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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成为几米之前

2011-05-22 
我成长在一个完全没有绘画艺术气息的家庭里,还好,我的三舅会画画,算是提供了一个源头。三舅年轻时是油漆师傅,退休后开始画画,居然从业余变成专业,还开了画展,卖了许多画。所以我想,我画画的本领应该是来自母亲这一边的
我成长在一个完全没有绘画艺术气息的家庭里,还好,我的三舅会画画,算是提供了一个源头。三舅年轻时是油漆师傅,退休后开始画画,居然从业余变成专业,还开了画展,卖了许多画。所以我想,我画画的本领应该是来自母亲这一边的基因遗传。父亲不认同这个说法,曾夸口说他也很会画画,但这辈子我从没见他画过一张。

  小学时,我并不喜欢漫画。那黑白线条的漫画书,从来不曾让我着迷。我必须老实承认,我有阅读漫画的障碍,不知该先看图还是先看文,甚至阅读漫画的顺序,都让我迷惑。

  高中时,我好像也从来没有认真上过美术课。高三下学期,班上转来一名从丙组改念乙组的同学。他告诉我,家里本来希望他念医科,但他还是决定考美术系,当艺术家。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大学有美术系,考美术系还要加考素描、国画、书法和水彩。

  回家后,我告诉父亲,我也想考美术系,但要加考的几科,我不知道去哪里学。父亲说,他有个同学,儿子刚好是师大美术系毕业的,可以带我去找。父亲这位同学的儿子,就是后来很有名的大画家吴炫三先生。吴先生没有教学生,但他的老师有间画室,在教学生素描。我又被带去老师家。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位看起来很老的老师——李石樵先生,是艺坛大师级的人物。我就像个幸运的傻小子,忽然变成武林高手的徒弟。但这并没有让我武艺增强,原因是我根基不深,根本无法吸收。

  我跟着李老师学了三个月素描,结果考试成绩揭晓,素描分数最低,大约是100分中只拿到40分。反而是从没学过的水彩、国画拿了超高分,而我连考试用的国画笔,都是临时跟人借的。只能说我运气好吧,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考上了文化大学美术系。

  我本来就起步晚,水平不佳,进了美术系后,更发觉自己差别人一大截,开始变得很自卑。

  因为在纯艺术领域表现平平又缺乏热情,考虑到日后的工作和前途,大二那年,我选择了设计组,学习比较务实的美术专业。没想到,我在设计方面的功课上表现优秀,念得轻松愉快。毕业后,我进了广告公司,在这个圈子里一待就是12年。

  早年做平面广告,主要采用照片,会有专人先把设计的构想画出来,向客户汇报,确认过关了,再去找模特儿拍照。常见的情况是,画出来的产品、人物都很漂亮,拍摄的结果却不是那么回事。我想,如果可以直接用插画来制作广告,该有多省事啊!

  我决定再拿起画笔画插画。当时并没想到去跟谁学,只是自己练习,成天涂涂抹抹,并试着写一些文字。画多了,难免有与人分享的念头。有个叫lisa的同事,看了我的插画簿子,知道我的梦想。一天,她借走我的作品,跑到《皇冠》杂志社去找总编辑,诉说我的热情与梦想,居然为我争取到为该杂志画插画的机会。

  一开始接的是司马中原先生、廖辉英小姐的稿子,都是大牌作家,为他们的作品画插图,我觉得非常荣幸。等拿到稿费,一幅只有300元,心就凉了半截。相较于我在广告公司的收入,这真是太微薄了。

  那时,广告工作繁忙,画插画只是兴趣。几次推辞后,我就再也没有发表作品了。

  三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开始与皇冠出版社合作,这次是替小野先生的书画插图。小野先生的作品卖得非常好,连带我的插图也被大家注意了。

  自从开始画插画后,好像是为了弥补学生时代的不够用功,我努力地吸收各种跟图像有关的知识和观念。找到任何一本杂志,都会仔细翻阅里面的插图,研究线条、用色和想法。

  我白天上班,晚上画插画,渐渐地,上班时越来越彷徨,在家画画越来越觉得有趣。

  由于对广告工作越来越力不从心,1994年春,我辞掉工作,到欧洲玩了一阵子,回到台湾后,快快乐乐地过起了soho族的生活。

  1995年,春节过后,有一天我从梦中惊醒,因为右大腿剧烈疼痛。我以为是不小心撞到了,过几天就会痊愈。但是,三天后,腿失去了知觉。我赶紧去看医生,初步诊断为坐骨神经出了问题。当时,我还有许多稿子得交,即使腿没知觉了,还是咬着牙,坐出租车去交稿。

  三个月后,看完病回家的路上,我在街头差点昏倒。当晚,我住进“荣总”的血液科病房。做完化验的第二天,医生告诉我,我的骨髓里长了不好的东西。我问:“是癌症吗?”医生点点头说是的。我崩溃了。

  确认罹患癌症后,我开始接受化疗,并寻求骨髓配对。一开始化疗,呕吐、发烧、昏迷、痛楚、发冷,各种症状轮番上阵。我曾经天天半夜冷到一直在床上打哆嗦,连床都被摇得嘎吱作响。

  第一次化疗,进行了一个月,然后回家休息一个星期。随着身体变弱,化疗的时间越来越长。第二次化疗,我在医院躺了两个月。这段时间,因为免疫系统失灵,平时一点小问题,都会变成大问题。不小心感冒,就可能变成肺炎。一点小伤口也可能造成感染,随时都要小心翼翼。

  这场病,带给我的恐惧实在太大了,大得我无法承受。

  第三次化疗,在医院里住了很久,我好想回家。出院前夕,我突然吐血。我担心医生知道了不放我走,硬是把这件事隐瞒起来,办了出院手续。

  出院后,在太太的细心照顾下,我们寻求各种能让身体健康的生活方式,我的身体日渐康复,我又开始画画。创作帮我忘记疾病的恐惧,缓解我的哀伤。

  1998年,我开始出书,意外地受到鼓励与欢迎。一晃十年过去,我变成了专职的作者,出了30本书。这些书去了很多国家,有的改编成电影,有的改编成舞台剧,有的变成动画,有的变成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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