孩子一眼,以至于哥们说他是个怪物。但陆扬也不恼,反而整天乐呵呵的。

  其实是,陆扬早有了自己的梦中情人。

  这个梦中人就是一中的樊晓玲,和陆扬一个班。

  说到樊晓玲,普通工人家庭,穿着也是普普通通,可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到她身上就有不普通的味道。那时夏天她穿着白上衣,蓝裤子,白上衣被她在领子上绣一朵小花,蓝裤子被她剪短了裤管,相当于现在的七分裤,衣裤这么简单的修饰,穿在她身上就显得那么别有韵味。加之她长得漂亮,瓜子脸,柳眉杏眼,因此在一中也算个显眼的角色,有多少男生给她递过纸条,请她看电影,逛公园,可她从来都没答应过,常常是收到纸条看都没看就扔了。

  当时在初中,陆扬没给樊晓玲递过纸条,他不是不想递,是恨自己的字太丑,怕在樊晓玲面前丢丑,怕樊晓玲看也不看就扔了。

  一个端午节前,陆扬从家里偷来两张白糖票,因为端午包粽子需要糖,那时白糖比红糖紧张,一般人家包粽子只能用红糖,有的甚至没有糖。那时什么都凭票供应,白糖不是轻易能买到的。一次他假装跟樊晓玲借小说《青春之歌》,把这两张票夹到书中。两天后下午放学时,他把书还给了樊晓玲,樊晓玲说这么快就看完了?他说是的,熬了两个通宵。说完慌忙走开了。第二天到学校时他正想着樊晓玲会有什么反应,樊晓玲从衣袋里掏出那两张糖票,递给他说,是不是你昨天错夹到我书里的?他红着脸嗫嚅着说,是……是我送给你的,你家包粽子,不要白糖吗?樊晓玲说,我们工人吃不起白糖。说着就把票塞到了他的手中,头也不回地走了。陆扬沮丧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自此,陆扬见到樊晓玲就远远地躲着走。

  很快高中毕业了,陆扬本来有推荐上大学的机会,他却死活不去,气坏了当县长的父亲。为了免受父亲的白眼,他自愿下乡当了知青。樊晓玲因为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三好学生,被推荐上了市卫校,两年后,到县医院当了一名护士。

  陆扬当知青回来后,父亲给他安排到县武装部工作,他却坚决不去,请求安排到县医院当搬药工。人们都知道,陆扬是为了接近樊晓玲才来医院的,可樊晓玲对陆扬仍是不理不睬的。

  陆扬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平静地做着他的搬药工,每当他到护士室送药的时候,看到樊晓玲,心里就美滋滋的,黝黑的脸庞似乎多了点神采。想到樊晓玲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他送去的药,他觉得心里很甜,仿佛只有这份工作才能使他体会一种劳动的幸福和满足。

  尽管樊晓玲也明白陆扬的意思,甚至还有人背后劝樊晓玲嫁给陆扬算了,好歹人家父亲是县官,难得又对她这么痴心,可樊晓玲对陆扬就是动不了心。

  陆扬到医院的第三年,樊晓玲恋爱了,男友就是本医院的一个医生。人们以为这下陆扬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了,要离开医院了,谁知他还是在这里做一个搬药工。

  又过了七八年,樊晓玲已经有了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这时陆扬已有四十多岁了,才在别人的撮合下和化肥厂的一个长得很胖的大龄女青年结了婚。

  人生就像一本很快翻完的书,转眼陆扬就老了,依然是齐肩长发。樊晓玲已由护士做到老护士长。

  一天,陆扬推着一车的药,在药库前的一个斜坡上摔倒了,推车翻了,药箱滚了一地,陆扬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如果年轻也许没事,陆扬毕竟是老了,这一倒竟没有爬起来。

  临终,医院领导问陆扬有什么要求,陆扬说自己当了一辈子搬药工,和护士接触最多,对她们有很深的感情,没有别的要求,只想送一套护士服陪他走……

  樊晓玲听到这话,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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